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先前见萧羽对于御日城的这些往事根本不甚了解,又得知萧羽乃是从外面诸侯国而来,是以才给他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这些有关阮家的风雨。
哪知从萧羽口中忽然冒出一个人名来,正好是当年那个陷害小姐的该死宦官,怎能让他不惊?
“你!你怎么知道薛奴儿的名字?你不是说你是从干丰国来的吗!”
阮青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颤抖着指着萧羽喝道,吓得球球在萧羽怀中一缩,两只小爪子赶忙把自己耳朵捂住。
看到阮青这幅激动震怒的样子,萧羽有些哭笑不得,他摆了摆手,温和说道:“阮管家,你先坐……”
“别和我套近乎!”
阮青直接一声怒喝,打断了萧羽的话,“你们果然是没安好心!这次又是什么针对我阮家的阴谋?来吧!有什么事就冲着我阮青来,我们阮家,不会有一个孬种!”
看见阮青这副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样子,萧羽心知此人对阮家可谓是忠心耿耿。
心中对阮青的忠诚放了心,他当即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玉珏出来。
那枚玉珏龙凤相接,龙吻与凤喙不得相连,仿佛被天堑永世隔绝。
“这……这是小姐的龙凤玉珏!”
阮青看着萧羽掌中的那枚古朴玉珏,先是面色一惊,接着两道花白的眉毛高高竖起,满脸的凶厉。
“你这个大胆凶徒!你把我们家小姐怎么样了?我阮青今天就是拼得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让你这凶徒偿命!”
球球见眼前的阮青忽然变得无比凶神恶煞,身上更是绽出杀气出来,它大大的眼睛当即就露出危险的光芒。
凡是想对萧羽不利的人,它一律视为敌人。
雪白的毛发缓缓飘动,就见雪白小兽即将从萧羽怀中缓缓腾空而起。
然而一只手把它重新按回怀中,轻柔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球球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缩在萧羽怀中啃起自己的水果来。
“阮管家,这枚玉珏是阮玲玉亲手交给我的。”萧羽说道,“她托我来找阮经天,也就是你们的大将军。”
闻听此言,刚刚还怒发冲冠的阮青猛地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姐她……托你来的?你见过我们小姐,她在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现在还好吗!”
一脸好几个问题砸来,令得萧羽不由微微苦笑:“我当然见过她,否则这玉珏还是我随便在大街上捡的不成?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阮青吞了口唾沫,脸上还是惊疑不定的神情,他缓缓坐下,目光在萧羽和他掌上的玉珏来回扫动。
萧羽笑了笑,示意他可以拿去查看。
阮青舒了一口气,从萧羽手上接过玉珏,放在眼前细细查看,每一处细节都不肯放过。
半晌,他两手一颤,接着仰天叹息道:“真是是小姐啊!天不负我们阮家,天不负我们阮家!”
萧羽看着他这幅悲苦的模样,暗中猜测阮氏一族究竟经历过怎么样的磨难。
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阮青的目光重新投向萧羽,当中还是有些疑惑:“你说小姐托你去找大将军,你可有什么能证明的?”
萧羽这下有些犯了难,阮经天可是未曾交给他什么信物,他又要如何
证明自己同阮经天见过面呢?
在他沉吟思索的时候,阮青仔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容。
忽然,这名阮氏的大管家面色一惊,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冲着萧羽问道:“你……你说你叫萧羽?”
萧羽点了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羽就是我。”
“你从干丰国而来?”
“是的,路过天云关时遇见了你们大将军,完成了阮玲玉交给的嘱托。”
阮青倒吸一口凉气。
他面上猛地堆起无比恭敬地神色,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直接朝着萧羽跪伏叩首。
“阮氏管家阮青,拜见小少爷!”
萧羽愣住了。
什么情况?这怎么突然就变成认亲了!
他赶忙将阮青搀扶起来,后者此刻已是老泪纵横。
“阮管家,我与你们阮氏只是友人关系,你这一声‘小少爷’,实在是让我有些云里雾里啊!”
阮青反握住萧羽的双臂,情真意切地说道:“您是大将军收下的义弟,当然就是我们阮家的小少爷!”
萧羽眉峰一挑,这才想明白其中的缘故。
在天云关时,阮经天曾经在晚宴上当众宣布,将萧羽纳入阮氏一族,列族谱之位,从此就是阮经天的弟弟。
想来在那之后阮经天就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阮家,所以阮青才会这般激动。
萧羽有些哭笑不得,他当日本以为那只是席面上阮经天替他解围而临时编的搪塞之言,没想到阮经天竟然真的言出必行,还通知了阮氏家族。
难怪阮青突然想明白了,对他的态度猛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阮管家,先坐吧。”萧羽扶着阮青坐回座位上,干咳一声说道,“这个事情咱们以后再说,你先给我讲讲看,阮氏现在的处境究竟是什么样的?”
