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太过刺激,我甚至担心这样的话题会不会过不了审。
我看向旁边的南野。
“他……”
“可能是因为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红发同事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样可能会被禁的发言仍然面不改色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习惯就好了。”
这也能习惯?
我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营业型笑容,又看了看犬饲那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态修行还是不够。
好在警察们来的及时,避免后续可能出现的刺激的场面。警察们不仅带走了三人组,我们也作为当事人跟着一起去了警察局。
不过结果到是挺出人意料的。
“本来还以为我那一脚下去得还得赔点钱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自信必杀,杀伤力肯定还是有的。
虽然报警原因是猫井被威逼,但毕竟人都躺了。只是没想到那人醒了之后就开始痛哭流涕的细数自己的罪过。就连幼儿园偷看老师裙底摸人家大腿的事都没落下,反倒是对我那一踹只字未提。
我:……这可真是坏道根子上了。
谁说孩子就一定天真无邪的?坏的就是坏,跟年龄可没什么关系。
“另外两个也一直在痛哭流涕说自己做过的坏事。”
给我们录笔录的警察也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新鲜事,要所有犯人都能这么诚实的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们的工作也能轻松许多。
但惊奇之后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些人的恶行实在是罄竹难书。他们确实没做杀人碎尸的恶行,但他们的恶性同样天理难容,给人造成的伤害,尤其是精神上的伤害却可能会伴随人一生。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问我们。
“就是稍微开导了几句,大概是坏事做的太多心理压力也很大吧。”南野秀一带着营业性的微笑睁着眼说瞎话,然而他俊秀的外表再加上诚恳的态度实在是太有说服力,就连警察叔叔们也找不出问题。
“毕竟压力大的话就是会做噩梦的。”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俊秀文雅的红发青年露出温和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是有种说法么?要是在噩梦中醒不过来那人也就撑不住了。”
“哈,这得多胆小才会被噩梦捆住吓死啊。”
大概是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警察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吐槽完了他们就没再问了——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南野秀一这个迷信的说法,还是觉得这种坏事做尽的人就算真遇到什么不科学的现象也是罪有应得。
我和猫井是最先做完笔录出来的。
我觉得猫井今天也挺惨的,就顺便从自动贩卖机买了果汁给她。
她细声细气的向我道了谢,然后乖乖巧巧的坐在一边。
跟那些人相比,他们才更像是怪物不是么?
“那个……谢谢。”
她突然开口。
“就是……我那么对你,你还帮我……谢谢。”
“同事之间的关系是一回事,看人被欺凌是另一回事。”我解释了一句,同时也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的事,“你们为什么那么排斥我?”
我确实性子有时候有些急,说话的语气也有点重,但我才来工作没多久啊,几乎都没有跟他们接触过。
难道真的因为我走了后门?
“不、不是!”猫井赶紧摇了摇头,“我、我只是有点害怕人类。”
害怕人类还行。
大概是人类的适应力真的非常恐怖,我现在已经开始习惯同事口中时不时蹦出的怪话,并且在联想到特定对象的时候还觉得挺能理解的。
一直身处那样的环境,换做是我也会讨厌身为同类的人类吧。
“那个,川平你真的不觉得我是怪物么?”
“比起你,我觉得那些人才更像是怪物。”我打量着瘦小纤细的猫井,诚恳的说道。
“可他们是人?”猫井歪了歪头。
“我觉得那只能说是披着一层人皮吧,再说了……”我终于没忍住摸了下猫井那看起来十分顺滑柔软的头发,“面对这种事,我倒希望你真的是能打败他们的怪物。”
凭什么被欺负的人就不能让那些凌霸者感到疼痛呢?
“要是人能在被欺负的时候化身小怪兽啪啪把人打一顿反而是好事吧。”
猫井笑了起来。她说话的时候细声细气的,笑的时候眯着眼睛也很秀气。
“川平亲,真奇怪啊。”
“哪有。”
见她放松下来,我也跟着笑了。
“诶,在说什么?”
有着毛茸茸头发的犬饲凑了过来。
我看到犬饲,就觉得刚刚那虎狼之词再次在我脑海中回响了起来。好在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这让我松了口气。
人的xp确实是自由的,我也尊重人们有一些……嗯,不违法乱纪的私人xp,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比较传统的。
他似乎跟猫井更熟悉一些,两人很快就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去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就拿着自己的果汁走远了些。走到正对着大门的走廊时,刚好看到南野走了出来。
“没事了?”
