我好不容松开了溜儿的手,正要狂奔出去求救,可刚跑了两步,就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姑娘,我好疼……”
溜儿的呜咽声撞得我心口一阵阵发紧。
踉跄着扶住了圆桌,我摇摇头想要往前走,可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身影!
“茗香?!”
那身影宛如水中的一滴浓墨从散淡缓缓聚集凝结,越来越清晰,粉底的衣裙上满是血污,头发散乱,面目发青,双眼瞪直,诡异的冷光正从她的双瞳中迸射而出!
为何她又出现了?
我下意识得想要后退,却再次发现自己的身子如同被冰冻一般无法动弹,哪怕是手指头,哪怕是肌肉的抽动都做不到!
“茗香,不是我害你的!我是在帮你,帮你查出真相啊!”我张不开嘴,在心底拼命嘶吼!
可面前那道宛如厉鬼化身的身影,却丝毫无感,她的周身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气压,徐徐向我逼近。
屋外,走廊上的噪杂声似乎已经弱了下去,隐约有官兵检查各个房间的谈话声,我暗暗祈祷着他们赶紧敲开我的房门,可就在一个官兵的身影靠近房间时,便又有人追了上来道:
“李大人吩咐过,这个房间不用搜查,里面的人也不能打扰!”
“哦?里面住着谁啊,这么重要?”
“谁知道呢,大约是李大人的相好吧。”
“哈哈,传言中李大人可是不近女色,没想到都是装的啊!”
“别废话了,小心隔墙有耳,赶紧去其他房间搜查证据!大人们可都在楼下等着呢……”
两个声音逐渐远去,再说了什么已经是听不真切了。
他们仿佛带走了我与溜儿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任凭我如何在心中呐喊也无法挽留。
李瑞就在楼下部署着搜查的工作,他不可能想到我的房间里正在发生着如此诡异的事情,而等他满心欢喜来接我的时候,推开门只会看到两具……真正的尸体!
就在这一瞬间,茗香已经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她的手指冰凉而僵硬,就像是泡在冰水里的铁钳将我强行勒住,我被那巨大的力道逼迫得微扬起下巴,望着她那双冰冷而狠厉的眼睛,始终无法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被索命。
身后,溜儿的呜咽声已经若有似无,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我眼前突然一酸,便有那泪水从眼眶滚落出来,又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下去。
上次这般被辣手摧花似的掐死,我都不曾流泪呢,毕竟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死与生对我来说,从来不是这世间最看恐惧的,而这一次,大约是因为溜儿吧。
那丫头到底是被我连累了……
奇怪的是,就在茗香看到我眼泪的那一瞬间,她满是血红无比诡异的瞳孔竟然微微一动,仿佛是一个无意识的提线木偶突然有了比一瞬更短的意识。
又像是在那一瞬间,她满身奔涌的怨气被外来的力量惊动。
到底是什么,我已然无从认定,又或者只不过是我临死前所谓幻觉,窒息使我眩晕,也就在下一秒,我两眼一翻,彻底陷入了一片沉沦般的黑暗之中。
……
“刘妈妈,我可告诉你,这次的货色跟以往大不一样,没有这个数,我是不会出手的!”
“哼,什么货,也得让我先瞧一瞧!”
呼啦~
厚重的油布一掀,强光争先恐后得冲了进来,我以手遮挡,迅速翻转了身子看向刘妈妈和阿沙綦。
邪魅一笑。
“哟,二位,又见面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我才在一楼花厅里见了溜儿,她小心翼翼端来一碗清汤面,猪油的香气飘过来,好像熏了我的眼。
“咦,这位姑娘,你怎么哭了?”
溜儿放下托盘,惊讶得打量我。
我胡乱摸了一把眼角,笑道:“没什么,就是饿的厉害,看见了吃的,激动!”
噗嗤。
溜儿捂着嘴笑出声来,可又瞥见刘妈妈略带不悦的眼神,立即收敛了表情,故作正经严肃得站在了一旁。
我三下五除二得解决了那晚面,扯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道:“刘妈妈,方才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
在前院,我被当白菜似的讨价还价之后,阿沙綦心满意足得抱着一百五十两银子走了,我在跟随刘妈妈进入花厅之前,还与她说了另一桩‘买卖’。
“绿釉姑娘,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便要让我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实在是让我为难呢!”
那双丹凤眼里闪过精明的冷光。
刘妈妈好整以暇得望着我,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等着我给她抛出更多的‘诱饵’,又或者说是要印证自己的那些怀疑和猜测。
我撇撇嘴,对这个已经快摸到老底儿的青楼当家很无好感,便冷着态度道:“这件事情于你而言的确有风险,但我也说明过,做生意买姑娘开青楼,桩桩件件都有风险,若你愿意搏一搏,或许明日的摘星阁,便能稳定京师十大青楼榜首也未可知呢?”
最后这一句话,显然是勾起了刘妈妈最强烈的,饶是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眼睛也出现了一丝隐隐如跳跃火焰般的激动。
“当真?如若我答应你的计划,摘星阁真会如你所言?”她的手指捏紧了团扇的玉杆,染着大红丹蔻的指甲周边泛起淡淡的青白色。
我俯下身去,用一种四周人无法听清的声音缓缓道:“刘妈妈,若是摘星阁因为今夜这场别开生面的开苞宴而一举轰动京师,相信同安侯也会很高兴的吧?”
“你……”
刘妈妈倏然一惊,瞪大的眼瞳里翻卷着难以置信的潮浪。
我勾了勾唇角,邪魅一笑,“怎么样,刘妈妈,你可考虑好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能否让你背后的大金主对你另眼相看,全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刘妈妈缓缓垂下眉眼,沉吟片刻,这才冷声吩咐道:“溜儿,带绿釉姑娘去楼上梳洗。”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就安排在兮隔壁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