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高远风脸色一沉的时候,周飞燕心里一咯噔。掐了乐乐一下,文静地走向高远风那桌。
乐乐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过份了,赶紧跑上一步,帮周飞燕拉开椅子。这才是她作为侍女的本份。
高远风一口茶水喷出的时候,她迎了正着,一头一脸全是水。
乐乐晕了,众人懵了,祥妈扑哧笑了出来。
周飞燕赶紧掏手绢,却怎么都掏不出来。忘了身上穿的是高远风的衣服,女孩的零零碎碎,跟那套衣服一起洗了。
高远风还在震惊于祥妈的言语,看着乐乐一动不动,木头一样没有表情。
乐乐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扭头跑出餐厅。
看到高远风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周飞燕朝左封努努嘴。左封心领神会,站起身追了出去。
周飞燕以为高远风生气了,其实高远风根本就没有哄女孩的经验,他还晕头晕脑呢,“不就是沾了点茶水吗?至于那幺小气。”高远风根本就不知道,乐乐此时的情绪,全被他的表情而左右。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歉意,乐乐绝对不会计较。若亲自动手为乐乐擦拭,乐乐必然含羞带怯。偏偏他一直僵着一张脸,乐乐能怎么想?以为高远风厌弃她呗。
祥妈摇摇头,这个棒槌,以后还不知会让多少女儿家会为之心碎。现场的气氛很是别扭,唯有云纾恰恰相反,兴致盎然。
有仆役拿来抹布,云纾伸手接了过来,笑嘻嘻地擦桌子,“远风哥,你是嫌桌子不够干净是吧,喷点水再擦一遍。”
众人想笑又不敢,忍得难受。
高远风白了云纾一眼,朝里间喊道:“管事大哥,上饭,堵住这张麻雀嘴。”
“嗤。”有人实在忍不住,漏了气。进而,全场哈哈大笑。
高远风往常都是喜欢单独在一边吃饭,因为他的修炼时间很紧,饭点跟众人不合拍。众人并不以此为怪,所有权贵家里,主人都不可能跟下属和仆役一起用餐。可高远风自从前天想开之后,就一直往下属的大饭堂跑,他喜欢热热闹闹,和睦温馨的气氛,觉得这才像个家,虽然这个家很大。
在上位者眼里,高远风这是做作,是虚伪,是为了拉拢人心;在下属和仆役眼里,高远风这是关心,是亲近,是同甘共苦。其实,高远风根本没想那么多。
身份不是布衣,可成长于乡野,高远风从来就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如皇甫继、云晟等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他自然而然的言行举止,换个时代背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贵族圈里彻头彻尾的另类。另类得不知不觉地让吕奉、罗玉雪等所有下属和身边的仆役,无形中体会到一种深深的知遇之恩,愿意为高远风赴汤蹈火而不惜一切。高远风越是把他们当做平等的兄弟姐妹,他们就越是发誓不负主恩。
随着笑声,场中的气氛随即轻松起来。后厨的管事们将饭菜全端上餐桌之后,也随意找个空位坐了下来,一起用餐,听众人聊天打屁。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在此刻的南河别院,却是如此自然。
高远风可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餐厅里闹哄哄的。
一边吃饭,高远风一边问周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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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说,怎么提前出关了?”
周飞燕很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说话,将碗一放,“是姨奶奶中断了我们的闭关。”
“为什么?”高远风嘴里嚼着一块肉,含糊地说。突然发现周飞燕没吃,“你怎么不吃?”
若是没对高远风动心,或者婚后,周飞燕多半会谴责高远风太不讲究了。但此时此地,她却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嗯,吃。”闭了嘴,端起了饭碗。
高远风等了好一会,没见周飞燕回答,正要再问,祥妈敲了他一下,“吃完再问。”
高远风一缩脖子,“好嘛,好嘛。”
祥妈的举动,在周飞燕眼里也很出格,但她却很是羡慕。她感觉这才是无暇的亲情,这才是纯粹的温馨,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她有记忆以来,家人之间的对话,都是一本正经,有规有矩。哪怕是嘘寒问暖,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所谓和蔼,既做作又生硬。
周飞燕因为常在军旅,所以吃饭很快,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看到她坐在旁边等,高远风不好意思细嚼慢咽,连忙加快了速度。
几口吃完,将碗一放,“走吧。”
周飞燕,“去哪?”
“呃?”高远风微愣,不是要说说为什么结束闭关吗?他哪里知道,周飞燕将这当作私会了,自然要表示一下矜持。只好说:“走走,随便走走。”
周飞燕轻声应了一声,“嗯。”去哪无所谓,就是要高远风主动。
高远风全然不解风情,刚走出门,问出的话就煞风景,“你不去看看乐乐吃了没有?”
周飞燕气得跺脚,“你怎么不去?”
