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颖问常宁:“小常,你真的想和孙华洋合作吗?”无错不跳字。
常宁胸有成竹的说道:“作为外放的干部,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下来镀金的锻炼的,象当初的地委记朱永军,他们需要的是政绩,有人把这种干部称为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捞一把就走,他们只要事权而不要人权,另一种则是依靠大树,下来争地盘打天下的,象原来的地委记田凤山,和现在的专员穆长虹,他们不但需要政绩,更想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人马,就象当年抗战一样,希望有一片属于他们的根据地,行动往往表现为既要事权,又抓人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孙华洋如果是游击队,我就毫无保留的支持他,他如果想在咱们青阳县弄一片根据地,那就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了。”
对于常宁提出的工作汇报,孙华洋是高兴的,至少,地方干部是他开展工作的主要依靠,常宁能主动示好,孙华洋求之不得,他改变了原定去下面乡镇走一走的安排,午一班,就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批阅文件,一边等待常宁门而来。
可班以后的常宁,并没有马起身的意思,这让金汕大惑不解,想问又不敢启口,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顶头司,行事总是那样神秘和出人意料,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推断。
常宁知道金汕的心思,瞅瞅墙的钟已到了十点,又看着已进出办公室两次的金汕,微笑着说道:“金汕,你老在我面前晃荡,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干扰我工作,还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领导,你说的两样,我敢吗?”无错不跳字。金汕指着墙的钟,小心的提醒道,“你看,你是不是应该过去了?”
让领导等候,也只有常宁才干得出来,“呵呵,不急不急,孙记这会儿正忙着呢,他会打电话过来的。”
金汕又指着办公桌的一大堆资料,陪个笑脸说:“这些资料,是我花了好几天弄的,你,你是不是……”
“呸,你噜嗦不噜嗦啊,”常宁笑着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看过材料之后才能向领导汇报?这些东西是给孙记看的,我看有什么用,呵呵,我脑子里装的,比你这堆破玩艺儿可强多了。”
“那是,那是。”金汕忙不迭的应着,讨好的为常宁嘴叼着的香烟点了火。
“呵呵,莫名其妙的大献殷勤,非奸即盗嘛。”常宁往椅背一靠,坏笑着说道,“金汕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快老实交待,和葛小菲的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金汕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了啊,嘿嘿,我,我没有家人,所以,所以想请领导帮我把把关。”
自从高飞走后,葛小菲调到了胡子茂的组织部,金汕和她谈恋爱,实际是常宁受高飞所托,特意让胡子茂牵线搭桥的。
常宁乐道:“好事啊,把什么关?这种事有时候就得顺其自然的发展嘛,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爱情象洪水猛兽,挡是挡不住的嘛,嘿嘿,不错不错,葛小菲和她家,比你小子可强多了,没啥说的,继续努力呗,就一个诀窍,有空多去她家帮忙干活,只要讨得未来老泰山和丈母娘的欢心,你的终身大事就算有可靠保障了。”
“坚决遵照领导的指示办。”
“不过,我得警告你一点啊。”常宁笑道,“计划生育条例要记牢了,别给我整出儿子看老子结婚的文明戏来。”
金汕笑着点头,顺手接起了刚响的电话,然后拿手往县委方向一指,将话筒递给了常宁。
果然是孙华洋的电话,语气亲切悦耳,“小常同志吗?我这里烟茶备齐,恭候大驾多时了。”
“孙记,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常宁边说边站起来,“孙记,我这个秘金汕啊,可能昨晚跟女朋电影看昏了头,到现在才把开发区的资料送过来,实在对不起,我马就过来。”
金汕无奈的一笑,领导就是领导,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借口能信手拈来,秘谈恋爱都能变成玩弄小伎俩的理由。
常宁夹着一叠资料,推开记办公室的门,心里便咦了一声,有些诧异起来,坐在外间的年轻人,不是宣传部的焦玉才么,怎么会是他给孙华洋当秘呢。
这个焦玉才是城关镇人,也算是常宁的老相识,当年在县中读时,他比常宁高一届,一起参加了高考,他考的是中专农科专业的,毕业后分配在县农技推广站工作,能进县委宣传部工作,完全是得益于原宣传部长郭江滨的大力提携。
常宁和焦玉才虽是同学旧识,但素无私人来往,工作也没啥交集,平时在县委大院里碰了,也只有点头致意的程度。
焦玉才见是常宁,急忙起身招呼,“常付县长,你好。”常宁客气的敬一支烟,礼貌的说道:“焦兄,读时你是我的学长,所以,以后别叫什么常付县长,就叫我小常好了。”焦玉才明显有些拘谨,还是坚持道:“常付县长,请你稍等,我进去通报一下。”常宁说了声“谢谢”,望着焦玉才的背影有些发楞,这个焦玉才,还象当年读时那样,死板得不知道变通。
意外的是,孙华洋的办公室里,还坐着胖乎乎的财政局长李益民,耷拉着脑袋,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常宁急忙对孙华洋说:“孙记,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孙华洋拉着常宁,两人一齐在长沙发坐下,待互相给对方点香烟后,孙华洋指指李益民笑着说道:“小常,我请你过来,就是为了李局长的事,你看看茶几的纸。”
常宁拿起那张纸,瞟了一眼,是李益民的辞职,惊异地问道:“李胖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撂挑子?”
