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叶子的身份已经引起注意,我自然要与叶定稀商量对策,看看如何能将这实习女鬼差的事情解决。
那家伙倒是不着急了,每每我追问他,他总是神秘兮兮的,甚至还背着我偷偷出去过几次。
这一日,天昏地暗,我裹着棉被坐在廊下打哈欠,眼皮将合未合。
吱嘎。
院门被推响的声音惊得我一个激灵。
从门外走进来的叶定稀,化作人形,穿着我素日里不爱穿的大红裙子,黑发松松束着,明媚得如同一朵芙蓉花。
“哟,美人儿,打哪儿来啊?”我揶揄道。
叶定稀那货戏瘾上来,竟然朝着我行了个礼,嘴角勾着盈盈浅笑。
“姑姑,让您久等了啊,今日怎的没去喂鱼啊?”
你看,竟比我还阴阳怪气。
我松开棉被,跳到他面前,义正言辞道:“我承认,我近日是跑忘川河边勤快了些,那还不是想着十七肚子里那颗妖元的事情......”
“那他凝出来如何?凝不出来又如何?”叶定稀反问。
呃......
我一时答不出来,强行岔话道:“那你呢?你为何老是去见小黑,两个大男鬼有那么多话好聊吗!”
“我去见他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也好找机会引魂入梦。”
“引魂入梦?!”
“不然呢?爱妻对为夫的性取向有所怀疑?”
叶定稀朝我抛来一个白眼。
其实我看惯女装大佬小叶子的模样,再想着他与小黑站在一起的画面,并不感觉违和,叶定稀就是一个很奇特的人类。
无论男女,与之匹配,皆可。
不过此刻我最为在意的倒不是他公然约会小黑,而是他所说入梦一事。
“你所说的,可是当日用在我身上的方法?”
“正是。”
叶定稀点点头,“想要彻底抹去我的身份,就必须让黑无常亲眼见到我魂飞魄散,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够完成这个计划。”
“可是骆老头不是已经......”
叶定稀斜睨我一眼,“是谁告诉你,只有骆老头会造梦?”
“你也会?!!”
“我不会。”
“......”
我险些将身后棉被摔过去。
叶定稀翘着二郎腿,脚尖轻点轻摇,笑靥如花道:“我虽不会,但骆老头临终前曾将造梦之术的秘诀透露给我,虽然不能像他那样造出境随念转的梦境,但我想一个场景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会不会有危险?”
我有些担心道。
叶定稀摇摇头:“小东倾,若无万全,我不会冒险,除非为你。”
我心中暗暗一喜,急忙道:“那你还等什么,马上引小黑入梦,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叶定稀看我一眼,一副“吾妻智力堪忧”的表情。
“黑无常生性警惕,因崔珏的吩咐对我一连调查多日,我频繁出现在各处地狱混个脸熟,也是为打消他的戒心,再则......我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时机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哟呵。
居然跟我卖关子!
我撇撇嘴,心里却像是有个猫爪子挠来挠去似的。
叶定稀却不再理会我,径自走进屋里洗脸,乌溜溜的长发从头上摘下来,别说,还挺不习惯的。
一阵西南风不打招呼得吹起,刺得我浑身一个哆嗦,捡起方才被甩开的棉被披上,这才回了小屋中。
叶定稀大约是估摸着幻化人性的时间赶回来,此时一双猫耳朵和尾巴全部显露出来,手臂上浮起一层绒毛,极为有趣。
他余光打量我,不禁一笑:“鬼还有怕冷怕成你这样的?蒲大师都不敢这么写。”
蒲大师所写,皆是与小倩一番因缘际会。
旁的那些地府冷知识,他哪里知道?
我暗自腹诽,嘴上却忍不住抱怨道:“自从梦魇醒来,我总觉得浑身没劲,冷风一吹,你瞧,满身的鸡皮疙瘩,透心凉啊!”
说着,我故意露出胳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叶定稀笑了笑,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色。
夜里,我抱着橘猫睡觉,愈发觉得离不开那家伙,仿佛只要紧紧贴着它才能感觉到暖意。
只是这一夜,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是皑皑白雪,忘川冰封,四周再无任何人鬼生灵,天地间静得就像一幅画,唯有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宛如画中仙。
站在左侧的黑影便是黑无常,他从未用过那样一种眼神看待过谁,认真,专注,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不舍。
我站在桥下,被无形的墙而阻挡无法上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扮女装的叶定稀,他仿佛也在笑,一袭红裙是冰天雪地间最醒目的颜色,黑发飞舞,缠绕着他的颈,从他的脸颊轻轻拂过。
“叶定稀......”
我叫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这是一场梦。
地府无四季,怎会下雪?
可陷入梦境之后,要如何从梦中抽离我却是不知的,眼前是我的男人与我的侄儿约会,这让我如何能淡定?
“叶定稀,让我醒来!”
我隔空呼喊,声音被飘雪吞没得一干二净。
“叶定稀!我知道这是你造的梦!快让我醒过来!!!”
不管我如何用力,都是徒劳。
雪花漫天,很快就将我的披风落满,这鬼地方虽然是梦境,我却感受到无比真实的寒意。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被冻死了!
“喂,你俩谈恋爱可以,好歹顾及一下我这体寒老鬼吧?”
我嘴上嘟囔,心里很不是滋味。
既然造梦者能控制天气,干嘛不选个风和日丽的气候,春天,才是交 配的季节啊!
这厢我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却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姑姑......”
这梦里还有鬼?
我循声望去,突然在冰冻的河面上看到一道破开的缝隙。
“姑姑......”声音正是从缝隙里传出来。
是十七?!
“十七!!!”
我兴奋得朝着冰面招手。
咔啦。
一声脆响。
金尾跃出河面,一道水光闪烁,便有一个身形幻化而出。
“十七,真的是你啊?”
我惊讶得望着面前人形。
竹青色的长袍摇曳在河面,泛着碧波一般的光辉,那张天生妖魅的脸庞足以令天地为之失色。
“姑姑,十七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