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营的铁骑将醉仙楼团团围住。
这座本是城中最为奢华的酒楼如今已是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惊慌失措的金吾卫拥挤在大厅内,四下张望,不知如何是好。
干丰杰望着周围的虎狼之师,冷冷一笑:“清剿叛逆?我贵为皇子,身边是永亲王府的小王爷和白马书院的学首,哪有什么叛逆?”
他目光转向天狼子等人,“倒是你家将军和三宗弟子勾结,擅议朝纲,无端杀害平民百姓,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天狼子见干丰杰信口雌黄,不禁勃然大怒,“干丰杰,你在这演戏给谁看?这里没有傻子!”
“噤声!”
卫池一声厉喝,朝二人斥道。
他大步来到干丰杰面前,瞪着这位二皇子的眼睛分毫不让:
“我奉太后的手谕,来这里清剿叛逆,太后说有,那这里就是有!不要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逃脱盘查!”
他狠狠瞪了干丰杰一眼,转身朝夏星雨沉声抱拳:“将军,属下来晚了!”
他和夏星雨同为武人,有些话,不必多言。
夏星雨简单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疲倦。
她今天经历了这么多风波,宛如梦一般跌宕起伏。
她本是为干丰国尽职效忠的忠君爱国之士,却在皇子一句简单的命令下差点就被扔进大狱,清誉沽名毁于一旦。
六皇子觊觎她的身体,二皇子鄙夷她的身份,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人看不起她一个女人罢了。
夏星雨心灰意冷,摆了摆手,示意卫池全权处理。
卫池会意,扶着佩刀站起身来,目光凶狠地扫过周围的金吾卫。
“刚才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要扣押我们将军!”
他满脸怒意,声音像雷一样吼道:“一群王八蛋,谁给你们的狗胆?真当我虎豹营是吃素的吗!”
醉仙楼外一千铁甲雄狮猛砸长戟,厉声暴喝:“杀!杀!杀!”
金吾卫们被这阵势吓得肝胆欲裂,纷纷大气不敢出一个。他们不敢与卫池对视,缩起了脑袋。
卫池见无人答话,目光重新转到六皇子干丰瑾身上。
“六殿下,你也在这里啊。”他眼里绽出寒光,“你在这里,是表明你和二皇子站在了一起吗?你想和大皇子作对!”
听了卫池的话,干丰瑾急忙摆手,不停摇头:“不不不!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路过来吃个饭……”
可他眼神又瞟到干丰杰阴冷的眼神,后面的话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怕大皇子,就跟他怕二皇子一样,这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凶茬!
干丰瑾憋得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梁少看到干丰杰难看的脸色,一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胆卫池!你一个小小骠骑参将,怎么跟皇子说话!”
卫池官拜禁军三品骠骑参将,虽然已经是个不小的官职,但官是官,皇子是皇子,他的言行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卫池不动如山,他穿上铁甲,整个人都如同一柄粗厚的钢刀,散发着凛冽杀气。
他盯着梁少,忽然嘴角绽出狞笑,不屑地说道:
“我的确只是个小小参将,可你他妈别忘了,老子可是官拜左督虎贲威武大将军旗下!”
他瞪起虎目,冲着梁少沉声咆哮,“滚回去问问永亲王那个老东西,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梁少脸色铁青,讪讪退了下来。
干丰杰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他们都想到了这个前缀的含义。
左督虎贲威武大将军!
干丰国一共拥有左右两位都督,他们都是干丰国的镇国大将,从来都只听从干丰国国主的直接号令。
其中左都督佂北大将军夏博裕,常年镇守北地,在战场上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已经效忠了足足三代皇室。
为表彰他的卓越功绩,直接由朱雀王朝的帝都内御赐“虎贲”之号,干丰国国主再赐“威武”之名,封为威武候!
威武候辅佐三代干丰国国主,连干丰易都要对这位镇国老将表示尊重。
他左督虎贲威武大将军旗下的军马,只会对干丰国国主一人尽忠,其他人不论是谁,不跪不拜,不敬不重!
看到众人脸上的神情,卫池微微一笑,沉声暴喝:“就是国主见到我家大将军,也要礼遇三分!不过小小皇子,还敢越俎代庖?莫不是想造反啊!”
虎豹营千骑军马声若惊雷,铁戟砸得震天响:
“威武!威武!威武!”
这下梁少吓得再也不敢说话,跟佂北左都督威武候比起来,永亲王根本不算什么。
卫池盯着脸色阴沉的干丰杰,再度开口,说出了一个让后者脸色更加难看的消息:“告诉你们吧!这位夏将军,就是威武候的亲生孙女!”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倒吸凉气,刚才还妄图扣押夏星雨的那两名金吾卫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绑?我绑你奶奶个熊!”卫池不屑地冷笑,丝毫不给面前的贵胄半点面子。
场面上的局势急剧变化,一时无人胆敢做声。
干丰杰暗自咬牙,这位醉仙楼的大赢家又输了一手。
夏星雨行事低调,从来都不声张自己的家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从边关升迁到国都来的。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赫赫有名声势滔天的威武候的孙女!
