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我也跟着老崔附和道:“自从跳了一回血池,它就像棉花泡了水似的,一天天涨起来,要再这么长下去,我那张床可就睡不下了。”
胡说八道的本事,我自做鬼那天起,无师自通。
“怎么,你还和猫同寝?”老崔浓眉一抖。
我自然点头:“何止同睡,还同吃同喝,同盖一张被。”
这般说辞,我主要是想着,橘猫到底是老崔送我的,就好比你送了人家一个上品青花瓷瓶,总不愿意看见人家拿来当尿壶吧,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我做鬼也早就是鬼精了,自然懂得。
但实际上也没说错。
前些日子,我与叶定稀形影不离,腻歪得就差水 乳 交 融了。
老崔视线在橘猫眼睛上逗留了好一会儿,这才与我道:“左右你这会儿也闲着,同我去拔舌地狱巡视吧。”
“那也行。”
我蹲下身将小倩抱在怀里,随着他一路往光就居去了。
这重地狱是一大片农田,分为旱水两区,田地不多,受刑的鬼却多得很,地都快被他们犁穿了,作物也跟着生得稀稀拉拉,惹得孟婆提刀来骂过好几回。
“老崔,上回那个美女呢?”我一脸八卦得问。
老崔四下望了一圈,朝着水田的方向遥遥一指:“喏,在那。”
我手搭凉棚看过去。
啧。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犁地也像西施捧心,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病娇美。
只是那舌头……
画面太血腥,我也不忍多看。
“老崔,她生前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崔判官靴上沾着泥,正沿着田埂边刮脚底板儿,听我问话,头也不抬回道:“阳间的女子出卖本心,要么为爱,要么为恨,逃不过一个情字,总不像你,为了一口吃的,也能寻死觅活。”
这揶揄的话,我就不爱听了。
“那都是早年间的事儿了,也值得你拿来说道,现在的向东倾是什么样,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谋财坑鬼,鬼灵精怪。”
嗯。
这八个字,算是将我这六百年概括了。
老崔果然是地府里最懂我的。
早年间,我初入地府,无依无靠,又不能轮回,被数不清的鬼差暗地里欺负过,落魄得还不如人间乞丐。
后来老崔看不下去,把我带去阎罗殿端茶倒水,再后来,我就成了今日这般身份。
思绪跑偏,我尴尬得笑了笑,忽然听得一鬼差吆喝道:“1200097号女鬼,晕倒了!”
但凡进了地府的鬼魂,都不再有生前的名字,他们统称为男鬼,女鬼,再去受刑的地狱里摇个号以便区分。
我与老崔一同寻声望去,晕倒的可不就是方才我俩议论的美人儿么。
田埂上。
美女舌头被卸了犁,面容不一会儿便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苍白,鬼气如游丝。
她缓缓睁开眼,见了我倒还好,眼神一转到老崔,吓得跟凡人见鬼似的,连连后退,差点倒栽进水田里。
“崔,崔大人……我不是故意晕倒的……”
我见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不忍,侧目看着老崔,想为她求个情。
想不到老崔却板着脸,威严怒目道:“今日耽误耕种,加罚三日。”
嚯。
辣手摧花啊。
倒不知老崔上班时间对鬼魂这般严苛,我想起每每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没大没小的样子,不禁鬼心发毛。
“是……”那美女也不敢违逆,哆嗦着要起身,却又腿脚一软摔坐下去。
我看着她垂眉俯首,眸光泛泪,实在可怜,喉头几番滚动,还是没忍住道:“崔大人,她如今虚弱,想来也无法受刑,我带她回去休息半日,再将她送来吧。”
你看,美色,不仅是行走人间的头号利器,在地府也同样非常管用。
老崔还是头一回见我管闲事,眼光怪异得盯着我,犹豫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问清了美女鬼的名字,原来她生前叫胡冉,是娱乐圈的三线小明星,粉丝不多,最近因为一部网剧名气大热,没想到遭遇意外,被小黑小白给带了回来。
我捧着一瓣西瓜,边啃边问道:“你也是京市人?那你可认识叶定稀?”
前几日,我与叶定稀卧床闲谈时,隐约听他提起自己是在京市生活。
“他,他也死了吗?!!”
胡冉美眸一惊,表情瞬间凝重。
可巧了。
我脑中还原一场原配抓住出轨丈夫现场的大戏,脚下踹了踹眯眼假寐的橘猫。
“倒是没死透。”
我含糊其辞。
胡冉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笑意,“那就好。”
哪里好?
我踩住橘猫的尾巴,脚尖用力一碾,面上云淡风轻得问:“你与他很熟?”
“他……”
胡冉神情落寞,垂眸颔首:“他是当今娱乐圈的神话,我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新人,一个天,一个地……”
哦。
想不到叶定稀还是个大明星啊……
我啃了口瓜,继续问:“那你喜欢他?”
脚下,橘猫被我踩得龇牙咧嘴,拿爪子可劲儿挠我的绣花鞋面。
胡冉听来,笑着摇摇头:“叶定稀太耀眼了,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谁配得上他,也不可能有哪个女人将他的光芒独占。”
我瞧着从胡冉瞳光里透出的崇拜之色,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虔诚的信徒,叶定稀在她心目中如神明一般。
现世真爱粉啊……
“照你这么说,叶定稀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我直言不讳。
胡冉噗嗤一笑,抬手掩嘴的动作让我眼前一晃,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影子的模样。
“姑姑说笑了,不过就眼下来说,粉丝们都不愿意看到别的女人占有他,倒是关于他与许多男明星的同人文,在各大网站里可是榜单热门。”
她刚一说完,我脚底那橘猫突然呲溜冲过去,一爪子挠在胡冉的腿上,惹她疼得大叫。
嗯,这是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我欣慰点头,将猫抱了回来,带着几分歉意赔笑道:“我这猫野性难驯,你别见怪啊。”
“没关系。”
胡冉摇摇头,浅笑道:“前几年我刚入行时,有幸去过叶定稀的生日宴,当时他家里也有这么一只橘猫,后来听说是丢了。”
嗬。
我暗自抽了口气。
“怎么丢的?”
“不太清楚。”
胡冉道:“只是听叶定稀家里的佣人说,橘猫性子野,喜欢乱跑,而且还老抓后院鱼池里的锦鲤吃。”
“那猫……是不是不会游泳?”
“是啊,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