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坎原名栾天岗,自幼父母双亡,被栾天峰的父亲,即他的叔父栾正方抚养长大。栾正方和栖篁是好友,因此他得以借着这个关系轻松进入慕云观,七岁成为掌门弟子,也就在那时,遇到仅比他大两岁的小师叔枕月,一见钟情,魂牵梦绕。
暗恋是孤独、漫长而痛苦的,这点和李搏对周小玥略有相似。只是逸坎的感情更深沉,更热烈,他把它埋藏心底,变成习惯,变成了鞭策。为了得到枕月青睐,发奋修炼,昼夜不息,只用三年时间便步入聚气高阶,震惊全观,之后勇猛精进,十二岁凝丹初阶,十四岁凝丹高阶,十八岁顺利突破达到耀光。
可是爱情并不能强求而来,这份刻苦执着终究没能打动枕月,却意外感动了掌门栖篁。
在前年的祭祀大典上,栖篁正式赐予他名号——逸坎。顾名思义,就是让他在险难面前不要害怕畏缩,轻装上阵,勇往直前。慕云观山中弟子近千人,能在这个年龄段就得到名号的,只有枕月、随风等聊聊数人而已。
正因为逸坎有这些辉煌成绩,免不了心高气傲,受不了些微挫折。
刚才战斗时,被李搏这个新人弟子两次逼退,外袍和大半条裤子也在与魔剑的激烈对冲中粉碎化为飞灰,发髻掉落,头发披散,看上去狼狈之极,这让他大为懊恼。此刻正凝神观察魔剑,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日蕴秀趁机靠近李搏,“快用神剑传送离开。”
一句话点醒李搏,赶紧催动真气想要灌入,却发现刚才迎击逸坎那招消耗太大,真气还在回复,却远远达不到传送要求。
逸坎看到破绽,立即出手,气剑无声无形,变化莫测,射向李搏背后。
日蕴秀大叫一声,扑过来推开他,自己胸腹却被刺穿,鲜血浸染衣服。
“秀儿!”李搏急了眼,翻身疯狂劈向逸坎。
逸坎不敢正撄其锋,闪身急退。
魔剑中蕴含的真气能量深不可测,李搏只有聚气高阶,但短时间内发挥出来的战力竟不在逸坎耀光中阶之下。聚气、凝丹,之后才是耀光,整整差了两个大段。但对于此时的李搏来说,有个致命缺点——消耗太大了。
他仅仅又攻出四五剑,便已真气不继,动作渐渐缓慢,再过一会,连站都站不稳了。听到日蕴秀粗重的呼吸伴随着呻吟,声声打在心坎上,想要保护,却已无能为力。
逸坎冷笑一声,右手隔空连点,只听噗噗两下,李搏双股被气刃击穿,刺骨钻心之痛侵袭神志,疼得他立时趴倒,魔剑也跟着当啷掉落,插进土中。
逸坎不当场杀他并非仁慈,而是亲身领教了魔剑威力后,便打算据为己有。在他的狭窄意识里,枕月之所以喜欢随风而不是他,功力等级占了很大分量。但只要有了魔剑,不但打败随风绰绰有余,他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等等,难道黑龙旗这次也是为了魔剑而来?
这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便略过不想,朝李搏走近,脚踩在他脸颊边,低头蔑视,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耀光阶段的气剑绝非寻常钢铁兵器可比,伤人之后真气依然存留,持续灼伤经络,令其无法愈合,痛彻心扉。那个小女孩看来对你感情颇深,她伤在心口,比你严重得多,如果一刻钟内得不到我的治疗,就会经脉断裂,失血过多而亡。”
“田数哥哥,别听,他的,我没事,咳咳……”日蕴秀大喊时疼得岔了气,口角流血,大咳起来。
逸坎继续道:“魔剑给我,说出使用方法和禁忌,我立刻为她疗伤。她刚才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你就忍心看着她受苦?”
李搏道:“给你你也用不了,它只认我的真气。”
逸坎冷哼道:“滴血认主,这我知道。但天下之大,奇才高士比比皆是,我得到之后周游寻访,总能找出解决办法。”
“不要!”日蕴秀咬牙大叫,“那是爹爹的,不能给……啊!”
