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你吃饱了吗?”
老乞丐探下脑袋,使劲儿摇了摇地上的青年,不耐地大声问道。
叫做王公子的青年翻着白眼,瘫在地上装死。
此情此景,让他着实觉得太丢脸了!
不光是因为被满楼的酒客们观望,更重要的是被那位林花魁见了去,这才是最令他羞怒的地方。
青年索性两眼一翻,对老乞丐的呼喝根本不理不睬。
老乞丐摇了他两下,见青年丝毫没有反应,抬起头来冲着众人大声喊道:“叫不起来啊,他吃太饱,睡着了!”
旁边的墨伬眼角一抖,只得背过身去,根本不敢去看一众酒客的神情脸色。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阵怒斥呼喝,纷纷指责老乞丐的胡言乱语!
原本歌舞升平的醉仙居,转眼之间就变得乱糟糟一片,宛如市井陋巷那般吵闹不休。
林仙若瞧着萧羽一行人成了众矢之的,满足的酒客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再无一人来对着她评头论足,心中竟然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有几分犹豫和挣扎,毕竟让萧羽进来乃是她的授意,却没有想到萧羽身边还会跟着一名脏兮兮的乞丐。
怎么办?现在要不要站出来,帮萧羽他们说说话?
这种问题本来根本就无需考虑,然而林仙若此时心中竟然起了犹豫,连她自己也是吃了一惊。
只是她抬起眸子,望见萧羽那古井无波的神情时,心中刚刚升起的犹豫顿时荡然无存。
“他那般姿态,哪里还轮得到我去操心?”
林仙若在心中冷冷一笑,面色重新平淡如水。
旁边的万老板此时望着萧羽,兀自冷笑,对他来说,当然是想继续等着看萧羽等人的丑态!
但他毕竟是醉人居的老板,今晚还有重头戏没有上演,可不能让几个无关人员坏了他的打算。
所以他见群情激愤,场面就快有些掌控不住的时候,知道已经差不多到收场的时候了。
“诸位稍安勿躁,先听我一言。”
万老板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圈,“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扰了大家的雅兴,咱们还是应该将注意力都放在林花魁的画作上才是。”
“那王公子怎么办?”有人依然心存不满,大声问道。
王老板抬头朝着瘫在地上的王公子望了一眼,瞧着后者此时不但衣冠不整,整个人都跟乞丐没有什么分别,眼中不由微微露出些许反感,
只不过他隐藏得极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零星半点。
“王公子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议。”王老板微微一笑,“我看他吃得饱睡得香,除了举止有些不雅观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
瞧见万老板都这么说了,众人都心知他是想快点开始今晚林花魁画作的拍卖,当下他们也颇为识趣,嘴上打了个哈哈,暂且将此事揭过。
“可怜的家伙,没人管你了。”
老乞丐轻声叹了口气,又从桌上摸了个鸡爪递到青年嘴边,“还是老夫心疼你,吃饱了没有,再来点吧?”
青年心中万分羞恼,紧闭着双眼,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恢复当中,所以他耐着性
子静静等待,等待自己能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刻,狠狠一拳把这个可恶的老疯子打死!
老乞丐嘿嘿直笑,冲着一旁的墨伬挑了挑眉毛。
墨伬眼角一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老乞丐不像是一个正经的阵法大家。
也难怪,毕竟是修习阵法诡道的人,哪里能用常理去判断?
他在自己心中这般安慰道。
“要拍卖那个什么画作了,你们有兴趣吗?”萧羽朝着下方那一圈屏风望了一眼,淡然询问道,“若是没有兴趣,咱们就直接撤吧!”
墨伬一愣,急忙叫嚷道:“我有我有!我有兴趣!”
旁边的老乞丐白了他一眼,不屑地打击道:“你有兴趣,可你有钱吗?”
这话说得墨伬一愣,顿时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醉仙居林花魁的一副画作,能拍卖到何等价钱?
墨伬猜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但是他瞧见整座醉人居上下每个人都是一副狂热的神情,望着台上林仙若的目光充满了强烈的爱慕之情。
在万老板的鼓动和带领下下,整座醉人居的气氛再度达到了一个顶峰!
看这副阵势,别说是林花魁的画作,就是她随手用过的什么东西,都能拍卖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价钱!
墨伬想着想着吞了口唾沫,将目光转到萧羽身上,多少露出几分希冀的光彩。
“干嘛?想借钱?”萧羽冲着他眼睛一瞪,“你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个有钱人了?”
