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石枕月带着两人缓缓降落。
周围荒草没胫,风沙袭人,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巨石山丘,空气中飘来一股硫磺气味,西面阴云四合,东边却是朗朗白日。
李搏听枕月说慕云观到了,大感诧异:“这里就是慕云观?”
枕月点头微笑:“这里就是慕云观。”拉着雨听潮往前走,光影涟漪变幻,两人径直穿过一段枯木,影踪全无。
煮石推他后背,“快走。”
李搏一跟进去,顿觉春风扑面,神清气爽,仰头四望,心旷神怡。到处是奇花异卉,青松翠竹,各种珍禽小兽游荡其间,不惧生人。远处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三座高山并排矗立,峥嵘崔嵬,如远古巨神俯视人间。
里外简直两重天!场景变换之奇妙叹为观止。
李搏惊呼道:“厉害啊!到底怎么弄的?”
煮石道:“别问那么多,走,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四人沿着青石小路朝三座高山的方向前进,途中时见三三五五的少年结伴耕作,唱着不知名的诗歌,似乎是道家田园隐居之类。他们见了煮石枕月都停下鞠躬,有几个悄悄向李搏雨听潮身上打量。离山越近遇到的人越多,有些在路旁凉亭里喝茶谈心,有些在高处山崖上打坐,还有大批人在宽阔的练功场上捉对拼斗,身法飘逸游刃有余,呼喝连连汗滴如雨,场面激烈热闹。
来到东南山麓时,出现三岔路口,枕月对李搏神秘一笑,道:“小雨要跟我去小鹤峰,你们暂时不能见面了。没问题吧?有没有悄悄话要说?”
煮石猛甩袖子,不悦道:“嘿!还悄悄话!那来那么多事?”
枕月嗔道:“三师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说着把雨听潮往李搏身边推,拉着煮石走到远处等候。
李搏知道雨听潮向来怕生,这又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柔声道:“潮妹,别怕,别多想,反正我也在这里,随时都可以去找你。”
雨听潮轻轻点头。
李搏拍拍她胳膊以示安慰,便转头跟上煮石离去。
两人从山脚转向往西,穿过竹林,前方有条四五米宽的河流,河水清澈,沙滩一片洁白,红色金色杂色的鱼儿欢快游泳,不时还有白鸟从头顶飞过,东边下游的树荫处传来嬉笑声,七八个少女正在洗衣服打水仗。
过了独木桥,再经过大片浓密树林后,路上便几乎见不到人了。李搏指着前方幽静深邃的山坳,问道:“我住那里面?”
煮石不说话,往高处一指。
李搏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一根奇怪的尖顶从旁边山崖上突兀钻出,整座小山头立时生动起来,就如腾空而起的巨大犀牛。越过山坳后视野开阔,满目蒿草,比人都高,随风来回摆动,恍如波涛。
他这才发现之前完全看错了,原来那个尖顶并没有连接山崖,而是单独矗立在地上,刚才视线恰好被山体挡住,没能看到下面大部分。这是一座极为奇特的建筑,外形酷似比萨斜塔,大概七八十米高,直径二十米,与地面倾斜六七十度。
李搏惊叹无比,不自觉拨草走近,如同瞻仰神祇。建筑所用材料之间没有任何缝隙接榫之处,似乎是由一整块巨大石头雕琢出来的。“这是怎么建造的?”
煮石道:“天枪崖是神迹,人哪能造出来?”
李搏道:“天枪崖?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哦,是有神……”
煮石截口道:“不错!你看这形状像什么?长枪。天界巨汉门神的兵器。枪头和大部分枪杆都已刺入地中,露出来的只是一小截。这是一百八十亿年前,最后一次天地两界神魔大战的遗迹。”
“一百八十亿年前!神魔大战!”李搏张大了嘴,“真的假的?露出来这一小截就将近百米,那整件兵器得有多长?使用者得有多高?”
煮石笑道:“你这就叫,下士闻道大笑之。咱们平时所说的时间都是以人类眼光界定,换做天神,千年万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生活在宇宙中的更高维度更高位面,是难以想象难以理解的超强存在。你不读书吗?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这个意思。”
哇哦!李搏心想,这回三观是彻底毁了。
煮石继续道:“一旦修炼到至高境界,便能运转神通,身体与天地宇宙融为一体,呼风唤雨挟山超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非得身材高大才能使用巨型兵器?我走了,你以后就住这里。”说罢转身欲行。
“住这里?怎么住啊?”李搏无奈道:“没房没床没桌没椅,你让我天天睡草地啊!”
煮石一拍自己脑袋,回身揪住李搏后背衣服,在他的尖叫声中凌空而起,站到了天枪崖顶部。
“草!”脚踏实地后李搏痛快骂了出来,“你怎么总这样吓唬我!就不能预先说一声,我告诉过你我心脏不好。”
煮石毫不在意,怪笑道:“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我真要走了。哦,既然你提出,那我就预先提醒你,这里晚上有鬼哦。你来自地球,懂得天文学物理学,还精通唯物论,应该不会害怕吧?嘿嘿!”
有鬼?李搏心里咯噔一下,却没表现出来,“只要不塌就行。”
“塌?”煮石鼻哼一声,“这枪材质来自天界,坚硬程度比你知道的任何物质都要强上万倍有余,亿万年来经历了无数天崩地裂火海洪流,连颤都不颤一下。你就放心好了。”说完一晃不见。
李搏皱皱眉回身观察,崖顶居然有座小木屋,还有石桌石凳,总共约有两三百平米空间,大部分地面被青苔覆盖,石桌和木屋之间有踏足痕迹,看来有人常来。
环顾周遭,夕阳西下,暮云四合,怪鸟嘎嘎叫着归巢,一片阴冷昏暗气氛,心中略感不安,坐到石凳上休息,可能是长途跋涉太累的缘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星光黯淡,触目乌黑,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衬出夜的冷清。
他紧了紧衣服,站起来打拳热身,忽见地下有白色微光,近前蹲下,才发现是一种奇异漂亮的小白花,花型跟栀子有些类似,花瓣更窄更小,约有一寸,形如月牙。天上云层飘移,露出月光,小白花一经照射,便放出清香,花瓣迅速收拢聚成满月之形。
李搏看得新奇赞叹,忽然下面有了感觉,下意识左右一看,小心翼翼走到悬崖边,解开裤子大撒了一泡,完事后浑身舒畅,张口大“啊”一声。
哈!来到天枪崖,总得留个记号,这就是了。
正想找块石子刻画“到此一游”字样,一阵朔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喷嚏,眼前似有白影闪过,顿时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心中发怵,想起了煮石刚才的话:难道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