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境兽王一死,茫茫兽海群龙无首,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低等妖兽的野性暴露出来,愤怒又不安地没头乱窜,被三宗弟子轻松斩于剑下。
稍稍有智慧的妖兽知道大势已去,悄悄隐没身形,朝赤炎山脉退去。
茫茫兽潮再度荡漾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朝着赤炎山脉进发。
群兽宛如耗尽动能无奈褪去的潮水,大战开启时的凶猛不复存在,妖兽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得慢的全被格杀勿论。
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萧羽望着身边妖兽带起的滚滚烟尘,杀心收敛。
这些普通的妖兽不过是一枚枚棋子,而这一场杀气凛然的棋局,干丰国终于下赢了一招!
短暂的欢呼庆祝后,是浓浓的疲倦与沉重。
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了。
坠龙关外人族和妖兽的尸体相互堆叠,分不清地上的殷红到底是谁的血。
那里有他们的朋友、敌人,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少年们第一次领略到军旅的铁血与冷酷,初始的兴奋已经被如今的怅然之色取代。
“回去吧。”
萧羽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浓重的铁锈味。
十月初,坠龙关大捷,守将张弛抗击妖兽七日,屡屡出兵未尝一败。
妖灵境妖兽擅自破坏规矩,被三宗宗师联手,一击毙命。
干丰国大胜,举国欢腾。
然而不会有人记得,坠龙关外埋葬了三万余尸首。
打扫战场的士兵实在清理不过来,只得无奈将剩下的尸体堆积起来,予以火葬。
熊熊大火冲天烧起,足足三日未绝。
萧羽站在城楼上,所有的伤已经痊愈。
战争爆发的前夜,他站在同样的位置,心中是壮阔的豪情与抱负。
而现在,那份轻狂的激动已经淡去了很多,他眉宇间笼着淡淡的愁云,关外的火光映在他眼里,折成细碎的光。
段雨惜出现在他身边,同那个清凉的夜一样。
不同的是,上回她手里提着一壶烈酒,这次却是一只可爱的小兽。
小兽气呼呼地跳到萧羽头上,揪着他的头发:
“烤肉!”
萧羽把它从头上摘下,无奈地笑了笑。
他揉着小兽的小脑袋,问道:“别去赤炎山脉了,以后跟着我吧,你想吃多少烤肉都可以。”
小兽长长的睫毛翘起,翻了个白眼。
它两只小爪子全部伸出,放在萧羽眼前比划。
“十串?”萧羽问道。
小兽小爪子一翻,翻了一番。
“五十串?”
小爪子又是一翻。
“……一百串?”
小爪子又是一翻。
“……”
见萧羽不说话了,小兽焦急地跺着小脚,稚嫩的声音喊道:“一万!”
萧羽大笑,一扫阴霾,带着小兽和段雨惜下城。
段雨惜静静注视着萧羽的侧脸,只觉得一场大战过后,眼前这个少年少了些锋芒,多了些沉稳,如同一柄洗尽铅华的宝剑,敛芒入鞘。
坠龙关抗击兽潮有功,皇室已经传来消息,要大力犒赏参战的众将士。
一剑宗、天星派、圣力门这次护国有功,干丰国国主也是亲自为三位宗师写了感谢信。
萧羽、天狼子等弟子深入赤炎山脉,大功一件。
国主已经下令,请他们随同特使张景,一同去往皇城领取封赏。
五国秘密勾结妖兽之事,萧羽已经上报给了宗门和张景。
皇室的态度出奇得耐人寻味,张景只是叮嘱萧羽先不要声张,一切等蛮神秘境大会结束后再做商榷。
另外他私下悄悄告知萧羽,这次奔赴国都除了论功行赏,还有一件要事,就是为参加蛮神秘境做准备。
那尽举南疆群雄的万人盛会,即将开幕了!
“到时候国主问起要什么赏赐,可千万不要说封官加爵。”
张景拍着萧羽的肩膀,这样说道:
“被功名利禄牵绊在朝中,哪里还会有心思朝着更高的地方进发!我很佩服你,你的成就不该仅仅止于干丰国。”
萧羽在这次兽潮之战中的表现,着实震撼了这位皇室特使。
萧羽点头拜谢,又拜别了天狼子、梁豹等人。
大家在一场战争中共同经历了生死,彼此之间的恩怨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索性一笑泯恩仇。
几人约定,国都再见。
连绵数日的大战就这样落下帷幕,萧羽坐在四翼飞马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生硬的冷风,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回到一剑宗,宗内大摆宴席,庆贺这些奔赴战场的弟子平安归来,立下汗马功劳。
少宗主这次主动请缨,打入敌军内部,可以说立下了决定性的功劳,连干丰国国主都带话特别褒奖。
满山的弟子都有所耳闻,他们纷纷围在萧羽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战事详情,眼神里都是热切。
傲雄、木英瑜等朋友看着萧羽手忙脚乱的样子,都莞尔一笑。
如今整个一剑宗内,再无人对萧羽少宗主的身份有所质疑。
“萧羽。”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苍云越过众人,大步走到萧羽面前。
众人交谈的声音都低了许多,人人都知道,苍云一直都对萧羽这个少宗主的头衔意见很大。
只有莫玄羽在一旁安静笑着,似乎已经料到接下来的事情。
苍云冷冷地注视着萧羽,看到萧羽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冷哼一声,举起桌上的酒杯:
“我敬你一杯!”
