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迟迟不归,让飞妈很是疑惑,“不是说了从今之后不用再躲着练功,去取了东西就回来的嘛,怎么这么久?这孩子不会又在地牢里练起来了吧。”高飞跟林渊拓跋啸之间的事,隐瞒不了飞妈,高飞也不想隐瞒。飞妈对男人之间的大事,从不插言,更不外传。
坐等不回,右等不回,飞妈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因为高飞跟飞妈说话,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且从不食言。
在这个世界上,飞妈是高飞唯一的心灵港湾。只有在母亲这里,他才能感觉到真情实意和温暖;也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绝对信任,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一切。
母亲活得很卑微,但她为了高飞而无私地付出了她的所有;母亲没习武也不识字,她不能给高飞阐述什么大道理,也不能提供什么合理的建议,但高飞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事和想法,倾诉给只知道点头的母亲听。若是没有这个港湾调剂高飞的心理,谁也不知道他会活成什么样子。
飞妈提了灯笼,喊上家里唯一的仆妇,去地牢看看高飞的情况。仆妇是她曾经的邻居,跟她一样失去了男人的寡妇。正因为两家境况类似,彼此同情,所以关系处得还行。高飞坚持要为飞妈雇佣仆妇的时候,飞妈出于照顾的心理,就将这位邻居要了过来。
地牢的门没关。飞妈喊着高飞的名字,伸出灯笼朝里面探望。灯笼在前,灯光照着自己的眼睛,飞妈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仅仅能看到自己的脚下。
飞妈没听到高飞的回答,嘀咕道:“这孩子,去哪儿了呢?”正想回头去其他地方找,忽然嗅到一丝血腥味,抽了抽鼻子,“张妈,你闻到了吗?”
“闻什么?”身后的张妈用鼻子使劲吸了几口气,感觉不对,惊慌地说:“像是血味。”
飞妈大惊失色地沿着石梯往下跑,“飞儿,飞儿。”
张妈则在外面惊恐地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众人涌进地牢的时候,高飞的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司马恨一刀插入了他的右肋,伤到了肺。跟司马恨被叶老所伤一样,那柄刀上附着有司马恨的灵气。灵气虽少,但毕竟比真气高一个层级,对高飞经脉的伤害极大。
高飞必须运起自己所有的真气,竭力制止肺部的内出血和修复伤口,并尽可能将那缕灵气驱逐出体外。不过他的情况比司马恨要好得多。
司马恨受伤之后必须先奋力逃命,耽搁疗伤不说,且叶老跟他的功力差,远大于他跟高飞的功力差,也就是说,他驱逐叶老所留的元气,比高飞驱逐他的灵气要艰难得多。
最糟糕的是,事先以为到海阴杀高成和髙纲一家乃是手到擒来,所以没带多少灵丹灵药。剧烈的损耗又无以补充,到高飞发现他时,他的灵气已几乎点滴不剩。竭尽余力掷出那一刀之后,根本无力避让高飞的攻击,被高飞一飞刀洞穿了咽喉。
高飞受伤很重,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飞妈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直到药师肯定地说堡主的生命已经无碍了,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万一高飞出事,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经过一夜的努力,高飞终于将那缕灵气驱逐干尽,面色渐见红润,人也能说话了。虽然伤及肺部,但这点硬伤,对他构不成太大威胁。
看着眼睛红肿一夜没睡地守在他床边的母亲,高飞心疼地:“妈,我没事了。您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别我没事了,您的身体却垮了。”
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的飞妈,听到高飞说话,大喜过望,“飞儿,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再喊药师来看看?······。”
高飞笑眯眯地看着母亲不停地唠叨,也不厌烦,反而觉得是享受。
高飞不说话,飞妈又急了,“飞儿,痛得很厉害吗?你怎么不说话?”
高飞笑道:“妈,我在听您说啊。放心啦,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飞妈拍着兄弟,舒了口气,“这回是哪来的强人,怎么那么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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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飞叹道,“我算是好的了。海阴那里死了不少人。”
飞妈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你威叔没事吧?”