“好好好,小少爷要听,那我就给你讲。”阮青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看着萧羽清澈的眸子,和熙地笑道。
萧羽讪讪一笑,心想小少爷这个名头是跑不掉了。
接下来,阮青简明扼要地给萧羽讲述了一下阮氏现在的处境,以及他这等身份却屈尊来插手西区污浊之事的原因。
阮家有一个风云人物,在帝都中犹如一颗璀璨的明星,绚烂而炙烈。
那就是被天子相当看重,坊间有“军神”美誉的阮经天。
因为在北地战场上为朱雀王朝立下汗马功劳,阮家在阮经天的带领下,一步步从中等小家族慢慢跻身八大豪门行列。
他忠君爱国,为人刚正不阿,深受天子喜爱,却也因此被不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天子有意纳阮氏二小姐阮玲玉为妃,却奈何要顾忌许多原因,于是想找个由头,将阮玲玉悄悄纳入宫中。
当年的那场选秀,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阮玲玉送入宫中。
只可惜计划败露,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梗,不光让得阮玲玉背负污名,不得已逃离帝都,还让天子对阮经天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最终,阮经天从高位被贬到天云关,成了一名镇守边关的统领。
可是再大的统领,也只是在天云关内罢了,哪里比得上曾经的大将军?
“当初的事情到现在都
还是云里雾里,宫里那边只推出了一个下边的小太监,名作薛奴儿,明面上派他前去捉拿小姐,其实就是将他驱逐御日城。”
阮青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萧索:“宦官误国啊。”
这话乃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言论,然而阮青直接脱口而出,毫无半点顾忌,一是对身旁的萧羽足够信任,二则是对麻将馆的安全十分放心。
他不会忘记,此时麻将馆中还有一位赵家的赵漱石。
有赵漱石在此坐镇,西区的这间麻将馆可谓是固若金汤,且不会有半丝闲言碎语叫旁人听了去。
此时这名醉仙居大老板正和王启年还有云火舞坐在一张麻将桌前,津津有味地搓着麻将。
他耳中忽然微微动了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声音似的,脸色温和的笑容笑得有些无奈。
“这个阮老头,还真是人老成精,竟然还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
他心中暗自腹诽,淡然一笑,一股无形的气机从他体内缓缓飘出,顷刻间便悄然笼罩在整座雀圣麻将馆外面,将里面所有的声音和气息都隔绝得密不透风。
近在咫尺的王启年和云火舞都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心悸的感觉,他俩抬起头瞟了赵漱石一眼,接着又相互对视。
“打牌打牌,这麻将一物着实有趣得很,看我这把来做的打牌!”
赵漱石笑呵呵地说道,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王启年冲着云火舞使了个眼色,脸上满不在乎。
三人继续打牌,虽然三缺一,却不乏欢声笑语。
只是云火舞背后有些湿漉漉的,似乎坐在赵漱石旁边令她有些压力倍增。
这边听到阮青说完,萧羽心中微微有些后悔。
“当初真应该一刀剁了他,就揍那一顿,简直太便宜了!”
他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桌上,语气冰冷。
阮青看着萧羽这幅样子,欣慰一笑。
这位老管家继续说道:“家族本就靠着大将军一人撑着,如今家道中落,曾经大将军打下的那些基业本钱,全被族里面的那些人挥霍一空。”
“那些人好日子过得太久啦,吃空家族还不罢休,甚至还开始贱卖家产,真是一帮蠢货,蠢得无可救药!”
阮青越说越气愤,“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大将军被困天云关,他们便在家族无法无天,折腾得不能安宁!”
“加上外面也有许多狼子野心的人推波助澜,阮家的境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可是没办法,偌大一个家族,总得吃饭啊!
我只能把目光放到西区这边,且还必须事事亲为,免得又叫族里的人挥霍一空!”
“我知道插手西区这边的生意,一点也不光彩,所以我也不敢告诉大将军,他为人刚正不阿,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做这种事情的。”
阮青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小少爷啊,今天若不是遇见了你,阮家连西区这点最后的灰色产业都将不复存在了。”
萧羽默然,想不到阮家徒有八大豪门之名,内里却如同被蝼蚁驻空的高楼大厦,说是千疮百孔都不为过。
“其实我插手西区这边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
阮青叹了口气,带着一缕悲哀说道:“我是为了保住我们阮家所有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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