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日城的西区,每个夜晚都并不太平。
发生最多的事,都是各个帮派之间的斗争,厮杀斗殴,叫嚣不断。
除了偶尔在街道上真的碰到不谙世事的肥羊,西区的凶徒其实一般很少会去主动找这里的居民麻烦。
更别说冲进谁家的住宅,明目张胆地大肆搜刮抢劫。
毕竟御日城中的百姓,各个武修水平都颇为不俗。
凶徒们并不知道闯入的房屋中究竟住着几名武师、几名武者,这一单是会赚个盆满钵满,还是会把自己的命交代这这儿。
他们背后各自的老大都叮嘱过他们,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可以出手,房子里的人尽量不要去动。
这是西区的一条规矩,一条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所以西区每个夜晚的杀戮,都伴随着第二天帮派之间格局的变动。
此时此刻,在一条还算宽阔的街道上,青蛇帮和白莲会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各自都是几十号精悍的好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望向对方的目光都是颇为不善。
这两个帮会在西区中算不得什么大势力,在林林总总算下来满共近百个大小帮派中也是处在靠近末尾的位置。
这西区这个动荡混乱的地方,时刻都在发生着帮派之间的歼灭与吞并,像他们这样的小帮派,如果不想在西区的洪流中粉身碎骨,就必须找到一个靠山。
青蛇帮找到了金龙帮,白莲会找到了黑虎帮。
两边大哥过去还有着勾肩搭背吃火锅逛窑子的交情,自从各自站了队,转身就开始真刀明枪的干了起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家立场不同,无需多言,好好坐下来捅两刀便是。
两边人先是照着规矩互相叫骂几句,说的无非都是“东街的鱼蛋摊子明明是我罩的你们凭什么插手”之类的言语。
毕竟出门在外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大家都是成年帮派了,总不能单纯的因为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就上升到动刀子的地步。
接着就各自抽出刀子木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抱着豁出一条命的气势奔上前去厮杀。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到沙场征战,小到帮派火拼。
类似这样的戏码,西区每个夜晚都在上演。
只不过今晚却从外边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一名身着劲装的汉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靠着强劲的武力修为将两边人都拦了下来。
他先是自称自己是南区来的金吾卫,吃帝室俸禄,理该为民办事。
接着他开始义正言辞地教训起两边帮派来,责备诸人扰民不说,最主要的是在这里徒造杀孽,惹是生非,实在有伤天和!
两边的凶徒哪里理会他,只当他在胡言乱语,双方首脑遥遥对视一眼,竟是都极为默契地做了同一个决定,共同指挥着各自手下齐齐朝着那名金吾卫杀去。
那名金吾卫面无惧色,义愤填膺,在人堆中浴血奋战,口中还大喊着“国有国法尔等凶徒休要猖狂!”
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站在房顶上的萧羽看得一清二楚。
他目光打量着那名金吾卫,瞧着此人脸上义愤填膺的神色,眉头微微蹙了蹙。
来的这些金吾卫中,竟也有这等奉公执法的好汉。
这不是他的目标。
他不是滥杀之人,他只会杀该杀之人。
既然这人看起来颇为正直,又和鹰嘴兽的事情无关,那他便不会与之纠缠。
萧羽不会杀他,却也不会帮他。
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萧羽转身去寻找下一名金吾卫。
无视脚下房屋中行将发怒的房屋主人,后者似乎有着武师三重天的不俗实力,对于萧羽站在自家屋顶上的行为着实恼怒不休。
不过如果他知道立在自己屋顶上的人,刚刚杀了一名二重天和一名三重天的武师,不知他是否还会有勇气露出自己的气机呢?
街道上的厮杀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那名金吾卫的确勇武,也的确颇具胆识,在一众凶徒的钢刀下坚持了颇久。
不过他身上也已经挂彩多处,却还憋着一股正气倔强的毫不退缩。
跟周围的这些凶徒一样,从当上金吾卫的第一天开始,他也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忽有一缕清风拂过。
他看到自己的队长楚老三身形犹如鬼魅,从远处墙头无声无息地奔袭而来,转眼间就从一个个凶徒身边掠过。
周围的压力顿时一轻,无声无息中,刚刚还举着钢刀的凶徒就成了倒地不起的尸首,脖子上清一色的深深刀口。
满地流血的尸体,满地亮堂的火把。
“队长,你……”金吾卫喘着气,看着两柄薄如蝉翼不沾一点鲜血的短刀被楚老三收入袖子中,不由面露疑惑。
他知道自己的队长修为高达武师五重天,可却从来没有见过队长刚刚那一身形如鬼魅杀人如探囊取物的诡异功夫。
“赵四,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披斗篷的人?”