逸坎身子一晃,突然移到她面前,左右开弓,扇了她两巴掌,嘴角血花飞溅,下巴前襟瞬间染红。
“你这混蛋!别伤害她!”李搏气得大喊,却一时站不起来,嘴里噙满了泥土杂草。
逸坎细细打量日蕴秀,“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闯入我慕云观的?”
“你慕云观?你都要当反贼了,还好意思说!”日蕴秀一脸顽强,毫无惧色,使劲啐了一口。
栾天峰从天枪崖顶探出头来,扬声高喊道:“堂哥,我想起来了,她可能和桃花林里的丑八怪有关。”
逸坎此时已不在意,眼中放出凶光,起了杀心,“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就留你不得。”
李搏手握魔剑,奋力挣扎起身,想过去救援。却早被逸坎发觉,脚下微动,一块石子飞来,正中他额头,登时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等等,我们投降!”日蕴秀瞟了眼再次倒地的李搏,忽然软了下来,“神剑可以给你,秘诀也可以告诉你。只是,你得……”
“我不想哄骗你们,放过你们是不可能的了。”逸坎冷冷说着,“魔剑的秘诀大不了我自己领悟。”右手凝成真气圆团,恍如炽热的小太阳,即刻就要对日蕴秀下手。
“你……”日蕴秀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艰难喘息着说道:“你也看,看出来了,我和他,我们是情侣,你也喜欢枕月的,对吗?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一提到枕月,逸坎的眼神立时变得柔和,暂停杀招,“好吧,我可以让你们最后说几句话,也可以让你们死在一起。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谢谢。”日蕴秀挤出一丝微笑,“等会我让他,告诉你这把,崇日神剑的,秘密。”
逸坎退开几步,“大度”的给他俩留出一点私密空间。
日蕴秀爬向李搏,奋力摇晃他。
李搏恍惚醒来,浑身作痛,尽力撑着坐起。看到日蕴秀伤痕淋漓,心疼道:“秀儿,你受苦了!”
日蕴秀苦笑道:“你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我?田数哥哥,咱俩今天恐怕是过不去了,能求你件事吗?”
李搏点头道:“说吧,我都答应。”
日蕴秀凑过脸来,“亲我一下好吗?”
“啊?”李搏愣住。他初吻还在。
日蕴秀伸手环抱住他,双眼微闭,泪光闪闪,乞求着又说了一遍:“亲我一下啊!”
这动作看似没什么,但神瞻世界类似我国古代,对男女关系防范严密,两人此时的样子可算大胆出格之极。就连站在不远处监视的逸坎都感到不好意思,微微侧身偏过头去,心里却在羡慕不已:这俩人虽然活不长,但最起码死在一起,做一对绝命鸳鸯。唉!比我强啊!自从月儿知道我的心事之后,平常连一个小小的微笑都不肯轻易施舍。
李搏还在愣神的时候,日蕴秀却立即观察到了逸坎的细微变化,猛地咬住李搏耳朵,用蚊鸣般的声音说道:“快!喝我的血!”
“什么?!”李搏猛往后抽头,瞪着她。
“快点呀!还想不想活命?”日蕴秀向他眨眼示意,同时双手运气,嗤啦撕开胸前衣服,露出颈下白玉般的肌肤和被血染红的肚兜,“快吸,吸,我的血,血……”说到最后气力衰竭,嘤咛一声歪倒,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李搏急忙抱住她,心里翻腾:不管怎么说,她喜欢我,这是无疑的。要我喝她的血,也许是表明爱意的方式。虽然奇怪,但既然要死,这最后的一点小小要求总得满足她。
想罢深吸口气,凑了上去。日蕴秀嘴角的血早已流干,李搏只能吸她胸前伤口的,尽管小心翼翼,但碰触时,她还是颤抖了一下。
她的血液很凉,没有寻常的腥味,稍微有点甜,入喉火辣辣的,可一旦进入腹中,立时迅速沸腾如滚烫火炭,烧得李搏几乎要大号出来。他吸进来的其实只有几滴,可就是这么几滴,已如一颗爆炸的深水炸弹,在他腹内起了剧烈变化,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原本被逸坎封印而死寂的真气全部激活,重新运转流通,不仅如此,在日蕴秀血滴催化下,狂暴膨胀,全部溢出到体表。刹那间,仿佛打开了某道闸门,大量真气能量在他体内澎湃涌动,充斥四肢百骸,精确直达每个毛细血管和微小毛孔。
闭目内观,原有的聚气高阶七层真气正在急速融合重新分解,第八层,第九层,第十层,聚气高阶第十层!
