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早朝就已经开始了。
自从永亲王担任监国一位,就将早朝生生提前了一个时辰,此刻朝臣们稀稀拉拉地站在朝堂上,困倦地打着哈欠。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还在自己的府邸上呼呼大睡。
如今朝堂上的人数较之往常已经少了一多半,空缺的部分要么就是支持大皇子的势力,要么就是葬身于立储之战的倒霉鬼。
永亲王这次采取的手段极其铁血,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后路,想来他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看来国主真的已经垮了啊……所有朝臣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
看永亲王突然横空出世,明眼人都看得出背后是由二皇子操控。
二皇子隐忍多年,隐居幕后,这次敢这般大刺刺地跳出来,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朝臣们心中一寒,难道这个素来不受干丰易待见的二皇子,真的干出了弑父的事吗?
他们只敢把这些疑问深深埋在心里,甚至连回到家中都不敢对身边的人提起。
此刻永亲王刚刚坐上高台上的宝椅,近来他春风得意,连自己儿子半身不遂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骤然获得如此空前大的权力,永亲王的心中充满了快意。
他睥睨地望着下面躬身行礼的朝臣,心中升起浓浓的满足感。
“诸位……”
他一抬手,刚想发表他今日早朝的言论,就见一个身影从旁边缓缓迈出。
朝臣们躬身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都冲向了这个刚迈步而出的年轻人。
永亲王心中不由有些微恼。
虽然他现在坐在监国的这个位置上,但“监国”就是“监国”,这个位置离“国主”,还差着一段距离。
更何况,他这个“监国”当的,也并不是十分自由舒心。
永亲王盯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眼中飘过一抹掩饰得很好的阴翳之色。
二皇子干丰杰迈步而出,一改往日沉着阴冷的模样,厉声骂道:
“三宗弟子呢?给我带上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都聋了吗?昨天围剿有间客栈,抓到的三宗弟子呢!”
还是无人做声,人人都把头埋得极地。
干丰杰大怒:“常威呢?给我滚出来!”
他呼喊了许久,还是不见水师提督常威的身影,一名朝臣越众而出,冲着干丰杰躬身行礼道:
“回禀二殿下,常大人今日未曾上朝。”
“那卫池呢!”干丰杰大喝。
“卫统领……也没有见到。”
干丰杰咬牙切齿:“那你告诉我,昨天抓到的三宗余孽呢?”
“三……三宗余孽?”那名朝臣回答得磕磕绊绊,“殿下还不知道吗?昨日对有间客栈的围剿……失败了呀。”
“什么!”
干丰杰三步并两步,一脚提到那名朝臣的面门上,
“没用的废物,你在说什么!足足三名武师五重天的大内侍卫,再加上虎豹营一千军士,你给我说失败了?”
他把那名朝臣的门牙都踢掉了两颗,还不解气,又冲了上去狠狠跺了两脚,口中还一边恶狠狠地骂道:“废物!废物!”
其余人噤若寒蝉,那名可怜的朝臣更是连一句呻吟都不敢发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干丰杰踢打。
“他们人呢?”干丰杰大吼。
“他们……他们人不见了……”那名朝臣痛呼。
“没用的废物!”干丰杰脚下踩得更狠。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最近的早朝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次了。
每每早朝时分,干丰杰都要揪出一名朝臣大肆毒打,有时有理由,有时没有。
这个在宫中压抑了多年的二皇子,一朝终于获得了释放,再也无需畏首畏尾,看着干丰易的脸色行事。
此刻,他才是这座朝堂上地位最高的人。
那名朝臣已经被干丰杰打的口吐鲜血,神志不清。
往常这个时候干丰杰也该停手了,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的拳头一下比一下重,竟然全无停下来的意思。
再不阻止他,那名朝臣可就要被活活打死了啊!
众人大惊失色,有心劝慰,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高座上的永亲王看不下去了,那名朝臣的官职还有点用处,若是死了,朝中必定又要堆积起一摊烂事,到时候麻烦的还不是他这个监国?
“二殿下,别打啦,他都要被你打死了……”
永亲王出声劝道,却突然看见干丰杰扭头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凶恶恐怖,像是一只索命的厉鬼,当即就让永亲王闭上了嘴巴。
干丰杰最后一脚踩在那名朝臣已经血肉模糊的面门上,接着狠狠碾了几下。
直到到那名朝臣彻底咽气,他这才罢休,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废物……都是废物……”他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该死的三宗弟子,乖乖当我的狗不好吗,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全都杀光……”
“四弟!四弟!”