在周围弟子惊讶的眼神中,苍云举杯饮尽。
“如果没有你,我们不可能从赤炎山脉中逃出来,这场战争可能现在也还没有结束。萧羽,我承认你真的很强,少宗主这个名号,你的确担当的起。”
他目光灼灼,还是那副阴冷的笑容:“不过我是不会甘心输过你的,等从国都回来,我就会闭死关。下次的火之试炼,咱们再一较高下!”
“还有我!”旁边的莫玄羽也上前举杯,真挚地笑道,“萧羽,不要以为我们会怕了你少宗主的头衔,咱们他日再较高下!”
“还有我!”
“还有我!”
声音此起彼伏,傲雄、木英瑜等好友纷纷也凑上来,周围的弟子们也都大声应道,争着同萧羽共饮。
萧羽畅快大笑,来者不拒。
酒酣歌畅,一夜无眠。
第二天直到晌午,萧羽才从宿醉中醒来。
他揉着昏沉的脑袋,推开门走到院中。
奇怪,这次回来,怎么没有见到小胖子王建业的身影?
恰好武圣辉过来喊萧羽吃饭,萧羽急忙拉住他:“胖子人呢,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他?”
“忘了告诉你。”武圣辉一拍脑门,“胖子走了。”
“走了?”
萧羽大吃一惊,好端端的,小胖子会去哪?
武圣辉点点头,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才出发不久,他就收拾好行囊,说是要出去历练……哦对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火红色的玉佩递给萧羽,“这是他临走前托我交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山高水远,南疆再见!”
萧羽从武圣辉手上接过那枚玉佩,只觉得触感温润,做工上乘。
他轻轻摩拭着玉佩,只觉得这一别,下次再遇不知要到何年以后了。
脑中回忆起昔日小胖子的嬉笑怒骂,心中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似乎在那万人空巷的蛮神秘境大会到来前夕,许多事情都悄然起了风云变化。
他手掌猛地一握,将那枚玉佩紧紧攥在手中。
好!那就等我尽快提升实力,去南疆找你!
小胖子,等着我!
在宗内休养了几日,这天独孤傲叫来萧羽,议事厅中只有两人。
“国都的飞马已经来了,你一会儿收拾下,即刻就随几个师兄弟动身吧。”
独孤傲开门见山,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水。
萧羽点头称是,他见独孤傲似乎还有事交代,心中一动:“义父还有什么吩咐?”
独孤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次你们去国都册封,自然少不了国主许多赏赐,切忌心浮气躁。”
他想了想,又道:“蛮神秘境就快要开启了,正是风起云涌的大时候。国都的势力盘综复杂,那里遍地都是王宫贵胄,你们言语行事都要严谨些,切莫教人抓住话柄。”
萧羽心中凛然,知道皇室自古都是权谋诡计的集中地,稍有不慎卷入其中,动辄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当然,遇到骄奢狂徒也不必一味忍让,免得外人说我一剑宗不过如此,尽是泛泛之辈。须知咱们一剑宗的一大宗旨,凡事以理服人。”
独孤傲说到“以理服人”四个字时格外加重语气,萧羽心中牢牢记下,知道这一剑宗四字宗旨必有深意!
独孤傲看着杯中的茶水,最后叮嘱道:
“羽儿,这次国都之行,行事严谨不错,却也无需畏手畏脚。”
“你只需记住一句话:秉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
萧羽细细琢磨着独孤傲话中的含义,不发一言。
独孤傲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萧羽躬身行了一礼,留下独孤傲一人,静静坐在议事厅中。
良久,独孤傲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透。
萧羽来到宗主峰上,脑中还在想着独孤傲最后那句话。
秉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
“看义父眉头轻蹙,如此交代。想必这次国都册封之行,不会那么轻松啊。”
萧羽心中暗叹,眼里绽出精光。
即便国都是龙潭虎穴,他也怡然不惧。
若是在一个干丰国国都内都束手束脚,那诺大的南疆大陆,还谈什么驰骋闯荡!
前来引领接待的侍从被萧羽眼中的神光吓了一跳,心里面想这些宗门的人还真是奇怪。
他将话埋在心底,脸上没有丝毫表现。
这些都是国都的贵客,不是他能够怠慢的。
“萧少侠,请吧!”侍从脸上堆起笑,恭敬地说道。
五头四翼飞马冲天而起,朝着干丰国国都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