变化并未停止,所有真气迅速往内收拢,随气脉逆流,聚集到小腹气海穴处,形成一个白色光球。日蕴秀的血滴围绕光球旋转,在上面镌刻金纹,从一道两道,最后达到十道。
李搏震惊猜测,这应该是凝丹阶段,金纹数目代表着层级。十道就是凝丹初阶第十层!
光球完全变成金色后,开始脱离气海穴,沿任脉上升,最终停在胸口膻中穴。
凝丹中阶!
变化描述繁复,其实只在一瞬间完成。强行提升让李搏感觉全身散架,经脉根根寸断,就在这极度痛楚难忍之时,实力暴增倏忽停止,从聚气高阶第七层最终定格在凝丹中阶。
李搏等了几秒钟,调匀呼吸,尝试运功,体内真气如同一个暴躁的风火轮,随时要带着他飞上天。
睁开眼睛,右手一招,脚边的魔剑听到主人召唤,蹭的一下从土中自发拔起,飞如手中。在他握剑的一瞬间,血眼猛然张开,体内的玄色气脉几乎在同一时刻冲出气海穴,嗖的一下和日蕴秀的血滴融合。
“久违了!甜美的血!”灵魂深处的声音,邪恶、恐怖、深邃辽远,正是远古魔王的灵魂,来自地底深渊,或是无垠虚空。
李搏双目通红,如同燃烧的火焰,瞳孔变成暗金色六芒星形,能量环绕,光影无穷,神志模糊,身体逐渐不听使唤,忘记了一切。猛然抓起眼前的日蕴秀,撕扯她衣服,头伸到她腹部被逸坎刺伤之处大力吸吮,不再小心谨慎,没了爱护怜惜,只剩下狂暴、杀戮和占有的欲望。
日蕴秀本已气息奄奄,在阵痛之下惊醒,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呻吟道:“喝吧!田数哥哥,喝吧!我的血,我的人,都是你的。”说完晕死过去。
逸坎立即察觉到异常,转头满脸疑惑,接着是恐惧。
眼前的李搏身形没变,气质已然大改,满脸血红,浑身释放出强大威压,释放着无所畏惧,无视生死,无可匹敌的力量!
逸坎颤抖了,这已是好多年没有过的事,即使在师父盛怒时也没有。
田数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逸坎看到昏迷中的日蕴秀,倒在血泊里,已经成了红人。回忆起往事,悚然心惊:师父说过,她是——血媒!
这时,李搏动了。
手挥出,剑斩下,毫不费力。
一道血红光柱挟裹着暴躁能量瞬间笼罩逸坎,和之前威力天壤之别,更粗、更亮、更强,沿途吞噬了所有绿色,留下大片焦黑地面。
逸坎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脑中被恐惧充斥,只余下逃跑的意念。
呲呲呲!
皮肉开裂的声音。
他虽然躲开了魔剑的正中红芒,却被附带的能量风暴擦中,立时体无完肤,如被无数利刃刮削一遍,左肋处更有一道深可入骨的伤口,火舌热浪涌入,熏灼脏腑,痛彻心扉,程度绝不在他的耀光气剑之下。
李搏狂躁挥舞,横砍竖劈,魔剑威力随着他实力提升而水涨船高,划过地面,大地开裂,刺向岩石,石屑纷飞,在天枪崖四周留下一道道黑红痕迹,如同画了一张不规则巨大棋盘。火焰顺着剑刃两侧无限延展,肆虐方圆好几百米,迅速燃过,留下大片青烟和火星点点。
“堂哥——”栾天峰趴在百米高的崖顶感受着强烈真气热流的冲击,做梦一样看着眼前场景,焦急大喊,在滚滚烟尘中寻找着逸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