“刚才在门口,从那个侍女的表现来看,你不是和林花魁认识吗?”墨伬小心翼翼地说道,“想来过去在南城,你没少捧她的场子吧?”
萧羽心想过去我一直都在潜心修炼,哪里有功夫操心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萧羽,那可是林花魁亲手所作的画啊!”
墨伬脸上带着憧憬,冲着萧羽急迫说道,“我不求你把钱借给我,哪怕是你亲自将之拍下来,借给我细细观赏一番,我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你失心疯了吧你!”萧羽看着墨伬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一个风尘女子的画作,至于让你如此梦魂萦绕?”
“可那是林花魁啊!”
墨伬长叹一口气,怅然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她很漂亮吗?今天能进到这醉人居里,就已经是我平日里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可是竟然还能与她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我……”
他语气一顿,接着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幸福又痛苦的神色。
“他怎么了?”萧羽瞧着他这副样子,不由被吓了一跳。
旁边的老乞丐不屑一笑,缓缓说道:“所谓舔狗,不过如此,给他喂个鸡爪就好了!”
说完他抓起啃了一半的鸡爪就朝着墨伬嘴里塞去,当即把后者吓得手忙脚乱,从那种迷幻呆滞的神情中恢复了过来。
萧羽轻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若不是因为喜欢,谁又愿意当舔狗呢?”
墨伬听他竟然说出这般话语,心中顿时一喜,欣喜地问道:“萧羽,难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思?!”
“我明白你奶奶个腿!”哪知萧羽表情一变,怒目喝道,“老子才不会像你这样当舔狗!”
他伸手一
指外面楼上楼下那些狂热的酒客,苦口婆心地冲着墨伬骂道:
“瞧瞧他们的丑态,之前在阵法师协会前,你不是最为鄙视那些无脑炫富的炼金学者吗?怎么,你现在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不成?”
墨伬一愣,顺着萧羽的手扭头望去,但见整座醉人居群情兴奋,众人趴在栏杆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外面,手中摇晃着厚厚一沓灵票。
他们呼喊着,叫嚷着,眼睛瞪得老大,望着下方的林仙若咧嘴狞笑。
仿佛今天晚上拍卖的不是那幅画作,而是林仙若本人一般!
墨伬怔怔地望着这幅情景,他看到那些原本道貌岸然的贵公子们脸上露出淫笑,看到台上的万老板满脸兴奋,不断迎合鼓动着酒客们的呼喊。
他看到台中央的林仙若神情落寞,好似一朵折下枝头落入水中的梨花,无助飘零。
“你若是也想加入他们的这场狂欢,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萧羽冷漠的声音响起,手一挥,一沓厚厚的灵票就从储物戒中摆在了桌子上。
他的话像是一道冰流,顺着墨伬的耳朵流进心里,让其狠狠打了个冷战!
“他妈的!”
墨伬忽然眼中迸发出怒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脚踏在栏杆上,指着那些正在呼喊叫嚷着的酒客们大声吼道,“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统统都是下贱!”
全程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狂热的表情僵在众人脸上,人们扭过头来,呆呆地望着三楼角落的墨伬,目光满是惊诧之色。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墨伬猛地从暴怒中稍稍清醒了几分,脸皮不禁有些发烫。
然而他现在骑虎难下,已经由不得他再退后半步。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吵了,会吓到人家林花魁的……”
他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然而不论是声音还是气势,都较刚才差了老大一截子。
台下的万老板望着出来搅局的墨伬,不禁眉头皱起,语气含怒地喝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想诸位都是因为倾慕林花魁的画作,都是因为喜欢林花魁,这才会如此激动,哪里是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对啊!你瞎嚷嚷个什么,看不惯就赶紧滚出去!”
“臭小子,你是不是自己没钱,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我看八成就是这样,你看他那副穷比模样,身上还穿着……炼金师公会的袍子?他奶奶的,这种搞学术的穷比,炼金师公会一抓一大把!”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全部都是对墨伬的嘲讽与谩骂。
萧羽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墨伬的背影微微颤抖,并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老乞丐瞟了萧羽一眼,又看了看明显是在愤怒的墨伬,咧开嘴来无声地笑了笑。
“住口!”
众人还欲待对着墨伬嘲讽几句,就听到后者猛地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喝!
他昂起头来,双眼铺满了血丝,指着外面一众酒客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帮狗杂种,也敢说自己是喜欢人家林花魁?你们就是馋她的身子,你们就是下贱!”
“下贱!”他昂着头颅,一只手重重地朝着外面的一个个酒客脸上指过去,怒声骂道,“一帮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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