“嗯,都说完了。”他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警察的工作了。”
“坏人能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皆大欢喜。”我看向还凑在一起嘀咕什么的猫井和犬饲,“猫井也能好受点吧。”
“不过犬饲的话可真是……”
“大概是觉得做宠物,比当人要好一些吧。”他道。
“……也是。毕竟宠物没有996之苦。”我稍稍带入感同身受了一下,真能遇到个富裕又有爱心的好家庭,当宠物说不定反而比当人更舒坦。
当然我现在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啦。
“不过既然生下来是人,那就只能努力的按照人类的方式生存下去吧。”但也只是想想,毕竟我们都是作为人类降生的。
“嗯,所以他们在学习如何做个人类了。”
我愣了一下。
做个人类?这话是不是有点歧义?
我觉得自己对同事们的适应度还是不够高。也许真的得等到我也能自然的说出‘他们人类’这样的词语时才能习惯了吧。
过了一会儿,犬饲和猫井也说完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川平!”犬饲很有精神的喊我。
“是?”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再问一句‘能不能做你的狗’。
然而这次他却是抓着后脑勺向我道歉:
“抱歉啊,之前是我太冲动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有正常的常识的。
“确实,比起南野先生,我的毛……头发还是太差了,跟人类一直以来最青睐的毛……头发相比,我确实差得远了。”
他似乎有些羞愧。
“而且我也没有南野先生强大。”
“等等?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我抬手停止了他自顾自的话。
“为什么是南野?”
“因为人类都喜欢他啊。”
“我承认他的外表确实符合大众审美,但为什么要跟他比较?”
犬饲可爱的歪了下头。
“因为人类都喜欢?不都说喜欢那顺滑的手感和色泽么?”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狐狸图样的事物,以及各种以狐妖原型的故事了吧?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生活在人类社会。什么《阴o师》、《元气少女结O神》都是看过的。
……行了,到此为止了。
我感觉这个话题再继续就真的要被禁掉了。
犬饲和猫井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但大概是注意到不远处还在跟人打电话的南野秀一,两人缩了缩脖子还是停了下来。
“稍等研究所的车会来接我们。”
打完电话的南野秀一走过来对我们说。
“啊……谢谢。”
不愧是完美先生南野秀一,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这么体贴。
我突然就回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他也跟现在差不多,虽然有种游历人群之外的疏离感,却总会妥帖的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好,哪怕是母亲生病的时候也从没有疏忽过班级上的工作。
说起来那时候我们还去医院探过病来着。
一定因为南野一家都是好人,而好人有好报,所以那么凶险的病都能康复。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川平?”
“啊在。”我从发呆中收回神来。
南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面前了,他手心向上对我伸出手。
“伸手。”
“?”
我疑惑的抬起了右手。
“另一只。”
“哦。”
我右抬起了左手。
“!?”
我看着他撸起我的袖子,露出了前臂。
“受伤了怎么也不说。”
他看着我前臂上那条刮伤,伤口不深,但是很长,几乎从手腕到了手肘。
“原来是破了么,我还以为是我太紧张了。”
我这才恍然到原来我隐隐感觉到的痛感不是错觉。
“大概是抽出支架的时候被上面的棱角划破的吧。”出血也几乎止住了,本来也没出多少血,再加上我还穿了长袖。
如果他不说,我大概得到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才能发现。
这样的伤口其实不影响什么,只是有个奇怪的特性,就是没发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而一旦发现,疼痛的感觉就会增强。
我抽了口气。
“帮助人也要先照顾自己啊。”
他说话间拉着我走回椅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酒精和干净的棉球帮我消毒。
“不怎么流血了应该没……嘶。”
酒精跟伤口接触的痛,谁试谁知道。
“你想留疤么?”
他头也不抬的帮我清理着伤口,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蓬松又色泽艳丽的红发,但看不到表情。
真奇妙,我一直以为头发特别蓬的人的发质都会比较粗糙呢。
“我给你上药……你在看什么?”南野秀一抬起头来,这次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了。
“没、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南野你的发质真好……用的什么洗护产品?”
问完我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人家好心给你处理伤口,你在想什么奇怪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南野秀一并不在意你这不知道哪儿来的想法。
“那就是天生丽质了,真好。”我用空着的右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我头发并不是说发质不好,只是偏硬,就会给人粗糙不柔顺的感觉。
“好了,今天不要碰水。”
随着他的话,我才注意到我的伤口已经被他干净整齐的包扎好了,而且不知上了什么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放心,是效果很好的药,不会留疤的。”他微笑着说道。
我也心怀感激的道谢收下这份好意了。
只是我好像听到犬饲小声的说了一声:“还说不喜欢毛,这不是超在意么?”
我:“……”
今天的我也因同事们的迷惑发言而感到格格不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