夏星雨瞧着周围人惊惧的目光,默默摇了摇头,意兴阑珊。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自楼梯上响起,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萧羽腰悬长剑,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身后还跟着一位倾城女子。
夏星雨望见萧羽和段雨惜,嘴角一颤,弥漫出淡淡苦涩。
那边干丰杰却眼睛一亮,嘴角露出笑意。
瞧这大萧羽,辛苦一场,闹得浑身是伤不说,还赔上了两个宗门兄弟,一个神智痴傻,一个半身不遂。
在这个大输家面前,他干丰杰可是稳稳的大赢家啊!
金吾卫们惧怕虎豹营的雄兵,惧怕一众权贵的威势,却不怕从乡野宗门来的毛头小子。
当下就有一个金吾卫神色不耐地拦在萧羽面前,恶声喊道:“哪来的蠢东西?没看到几位大人正在里边谈话吗!给我乖乖滚回楼上去!”
他伸手重重一推,想把萧羽推翻在地。
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撞在了一幢坚硬的石墙上,瞬间就手骨断裂!
“啊!”
这名金吾卫发出痛苦的叫喊,就想一刀抽出结果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
可他的头发直接被萧羽左手揪住,整个身子像是一条破烂的麻袋,被萧羽拖在身后,跟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前进。
周围的金吾卫纷纷大惊失色,想要上去救下同伴,目光看到萧羽左手上的狰狞蛇头,却又心寒地不敢妄动。
那名金吾卫被萧羽抓着头发,一路前行,沿途的人看着面无表情的萧羽,感受着他体内愈来愈阴森暴虐的诡异气息,纷纷吓得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军纪森严的虎豹营士兵目露疑惑的观察着萧羽,萧羽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让他们觉得无比熟悉。
那是战场上尸山血海的味道!
本能的,他们攥紧了手中的铁戟。
萧羽拖着那名惨叫连连的金吾卫,在众人各不相同的神情下缓缓走来。
他先是拖着手中的金吾卫重重扔在梁少面前,冰冷的说道:“管好你的狗,我不会再讲第二遍。”
然后他不顾梁少铁青的脸色,扭头注视着干丰杰,淡淡说道:
“你,还有你的人,等从蛮神秘境中出来,我会一个个杀掉。”
弑杀干丰国皇子!
周围的金吾卫们听到萧羽这大逆不道之言,纷纷大惊失色,又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人是不是傻了,怎么大白天的就说起胡话来?
萧羽对周围低声的议论与嘲笑不闻不顾,他长长吸了一口冰凉的口气,似乎只要这样才能让那颗燥热的心稍稍冷却一些。
为了干丰国,为了一剑宗,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脸上静若止水。
只有段雨惜知道,那张平静的表情下掩盖得是怎样炽烈燃烧的火焰。
“萧羽,怎么只有你和段雨惜下来?苍云和莫玄羽呢,他们去哪了?”天狼子望着萧羽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他看到萧羽的背影一颤,头颅竟有些低了下去。
干丰杰看着面前这个人的模样,不屑地笑了笑。
萧羽默默摇了摇头,他目光一扫,忽然发现李渔不再这里!
他心脏顿时紧紧一缩,李渔没有下来!
他和苍云还待在上面!
砰!
从楼上突然重重抛下来一个黑影,狠狠砸在了众人中间!
众人大吃一惊,定睛一看,赫然就是浑身浴血的苍云。
他被人从三楼抛下,四肢尽断,只能发出微弱的哀嚎。
萧羽愣住了,从指间一直到全身上下都打起了寒颤。
李渔一声狂笑,从三楼直接一跃而下,卫池认出来这个在北地战场上凶名远扬的四皇子,眉头皱了皱。
碧水剑直直插进苍云身旁,李渔狰狞的笑道:“敢惹我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苍云?”天狼子难以置信的怒吼道,“你这个王八蛋,你做了什么!”
他想冲上去,却被叶鼎和楚寒两个武师挡住不得动弹。
干丰杰看着地上苍云的尸身,语气微微有些不愉:“你怎么把他扔下来了?”
“一只爬虫而已,不过是伤筋断骨罢了,又不是治不好。”
李渔无所谓地笑笑,目光戏谑地看着萧羽,“你说对吗?萧!少!宗!主!”
少宗主三个字沉重如山,压得萧羽粗重地喘着气。
众人看到他嘶哑着嗓子,平静如水的脸上浮现出磅礴怒意。
萧羽抬起头,目光冰寒,发出暴怒地低吼:
“我萧羽在此立誓,今日我与你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