高飞的脸唰地阴沉下来,“他死了。”
飞妈脸色苍白,“是,是吗?”无力地坐在床沿,失魂落魄。
高飞极为烦躁,但不忍心看到母亲悲痛,“行啦,骗你的,他什么事都没有。”
飞妈转悲为喜,“真的!”
高飞扭过头去,“我管他去死。”
飞妈,“我,我,你不能咒他死。”
高飞故意怄气,“若能咒死人,我早就咒死他了。”
一向唯唯诺诺,顺高飞意愿行事的飞妈忽然唰地站起身,勇敢地直视高飞,“谁都可以咒他,就你不能。”
高飞愕然抬头,“为什么?”
“因,因为,”飞妈又怯懦了。犹豫再三,豁出去似的,“飞儿,他是你的生身父亲。”
“啊?”高飞大惊,“那,那些流言是是是真的?”
反正话已出口,飞妈也顾不得脸面了,说话也不紧张了,慢慢地坐下,拉着高飞的手,“飞儿,你没发现你的长相,跟你威叔差不多吗?我嫁给你爹之前,其实已经怀了你。你威叔真心喜欢的是我,不是裴玉兰。他本来是准备娶了裴玉兰之后,再娶我当二房的。谁知那裴玉兰非常霸道,坚决不允他再娶。我又怀了你,就只好嫁给你那懦弱无能的爹。你爹死后,若不是你威叔悄悄接济,我娘俩说不定活不到今天。唉,都是命啊,你就别怨恨你威叔了。”
高飞的脑袋直发懵。从小到大,关于他母亲的流言蜚语就不绝于耳。有不懂事的孩子,当他的面骂他母亲是破鞋。每每跟其他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回到家,母亲也不责怪,只是泪水涟涟地细心为他清洗搽药。可想而知,高飞跟邻里的感情是个什么状况,除了母亲,他几乎憎恨世间所有的人。对于流言的另一位当事人高威,高飞就更是恨到极点。
怎么都想不到,流言原来是真。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他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渗透裹布,嘴角也血水直流。
飞妈瞥见,大惊失色,“飞儿,飞儿,你别生气,都是妈不好。妈不说了,不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飞儿。”
高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长长地呼吸,强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而今他已成年,明了事理,懂得生身父母由不得自己选择,也怨不得谁。稳住心神,问道:“妈?既然你和高威在先,为什么他不娶你,而是娶了裴玉兰?”
飞妈看高飞的脸色没那么难看,心里的慌乱也跟着淡了,“唉,还不是我家穷。裴玉兰是裴家庄庄主的女儿,她家可以给你威叔玄阶功法。你现在应该清楚,大堡主他们没回来的时候,我们这里,一本玄阶功法是多么的宝贵了。他呀,也是没办法。”
高飞不存在在道义上厌恶嫌贫爱富的人,若让他选择,多半也是如此。但理解归理解,却不能原谅。你既然不能保证给我妈幸福,那就不该碰。碰了却不能实现诺言,就更该死。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居然做不了主,是为无能。这种人,高飞是极度鄙视的。
心潮起伏,高飞自嘲地想,母亲讲的到很像是一出戏,不幸的是,自己成了其中的配角。静静地想了一会,高飞道:“妈,你现在还喜欢高······他?”
飞妈脸色一红,连忙否认,“不不,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嘛。我只是不想你们父子,呃,你们两个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
看到母亲的反应,高飞其实懂母亲的心事。叹了口气,“若您想跟他一起生活,我可以想办法。但我是绝对不会认他为······,认他的。”
飞妈怔了一下,连忙说:“没有的事。飞儿,只要你好,我就满足了。真的,你不怨妈,妈就谢天谢地了,除了你,妈谁都不要。”
高飞没有跟母亲争论什么,心中却准备把配角演成主角。暂时不提这个话题,喊张妈端来早餐,跟母亲一起用过。然后喊人进来,吩咐将这里的事,飞鸽告知海阴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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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得知司马恨死在高飞手上,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司马恨一死,那位成丹期又逃去了陈国,估计是不敢回来了。但转念一想,又忧上心头,这边因为叶老,总算没出大事。高远风那边呢?祥妈能护得住他吗?
