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叶定稀详细说起闯地府那日的经过,我才恍然大悟。
“难怪中元节那时你说他还有用,想不到那个老头本事这么大啊。”
橘猫道:“方才你说起游神殿那位和她的心上人,我便想到骆老头,他来历不明,仿佛已经活了很久,或许……是同一人?”
“不可能。”
我摇头,十分肯定道:“甄姐姐的心上人虽然也经常戴着黑帽子,但他高大俊朗,立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且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你说……以上哪一点与骆老头相似?”
虽然只见过骆老头一次,且在夜里,但那个老头的模样我大致也瞧清楚了,身材矮小如孩童不说,面容苍老,脸颊深陷,简直就像是披着皮的骷髅,而且他的眼睛怎么也算不得深邃,黑黢黢的,透着算计和精明。
“一个再英俊高大的凡人,如果真的活了两百多年,怎么也会有些改变的吧。”
从我说出甄姐姐描述心上人模样的原话,橘猫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古怪。
我并未在意,只是很坚持得摇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甄姐姐说他的心上人很善良,他闯入地府所做的也是正义之事,可是你看骆老头,只要能赚钱的事情,他可从未有是非正邪之分。”
橘猫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淡淡道:“小东倾,无论人鬼神妖的世界,事情只是不同,没有是非。”
彼时,我并不能理解叶定稀这句话的深意,只是隐约觉得他是个跳出约定俗成世界认知之外的人,超脱得亦仙亦魔,终究不凡。
“除了一些特征,你可还有何证据能认定骆老头就是甄姐姐的心上人?”我问道。
橘猫回道:“闯入地府这个计划虽然是我提出,但真正排兵布阵的是骆老头,他似乎很清楚穿行阴阳两界的手段,对地府的地形也能说出几分。”
原本我还是不信的,可当叶定稀说了这些话之后,我又不禁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甄姐姐说她遇到心上人,是在无间地狱之中。
想来,我便问道:“如果骆老头真的是当年进入地府的生者,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
橘猫道:“骆老头的过去很神秘,我能查到的资料很少,只知道他是个通灵者,向来只认钱不认人,为人孤僻,除了做买卖不与陌生人来往,不过......我想他并不是通灵者那么简单,他的身后应该有人支持。”
一个通灵者身后的支持者?
“总归不是神妖鬼一类吧?”我胡乱猜测道。
橘猫没再接话,停顿一会儿才问起:“你对骆老头很感兴趣?”
“那倒不是。”
我摇摇头道:“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听来甄姐姐的心事,她的心结正是那位心上人,所以骆老头当真是那人的话......”
“你要如何?”
“我又能如何?”
我哭笑不得:“若能相见,甄姐姐或许不会再有遗憾,小日小夜能知道父亲是谁,而且我曾经听梁文杰说过,骆老头之所以能活这么长久,并非他的本事,对于这个......我也是好奇的。”
与其说是好奇,更应该说关注吧。
自从去泥卢都见过梁文杰,听到关于骆老头的那些话,我便对此留了心,但后来再想去找梁文杰再问些话时,他已经被鬼差带入无间地狱。
两百多岁的寿命在阳界绝无仅有,且那晚见骆老头逃命时脚步轻快灵活,身手也不似老者,想来至少也得再活个三五十载往上了。
他到底是借助什么才能得以长寿的?
如果可以知道,或许就能给叶定稀用用,否则再过几十年,我便得亲自送他下轮回了。
哎......
到底私心如此。
一旁,橘猫见我走神,也没有打扰我,只是微微阖上眼睛,似是假寐。
片刻时候,我脑中如电光一闪。
“叶定稀,你怎么做到说了这么久人话的?!”
第二日。
我抱着橘猫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懒散,像是在梦里打了一架。
枕在我身旁的橘猫睡得很沉,我逗弄它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它有睁开眼的意思。
“切,什么嘛,本来就是大懒猫,现在更懒了!”
我哼哧哼哧起身,刚走到门外便看到叶定稀这家伙,还有一个我以为这一百年内,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在地府看到的人!
没错,是人——骆老头!!!
“是在梦中吗?”
我抬袖擦了擦眼睛再看去。
院里的石头圆桌边,坐着两个散发生者气息的大活人,一个是分明应该在橘猫身子里的叶定稀。
另一个头戴黑帽,帽檐压着半张脸,只留下深陷的脸颊的人,可不是骆老头吗?!
“小东倾,你看了好一会儿。”
分明背对着我坐位的叶定稀,竟然头也不回得对话我。
“你,他,我们,你,他......”
我走上前,因为惊吓过度,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叶定稀终于侧身看向我,眼眸中微光闪烁如华星秋月。
“你不是对他的事很好奇吗,既然好奇,何不亲自问他?”
“可是......”
我只觉得喉头干巴巴的,舔着嘴唇问道:“你们......怎么能在这儿出现?”
“这位姑娘,没有提前招呼一声便来了,实在抱歉。”
骆老头扶着帽子起身,先给我行了个礼才继续道:“只是昨夜收到叶先生的讯号,得知他有要紧事召唤,这才冒昧打扰姑娘。”
我点点头,视线转向叶定稀,用一种“是不是该你解释了”的眼神盯着他。
叶定稀不慌不忙得握住我的手,引着我在他身边的石凳坐下,又将桌面上刚倒好的茶水推到我面前。
仔细做完这一整套 动作,他从慢慢开始解释起来。
“我闯入地府,逗留不出,风险极高,阳界不能没有支援,先前我与你说的便指向于此。”
我点点头,这是在向我解释骆老头对他还有用处一事。
说来也对,要是全无后招,单凭对我的信任留在地府,那叶定稀多半是个傻子。
“你继续。”我给他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