“什么意思,你常付县长还能不知道?”李益民艰难的挪了挪身体,嘴里嘟噜着说道,“你这个主管财政的领导,尽玩些穷大方的事,我这个财政局长适应不了,次大笔一挥,支援人家龙门县十五万元,这回倒好,更加的变本加厉,两个县的考生和助考人员包吃包住,加相关人员的补贴和奖金,一下子又去了二十几万,我,我这工作还怎么做?”
常宁楞住了,当着孙华洋的面又不好开口骂人,只好望着孙华洋说:“孙记,对不起,老李说的两件事,责任都在我身,我要向你和县委县政府做深刻的检讨。”
孙华洋微笑着摆了摆手,心说,你两个是一根藤的两颗瓜,双簧演得不错,想以此来试探我,也未免太小儿科了,新官任,下车伊始,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会马举刀向人事方面砍去,人事人事,当然是人重于事,可想要得人,总得先有事才行,先来事后得人嘛。
“小常,李局长是你的人,你看着办,反正我这个县委记不能亲自去管钱袋子,但是要用钱,还是找你们两个要的。”
常宁板起了脸,非常生气的说道:“李胖子,你对我有意见,尽可以向领导报告,可你这撂挑子的做法我不赞成,知道的能理解你的难处和做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李胖子向新来的领导示威呢,快给我回去,该干嘛还得干嘛。”
李益民一边点头,一边心里直骂常宁,谁想撂挑子呀,还不是你小子深更半夜打来电话,逼着我来假辞职的,要是孙记来个顺水推舟,一下把我给咔嚓了,我跟你小半仙没完。
孙华洋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局长啊,你先回去,对于你的工作,县委县政府会有正确评价的,只要你还是财政局长,就要认真负责的管好全县的钱袋子。”
打发走李益民,孙华洋又拿过香烟,各自续了一支,微笑着说:“小常,这个李益民啊,在我这里磨了好一会了,听邓县长说,这是有名的乾坤袋、万金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小常可要给我看牢哟。”
“呵呵,那是,那是。”常宁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咱就是特意让李胖子这个大笨蛋来演戏,专门让你看出破绽的,“孙记,其实不光李胖子,我也想找个机会请示你,我原来主管的是科教文卫,可他们把财税这一块也扔给我,如果再加开发区,我实在有点吃不消啊。”
孙华洋摇头说道:“小常,你也想来将我一军?我不管,只要我在,你就别想扔担子,能者多劳嘛,革命工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定要排排坐分果果。”
常宁坚持着说道:“孙记,财税应该是常务付县长的工作,我怕,我怕程付县长会有想法。”
“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说了。”孙华洋摆着手,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小常,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开发区的事。”
常宁指着那叠材料笑道:“我这个人天生嘴笨,就请领导亲自过目了。”
“嗯嗯,花了不少心思嘛。”孙华洋一边看,一边笑道,“小常啊,我一来,就听人说起你有个喝不倒的外号,呵呵,等我老婆到了,我要请你来我家喝几口,你不会推辞?”
常宁爽快的应道:“领导有令,我一定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