说起常山那边,髙纲更是焦心。祥妈或者护得住少主,但自己的儿孙呢?
好的不灵坏的灵,髙纲所虑不幸成真。
祥妈爆发,击杀司马筹,引得超人们纷纷注目。
韩凤秋一掠而至,发现是祥妈,进而看到高远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是你们啊,没事就好。”
皇甫缨跟着赶到。皇甫继大喊,“奶奶,奶奶,我们在这。”
皇甫缨惊喜地一把抱住皇甫继,“继儿,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瞬间又哭得稀里哗啦,“呜呜,你弟弟,呜,你弟弟他······。”
“奶奶,”皇甫继凑近皇甫缨耳朵喊,“远风弟弟也好好的,在这呢。”他不高喊地话,沉浸在自己感情世界里的皇甫缨是听不见的。
皇甫缨哭声顿止,大喜若狂,“哪儿呢?哪儿呢?”仿佛刚刚嚎啕大哭的,根本不是她,一把推离皇甫继,紧紧抓住皇甫继的双肩,“快快,我孙儿呢?你要敢骗我,我扒你的皮。”
皇甫继双肩被定住,动弹不得,只好喊道:“远风,你再不出声,我的肩膀就要被奶奶捏碎啦。”
高远风踟蹰而忐忑,讷讷地喊了声,“奶奶。”
皇甫缨一把推开皇甫继,循声盯着高远风。稍后,飞扑上去一把搂住,又哭又笑,“哈哈,哈哈,我有孙儿了,我有孙儿了。呜呜,谢天谢地,我孙儿还在。”
高远风手脚失措,无言以对,任由皇甫缨折腾。邓檠、袁翊、温铨和冯歆,全诧异地瞪大了眼。韩凤秋也是一愣。
一边皇甫继大声调侃:“奶奶,你就不担心抱错咯。”
皇甫缨叱道:“你扯淡吧你,这能错得了。”小心地将高远风放开,慈祥地盯着高远风的脸,爱心满溢地说:“你看看,这俊秀的模样,一看就是我皇甫家的种。别家的娃娃,哪个不是粗鄙不堪。”
确实,皇甫家的男人,都不算很阳刚。可你把这个当做证据,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温铨几人更是暗自叫屈,我们怎么就粗鄙了,就你皇甫家的种长得人模人样?
皇甫缨却全然不管他人的感受,牵着高远风的手就走,“走走,回家。我要大宴全城,公告天下,我有孙儿了。”
“等等,等等。”高远风用力拉住转生就走的皇甫缨,“奶奶,我义母也在,我介绍你们认识。”
“呃?这个?”皇甫缨脚步一僵,尴尬得眼斜嘴歪。她早就看见了祥妈,也猜出了祥妈的身份,却不知怎么招呼,所以像鸵鸟一样转身就逃。被高远风拉住,一时走也不好,回头也不好。
也就稍停了一瞬,皇甫缨忽然转身,朝祥妈重重地行了一礼,长揖到地,“见过柳、柳嫂子。皇甫缨罪该万死。感激不尽。”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埋下头,免得跟祥妈对视。她哥哥杀了人家全家,而人家又为她抚养大孙儿。皇甫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高远风和祥妈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皇甫缨是这么个人。高远风哭笑不得,奶奶您怕不是个戏精吧。
祥妈更是无语。为了冒出好柳吉祥的身份,她准备了一大堆,如何表示对皇甫家的愤怒,如何不忿自家的无辜,如何坚持不依不饶,最后在皇甫缨的万分愧疚和高远风百般劝解中,看在高远风的面子上,哀叹都是命运弄人而大度地不计前嫌等等。
皇甫缨戏剧性地来这么一下,让祥妈所有的准备无从出口。苦笑着扶起皇甫缨,“您是远风的奶奶,我是他义母。您老这样称呼我,我可不敢当。”
“当得当得。走走,我们回家。”眼睛还是不看祥妈,却牵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又去牵高远风。
“等等,奶奶您稍等一下。”高远风赶紧叫道。
皇甫缨一哆嗦,心虚胆怯地说:“还,还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