楚老三双眼遍布血丝,声音都是刺耳的沙哑。
名字叫做赵四的耿直金吾卫见到队长这副模样先是一惊,接着仔细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有的,刚才我跟这些家伙厮杀,瞥见过那边屋顶上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他往哪边去了?”楚老三眼中露出寒芒,嘶声问道。
赵四指了方向,不解地朝楚老三问道:“队长,那人就是咱们进来要抓的人吗?”
楚老三点了点头,眼神森冷:“有三个兄弟已经被他杀了。”
闻听此言,赵四先是满脸惊愕,接着怒发冲冠,厉声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怎敢三番五次违反律法?我定要将他缉拿才是!”
楚老三看了一眼赵四,队伍中这个刚正不阿的耿直汉子平日里素来不讨人喜欢,然而今天却颇合他的意。
杀了那个狂徒,以解心头之恨!
“只是这些人罪不至死,队长……你下手也未免太过了些。”赵四看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
楚老三瞅了一眼他身上几处血流如注的刀痕,不屑地啐了一口:“都他妈快被人剁成肉酱了,还在这儿满嘴的仁义道德?他们都是人渣,死不足惜!”
赵四还在感叹:“那也应该先抓去来,带回去审讯一番,再行发落啊。”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快与我前去追拿那个狂徒!”楚老三不耐地打断他的话,当先奔行了出去。
赵四冲着地上的尸体双手合十,闭眼默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偈语,这才朝楚老三追去。
当又是
一具金吾卫的尸体出现在二人面前时,楚老三和赵四脸上都是难以遏制的怒意。
“为什么,为什么!”
赵四胸膛中的怒火烧得滚烫,愤怒地冲着茫茫黑夜咆哮,
“为什么要残忍杀害我的同僚!你违反帝都法纪,理应随我们回去接受惩处!你这个冷血的杀人狂,你这个目无国法的败类……!”
他兀自愤怒地叫骂着,一旁的楚老三没有理会,只是小心地检查了一下死去的那名金吾卫的尸体。
依然是沉重的刀伤。
“跟我比刀,小子,你还嫩点!”楚老三从袖子中划出一柄锋利的短刀,在指尖上灵活地跳跃成蝴蝶。
“卧槽,怎么才出来就碰见死人,真是晦气!”拐角处忽然走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瞧见地上的尸体和旁边站立的二人,恼怒地咒骂了一句。
他们当即就准备绕开几人,倒也没有惹是生非的打算。
然而有无形的蝴蝶飞过,空中震荡出“嗡嗡”的响声,几人眼睛猛地一瞪,双手握紧喉咙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猩红的鲜血从他们指节的缝隙中不断涌出,一点点带走他们身体上的温度。
纤薄锋利的短刀飞回到楚老三手里,他眼神阴冷,鄙夷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队长!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赵四猛地惊叫道,“他们不过是路过的行人啊!”
“路过的行人?”楚老三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赵四一眼,“敢在西区晚上出来溜达的人,就没有一个手上干净过!我杀这些杂碎,还嫌脏了自己的刀呢!”
“就算他们过去违法犯罪过,可也得先押回去审问才是!”赵四梗着脖子,与自己的队长争执道,“帝都律法里哪一条里写明了,允许你这样先斩后奏?”
楚老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赵四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条缝,当中似有寒芒闪过。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把大伙们召集在一起再说!”
赵四没有注意到自己队长面色的变化,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竹管,朝着天空拉下了机关。
信号弹发出嘹亮的声响,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出绚烂的烟花。
不多时,余下的几名金吾卫陆续赶到。
他们看到地上同伴已经凉透了的尸身,人人都是满脸惊怒。
“这是谁干的!”其中两人迅速冲了出来,扑到那具尸体前悲愤地喊叫道。
他们几人平日里颇为要好,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
楚老三凝视着他们,重重哼了一声,冷漠地说道: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一个个有眼无珠,踢到铁板了都不知道!现在好了,人家正主亲自报复来了,你们几个,就全都等死吧!”
听到楚老三这么说,其余金吾卫脸色沉重,地上的那两名金吾卫更是大惊失色,又有些不明所以。
“队长,这话又从何说起啊?哥们儿几个安分守己,没惹到哪家公子啊!”他们惶恐地问道。
楚老三阴沉地回答道:“不是哪家的公子,是个外面来的乡巴佬!”
一说乡巴佬,二人就想到白天里遇见的那个讨要妖兽的年轻人。
再联想到那五头望之有些眼熟的鹰嘴兽,这两名金吾卫终于恍然大悟,失声叫道:
“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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