他突然惊慌地大叫起来,四皇子李渔犹如鬼魅一般飘出,来到了他身前:“二哥。”
干丰杰一把抓住李渔的手,牢牢握紧,颤巍巍地说道:“四弟!整个干丰国,我只能相信你了!你千万不要抛下二哥啊!”
看着干丰杰惊慌的神色与气喘吁吁的模样,李渔心中忍不住微微发紧,他轻拍这位二哥的肩头,沉声说道:
“放心吧二哥,是你把我从北边救回来的,我绝不会抛下你!”
其实干丰杰本身修为不错,毕竟他学贯三宗,虽比不上萧羽,却也不至于挥几下拳头就会累得气喘如牛。
归根结底,想来还是他凌晨时分在刑部大牢被萧羽吓到了。
他聚集了那么多能人异士,在刑部布下了重重封锁,却拦不住萧羽半步,最后更是连李渔都被打得吐血飞退。
李渔可是他在国都中最坚实的倚靠啊!若是连李渔也敌不过萧羽……
干丰杰心里一颤,把面前的李渔一把推开,起身冲着高座上的永亲王喝道:“那些老东西呢?让他们全都滚出来!”
永亲王面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们说非到皇室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否则他们不会插手朝中之事。”
“生死存亡?我二皇子若是死了,皇室就真的完了!”
干丰杰怒吼道,“去告诉那些老匹夫,吃了皇室这么多年饭,该他们办事的时候到了!”
永亲王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干丰杰冲他嘶吼的态度让他很没有面子。
“我知道了。”他低沉地说了这么一句,脸色十分不好看。
“知道了还不快去!”干丰杰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朝着高座上的永亲王狠狠砸去!
永亲王赶忙扑到一旁躲了开来,直直摔了个狗啃屎。
他这才知道干丰杰已是动了真怒,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全是蠢货!”干丰杰狠狠咒骂道,心中的怒火压过了惊惧。
皇室中绝大多数侍卫都是张景的手下,他们根本不听从干丰杰的命令,直把干丰杰气得牙痒痒。
能供他差遣的侍卫高手不过寥寥几人,若不是有卫池这一层关系在,他连外面的虎豹营都指挥不了。
是以昨日他几乎出动了手上所有的精锐,力求活捉盘踞在有间客栈的三宗余孽。
尤其是那个段雨惜,他更是派出了三名武师五重天的大内侍卫前去缉拿!
可是今天他才得知,剿灭三宗弟子的行动,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怎么可能失败!
难道是萧羽未卜先知,提前就让三宗弟子做好了准备?
看来自己出动的力量还是不够啊。
干丰杰哼出一声冷笑。
不要紧,只要他能叫出皇室里的那几只老怪物,即便是大皇子,他也能够不放在眼里!
在他操控永亲王监国的这段日子里,不管他如何攻击大皇子的拥护势力,那位“真龙转世”都不发一言,似乎干丰易的病重对大皇子产生了极大的打击。
至于其他皇子,就更别提了,他们在过去就压根无法与干丰杰抗衡。
照这个形势看起来,日后接管干丰国的大业,就落在了他二皇子的肩上。
干丰杰不由笑得更加欢畅,那些老东西若是想国主之位后继有人,就必须赶紧滚出来好好保护他!
“等着瞧吧!这整个干丰国,没人能逃脱我的掌控,你们都是我手里的棋子!”
干丰杰猖狂大笑,周围的朝臣见到他这幅狰狞的样子,人人都不由缩紧了身子。
若是由这个阴翳狠毒的二皇子掌权,日后的干丰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轻声叹了口气。
这就是定数吗?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人青面白须,披头散发,朝着大殿中的干丰杰奔来。
“殿下!殿下!”
他抬手惊呼道,脚下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猛地趴在地上,却还在虚弱地呼唤着干丰杰。
朝臣们认出来此人正是水师提督常威,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很少见到常威这般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
干丰杰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细缝,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来到常威面前。
“常大人,你早上跑得倒是蛮快的啊!”他冷笑道。
常威不惜暴露出自己的修为,也不愿和萧羽对拼,还先干丰杰一步逃离了刑部,着实让这位二皇子心中万分气恼!
他正要细细琢磨该如何惩罚这个老东西,就见地上的常威忽然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惧嚎叫:
“殿下!快逃啊!萧羽杀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