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待所有病患悉数离去,花羽连忙招呼石阔掩了木门,与之聚于偏厅。
“石老头儿,你可知午时那孩提所患何疾?”立于偏厅,花羽声色严谨,眉宇不懈。
“许久未遇,不过……即便是蜈蚣之毒,亦不当如此凶狠!”石阔若有所思,淡望花羽:“难道……并非寻常蜈蚣?”
“倒是心细!”花羽徐徐转身,翘首凝望格窗外:“据我所知,六界之内,唯一只蜈蚣有这般能耐,为炼邪功,不惜四处采纳童气,致使孩童身染剧毒!”
“姑娘口中之人,可是那黑面郎……越戈?”石阔浓眉深皱,渐露怯色:“那可是魔界之风云人物,数百载不曾为祸人间,难道他的黑冥绝煞还未练成?”
“无论何方神圣,此番必要擒他!”花羽微锁柳眉,行至格窗之前,举目犹思:“这般摧残,绝非善类,长此以往,定将怨声载道,童者怯而不出,犹如闺中金莲!”
“曾闻越戈仁义,引血疗友;后因娘子背逆,自此性情大变,醉心邪术;数百年前初练黑冥绝煞,掠人无数,上界曾派天兵追剿,却寻不得其踪迹,只好作罢;此番复出掠人练术,想来又是一场横祸;若非孩提濒死,妇人不弃,定难觉其踪迹……越戈贵为魔界尊者,为何弥留于此,悄采童气,还全然不加遮掩?甚至连我这介小小地仙,都能从孩提身上看出端倪!”
“玉帝无能,诸仙安于当下!”花羽引袖转身,笑望石阔:“上界众仙,能者消隐,不问三界;居者散漫,为事拖拉……往昔布衣相何其威风,不过只言片语之误,尚被贬下凡尘守岛,还落个凡身待枯;乃是你石阔憨厚,故而无甚怨语?”
“原来三界之事,姑娘已然悉数知晓?”石阔微惊,浓眉锁而不展。
“天地不浊,原是大神遗志,花羽从来不曾懈怠,唯望六界清朗,乾坤永恒,岂有不闻之理?曾遨游天地,于各处布施神目,只为通晓天地诸事;遇浊而清,遇疲而助,遇黑而洗,遇灾而疏,遇贪而肃!”花羽渐移衫下金莲,行至前厅,回望木门格窗:“别说你布衣相,就连玉帝之行事点滴,本姑娘亦是了然于心!”
“看来姑娘此行亦非偶然,乃是精心谋划之举!”石阔迎至花羽身侧:“如今越戈行径明目不虑,全无隐匿之意,我等当如何应对?”
“石老头儿放心,自有人前去与他周旋!”花羽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喔……”石阔未解花羽深意,浓眉短颤:“姑娘心中早有盘算?”
“若我所料不差,今日便会有人造访不周堂!”花羽翘首眺望格窗外,似乎胸有成竹。
“哈哈……”花羽微笑之际,格窗外传来一阵男子笑声:“花羽姑娘所候之人,可是在下?”
“甘将军既已至此,何故隐于门外?”花羽嘴角微抽,欣然浅笑。
“甘宇见过姑娘!”门外甘宇轻推而入,行至前厅:“姑娘宏志,甘宇已然知悉,对姑娘之良苦用心,甚是钦佩,亦不枉逆天而至,俯首追随,盼他日肃清天地,让六界不再混沌!”
“呵呵!”花羽半掩素颜,爽朗短笑:“姜阳识人,果真不晃;甘将军之深明大义,令人佩服;如今米县妖魔为患,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恕甘宇法力不足……”甘宇浓眉微皱,拱手示弱:“想那越戈修行不浅,只甘宇孤身一人,恐难降服,我意,此魔……只可智取,不可莽擒!”
“花羽愿闻其详!”花羽倚案而立,满面嫣然。
“姑娘可曾探得迟瑞昌之女,迟芸筱之来历?”甘宇侧身,笑望花羽。
“甘将军之意,可是挟之而控越戈?”花羽眉宇泛灰,笑容微减。
“姑娘错会我意矣!”甘宇半笑,挥手否决:“越戈虽化身老道日夜追随,却未曾横生邪念;如若挟下迟芸筱控之,其行径与妖魔无异,故而不当如此!……若非修炼黑冥绝煞,越戈断不会踏足人界,汇聚童气;此番作为,乃是欲寻发妻前世素念,欲与之续缘于今世;如若设法毁其浊气,越戈自能明其大理,回头是岸;纵使不可为我所用,至少不再为祸人间,亦是幸事!”
“甘将军言之有理!”花羽双颊重拾欢喜,缓缓行至甘宇眼前:“此番智取须得谨慎,越戈之猛犹如往日地煞,不可小视;本姑娘倒也不惧,却是你们定要避之正面而对,不可与之较法!”
“花羽姑娘之神通,他日若有机会,定要见识一番!”甘宇欣笑浓郁,毕恭毕敬:“可得云母赞誉者,只在少数,想必姑娘并非等闲;那日诸多不敬,还望姑娘不予计较!”
“将军勿需挂怀……”花羽短笑,目光清澈:“可识本姑娘真身者,六界当中并无几人,云母只乃其一;故而怪不得将军以矛而试!”
“甘将军……”花羽突然转身,凝视甘宇:“昊山之颠,素有神剑一柄,乃是越戈之忌惮;只因花羽另有安排,故而……劳烦将军前往取回,以降越戈;此剑乃远古黄金石所铸,不但能降得越戈,更能生克诸多妖魔,实乃远古灵物!”
“谢姑娘不予计较!”甘宇拱手,意欲离去:“甘宇这便前往昊山,取得法宝,而后再行施阵,助姑娘擒那越戈!”
“将军!”甘宇转身欲离,花羽连忙挥手叫住,并掷去金针一枚:“既已寻得花羽居所,这千陨矛……还予将军!”
“原来姑娘知悉此矛来历!”见花羽掷来金针,甘宇遂抬手拈住。
“千陨矛心系主人,有千里魂牵之力;那日将军留下此矛,无非只为寻我……将军心思缜密,令人欣慰不已,一路之上,须得谨慎行事,不可莽进!”
“姑娘慧眼,甘宇钦佩……甘宇去也!”甘宇言罢,转身消匿于不周堂门外。
“石老头儿……”待甘宇离去,花羽转身,笑望石阔:“适才一语未发,莫非心有余虑?”
石阔笑望花羽,深思片刻:“姑娘可知那越戈久经沙场,绝非等闲?石阔乃是担心甘宇此行不畅,或有血光之祸!”
“呵呵!布衣相果真心细如丝!”花羽短笑,随手唤出三只锦囊,递到石阔面前:“且寻甘宇而去,锦囊启于危难,可助你等遇坎而平,逢凶化吉;择时警醒甘宇,神剑乃远古灵物,只可敬请,不可莽求!”
“不周堂但剩姑娘一人,可还启门营生?”石阔接过锦囊,若有所虑。
“呵呵!”花羽掩唇而嫣,不以为然:“本姑娘适才夸你心细,想来语出有误……你且自去,不周堂内,不日便有贵客登门,勿需挂记!”
“既如此,石阔去也!”石阔拱手道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