高远风,“她又不是我的侍女,是你的诶。”
“你!”周飞燕都想打人了。
高远风,“怎么啦?”
周飞燕叹了口气,“没什么?作为一个大男人,有女子对你倾心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哄着她一点。”
高远风振振有辞地说,“那要看是谁了。若我也喜欢她,自然是应该的。若我对她没感觉,我凭什么让着她?历言曾问过我,男女是不是平等的。这还用说吗,都是人,哪有谁高谁低。”
周飞燕,“可是那个女孩一门心事全在你身上,我说的是假如哈,你就忍心辜负那一片真情?”
高远风,“假不假如都一样,这怎么能叫辜负呢?我说了,男女是平等的啊。这种事得你情我愿不是。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女子不愿。男子如果痴缠的话,那叫流氓无赖。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男子不愿,就反倒是男子辜负了那个女子的真情?这不公平嘛。啊,今天这个喜欢我,明天那个喜欢我,我都不能辜负,累死我也做不到吧。”
高远风的话好有道理的样子,周飞燕无以反驳。不过心里却有点小小的窃喜,自己跟他应该是你情我愿的。当然,没胆出声求证。
“你不去看她就算了,还是说说提前出关的事吧。”高远风对周飞燕的话题显然兴趣不大。
周飞燕只好将自己的小心事藏起来,回答高远风,“姨奶奶收到边关急报,天枫和元武之间的战争,波及到我国境内了。再加上前些天在通灵阁拍得仙书的丹霞帮长老,被人追杀去了南境。姨奶奶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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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我们很快就要被大规模地卷入战争,所以提前打开了我们王族的修炼密境。”
高远风没明白其中的道理,“怎么会?丹霞帮的长老,不可能老呆在我国吧,他得回家呀。只要他一出境,不就没事了。天枫和元武之间的大战,应该也只是一些被打散的散兵游勇窜到了我国。难道那两国还敢对大周用兵不成?”
周飞燕道:“姨奶奶说,仙书只是由头,并非战争的本意。大乱已启,谁都不可能脱身于外。八阶以下的吞并已无禁忌,自然有人想先下手为强。”
高远风点头,“这倒是。你们得抓紧了。”
周飞燕抱怨道:“什么叫你们,难道不管你的事?”
“对对对,”高远风赶紧道歉,“我也是周国一员。对了,你出关了正好,替我把游骑营调过来。我得赶紧练练他们,万一仓促上了战场,岂不是一团糟。”
周飞燕嘟起了嘴。她希望听到的,不是‘我也是周国一员’,而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暗恨高远风迟钝,却不能不回应高远风的要求,“这个别院确实是个练兵的好地方。我将游骑营调过来没问题,但是你得回常山去,因为武试也将随之提前。”
“武试?我有必要参加吗?”高远风对武试已提不起兴趣。以他的功力,参加低阶武者的武试,那不是欺负人吗。
周飞燕高兴地说:“可以不参加啊,只要你公开自己的功力。成丹期武者将直接封授正七命衔。当然,职务未必是军职。”
高远风郁闷地说:“那还是算了吧,所谓正七命,招人嫉妒不说,多半跟我爷爷一样只是虚衔。就算是实职,恐怕也不能服众。我呢,老老实实在你手下当个小兵,慢慢爬。”
这话周飞燕爱听,“嘻嘻,放心啦,爬的肯定不慢。你拿下武试头名,就是正五命,有资格在我手下独领一旅了。再立点战功,升上一级半级的,就能跟温叔一样,坐镇一郡之地。郡守哦,一方大员。”
高远风笑嘻嘻地抱拳,“谢主隆恩。”
“去。”周飞燕推了他一下。
周飞燕正欢欣着呢,高远风又大煞风景了,“既然这样,那我修炼去了。你明天走的时候,喊我。”说完,自顾自转身走了,将周飞燕一个人丢在校场边上。
一直到高远风的身影消失了,周飞燕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气得直咬牙,“怎么有这种人?”
第二天早饭后,周飞燕当场手书一份调令,用印之后,让左封去西郊大营调游骑营来南河别院。左封正要走,乐乐却一手抢了过去,飞奔而去。周飞燕摇了摇头,并未叱责,任她自去。
因为祥妈要留下训练高远风的亲信,所以不能陪同高远风回常山,就让昨夜悄悄来到别院的柳七装作高远风的亲卫,贴身保护他。除了保护高远风之外,还得帮高远风带着他修炼所需的灵丹灵药。选柳七的原因,是他的功力高于控灵期,能够使用灵戒。
吕奉、罗玉雪、燕迁,关朴等人全部留下。除了柳七,就只有几个心还在皇甫家,还没有对高远风死心塌地的亲卫跟随回去。
这一调整,就耽搁了一些时间,出发时,已是半上午了。还没走出门,又有意外来客,仙盟常山分卫所的卫长,出乎众人意料地出现在别院门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