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商洛的“三八”问题,常宁本来是懒得回答的,女人们总是喜欢问一些愚蠢之极的问题,明知道男人口是心非,也总是乐此不疲。
可这个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商洛的目光里有一些异样的东西,常宁不知道是什么,但至少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
政治讲究利用和互相利用,特别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特别是对一个一把手来说,领导的艺术,就是利用的艺术,利用级获得进步,利用百姓赢得口碑,利用手下掌控局面,利用那些想从你这里获得进步的人,去为你办事,就象吴贵龙一样,县委常委兼政法委记的帽子就在我手拿着,你想要,你就得替我干活,就得在一个月之内,把一个社会治安良好的万锦县交给我。
“商部长,我先不回答您的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您还有问题没有说出来,所以,我想请您把您心中的另一个问题说出来以后,我再回答您,您看如何?”
商洛楞了一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唉,不愧为铁口神算小半仙,难怪丁颖说,不要向你隐瞒内心的真正问题。”
常宁闻言便微笑起来,脸充满了自得之色,小样,咱不光是小半仙,还是万川县宁家的后代呢。
“商部长,在体制内,您应该是我的前辈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利用,难道还羞于出口吗?”无错不跳字。
商洛的烟瘾蛮大,加心事的作用,又径自点了一支香烟,含在嘴猛吸了几口。
“就在黎洪昌找我谈话,派我来万锦县的时候,皮月桂的电话也找取了我,因为我跟他提过你,所以,他知道我们有过交往,便希望我来找你的时候,顺便帮帮他。”
常宁点头道:“我想也是,商部长,皮月桂的问题很严重吗?”无错不跳字。
商洛又吸了几口烟,苦笑着说道:“拨出萝卜带出泥,儿子犯的是死罪,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皮月桂在万锦县工作了一辈子,功劳苦劳都有,但问题错误也不少,我不敢说他有多严重,但在一些事情,说不定会涉及到违法去,真正的追究起来,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皮小龙抢了你坐的车,公安局开始抓捕,皮月桂就知道难以善了,后来我告诉他你的背景后,他就更加死心了,只是希望你对他自已能网开一面……”
常宁冷冷的一笑,“商部长,网开一面的网是有眼的,就看皮月桂自己的问题大不大,能不能从网眼中钻过去了。”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他的,他这个人资格老,没文化,除了溺爱儿子,大事不糊涂,你说的网眼,他应该能钻过去的。”
常宁锐利的目光盯着商洛不放,嘴角的笑意更加的狡猾,“还有呢,商部长,您还没说完。”
“对,还有,皮月桂的七个女儿,前六个都结婚了,就剩下老七皮春华,她,是我儿子的对象,他们一年前就登记了,因为我儿子在法国留学,所以他们还没举行婚礼。”
常宁一怔,问道:“就是,就是那个唱京剧的花旦?”
“是的,老七在是县京剧团的当家花旦。”
常宁点着头,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商洛的儿子,他是知道的,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毕业后就公费出国留学,听说在法国快拿到博士学位了。
既是干兄妹,又是儿女亲家,难怪商洛要帮皮月桂了。
常宁点一支香烟,习惯的站起身来,一边吸着烟在房间里踱着方步,一边在心里思忖起来,他浑然的忘记了,现在这个房间里,还坐着一个比他高一级的领导,这种极不礼貌的行为,是对年长者的大不敬。
商洛当然不会计较,即使现在不是在求着常宁高抬贵手,就凭山岙村那所崭新漂亮的小学,常宁也有资格在她面前放肆。
一笔好买卖啊,常宁肚子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拨得啪啪作响了,本以为来到万锦县,下车伊始就被打了“彩头”,那以后肯定是步步艰难了,没想到老天爷垂青,地下的老爸保佑,一下子就让他找到了突破口,唯物主义的辨证法怎么说的来着,事物总是在变化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好事能变成坏事,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呸,太噜嗦了,不就是古人说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嘛。
皮月桂一辈子都在万锦县窝着,是最有实力的地头蛇,这么多年的经营,徒子徒孙遍布城乡,据小谌估计,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干部,是属于他圈子内的,要是乘此机会把他这棵大树给锯掉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到时候,这些无主的猢狲饿急了,有奶便是娘,还不乖乖的投到小半仙的门下吗。
“嘿嘿……”有钱不捡是傻瓜,有肉不吃是笨蛋,先把皮月桂的摊子接过来,万锦县的人事问题就搞定了,搞定了人事问题,就是大权在握,就能够为老百姓做点好事了。
“商部长,咱明人不做暗事,饱汉理解饿汉饥,我有以下几个条件,希望皮月桂考虑,不过,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哦。”
商洛应道:“小常,你说。”
“第一,皮小龙的事,让他不要东奔西跑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活不了,就让法律来说话。”
“这一条么,我就可以代他答应下来。”商洛说道。
“第二条,让他在一周之内辞去县人大主任的职务,嘿嘿,同时推荐我担任新的人大主任,当然了,他还得帮我先当选县人民代表喽。”
常宁的小算盘拨得精,人大里全是老家伙,尤其是万锦县这样的革命老区,随便找几个老头子出来,说不定就有老红军之类的人物,到时候小半仙坐镇人大,对付老家伙们就名正言顺了。
“嗯,继续说下去。”
“第三条,让皮月桂在半个月之内,离开万锦县,住到万川县他妹妹家里去,五年之内不得回到万锦县,他的女儿们么,随她们自己选择,离开万锦县的,我不阻拦,愿意留在万锦县的,我当她们是朋。”
说着,常宁做了个手势,表示说完了,走了几步坐回到沙发。
商洛呆了半晌,咬咬牙说道:“我现在就过去,一个小时后等我的电话。”
常宁乐呵呵的应着,一直把商洛送到楼梯口。
回到房间以后,常宁轻松地哼着小曲,正寻思着是否打个瞌睡时,电话响起来了。
“您好,我是万锦县常宁,请问您是哪一位?”
“小常同志,我是仇兴华。”电话里是一个了年纪男人的声音,温厚而和缓。
常宁吓了一跳,噌地一声,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仇记,您好。”没有想到,省委记仇兴华会打来电话,他不是正在京城参加党代会吗?“您,您开完会回来了吗?”无错不跳字。
“哈哈,我是乘着会议间息溜出来的,怎么,小常同志不知道党代会才开到一半吗?”无错不跳字。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仇记,对不起,我,我有点……所以……”
“哈哈,半路被人家劫了道,所以有些狼狈是不是?”
来西江省之前,老爷子始终没向常宁介绍过西江省主要领导的情况,关于仇兴华的情况,是二叔宁晓南告诉他的。
仇兴华,xx中央委员,五十七岁,安山省人,大学文化程度,一九四八年大学期间参加地下斗争,同年入党,五十年代一直在农业部工作,六十年代起调到安山省工作,七十年代又调回到国家计委工作,改革开放后出任西江省省长,一九八三年起升任西江省委记。
据二叔宁晓南说,仇兴华给一位开国元勋当过两年秘,应该也是那个圈子的人,和老爷子素无来往,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常宁心想,仇兴华能在百忙之中,给我一个县委记打电话,说明他已经知道老爷子和我的关糸了。
“仇记,谢谢您,我没有事,正准备到下面乡镇看看去呢。”
“好,进入状态很快嘛,小常同志,我很看好你哦。”
常宁急忙说道:“仇记,我是来学习锻炼的,您,您可不能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仇兴华笑道:“小常同志,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哦,你在之江省的事迹,我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昨天我还碰王群骥记,他可是直骂陈部长,说把财神爷给拐跑了,哈哈。”
“仇记,您再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实事求是嘛,小常同志,你对西江省有什么印象?”
常宁犹豫了一下,“仇记,西江是块充满希望的土地,我很有信心。”
仇兴华笑道:“小常同志,让你来西江,不是当吹鼓手,是让你当郎中的,不开太平方的郎中。”
常宁说道:“仇记,我觉得西江缺一样东西,缺的是新思想新观念。”
“说得好,小常,你就把万锦县当成一块试验田,按照你的思想,大胆去干……”
接完仇兴华的电话,常宁又开始琢磨他电话的来意。
不过,他头脑里的瞌睡虫又爬出来了,催着他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