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蕴秀见到李搏目不转睛“深情款款”的痴呆模样,噘嘴不悦道:“不许看。”
“嗯?”
“我说不许再看!”
“为什么?”
“我说不许就不许。”
日蕴秀拉他往回走,李搏无奈跟着,快到驿站门口时,她忽然停下,小声道:“田数哥哥,他很好看对吗?”
“谁?”
“无念啊!你说他是不是长得很像女孩子?”
“他,哦!”李搏恍然大悟,转头和日蕴秀对视,她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样子很怪。
“你呀!你可真是个超级无敌宇宙第一的大醋坛子!简直了,以后谁要娶了你,那还不得……哈哈!不谈了。”李搏拍着日蕴秀肩膀大笑大叹。他对这个小女孩太了解了,从她刻意掩饰的羞赧狡黠笑容中一下猜透了她的心思,明白之前所说“不许看”的真实原因。
“我不是醋坛子,我是你师姐,再说谁也娶不了我!”日蕴秀后面憋着三个字没说——“除了你”。
两人到达房门口时,没想到竟有人在等着。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头戴贤士冠,脚踏四方履,深蓝青衿,宽袍大袖,肤色偏黑,神情略呆,一看就是读书人。
他来回踱步,似有急事,见两人回来,立即迎上来拱手道:“田公子,田夫人好!小生凌翰冕,这厢有礼了。”
“哈哈!”日蕴秀见了他的酸腐模样,指着大笑起来。
“这——”凌翰冕愕然,被笑得浑身不自在,忙低头查看自己衣服,还以为哪里出了问题。
“秀儿,不要闹!”李搏扯扯她后背,对凌翰冕回礼道:“凌大哥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这样,小生来自锦云郡西部最偏远的山村,这次进京赶考,正好路经奔雷城。”
“赶考?考状元?进来说。”李搏来了兴趣,心想原来是同行啊。打开房门,请他进屋,端茶倒水。
凌翰冕扭扭捏捏谦逊半天才坐定,“小生此次冒昧打扰,一者是来感谢两位的救命大恩……”
“救命?我们以前见过你吗?”日蕴秀问的问题也同样在李搏心头闪过。
“就是前几天秀才山发生的事啊!小生也在其中。”
李搏道:“你是说,你当时也被千眼盟抓了?”
“对对对,若非三位恩公和周县尉仗义出手,小生这条性命就这么糊里糊涂交代了。”
李搏道:“原来如此,算不了什么。”
“小生一介布衣,大恩大德,恐怕只有来生再报了。”凌翰冕不好意思的笑笑,顿了半晌又问:“听鲍老师爷说,两位还要东行?”
李搏点头。
“小生去京师也要往东。嘿!两位知道,如今世道很不太平,不止土匪强盗,连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经过前几天秀才山的事,小生命是没丢,可已被吓掉半条,因此,斗胆想问一句,能不能跟两位一起走?”
“一起走?”李搏明白了他的最终来意。这家伙是想让我俩给他当保镖啊。
“不行!”日蕴秀断然拒绝。
“为何?”凌翰冕大为失望,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李搏,显然断定他比较好说话。
“我说不行就不行!”日蕴秀叉腰挡在李搏身前。
“秀儿,我想,一起走也没什么,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对对对!”凌翰冕松了口气,急忙接口,“小生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了好几百两银子,这次船费酒食费自然全由我出。我知道逢乐城有家极好的酒楼,三年前赶考时就曾住过,中途咱们可以在那里落脚。”
“谁稀罕你的钱!”日蕴秀心说我们如果想要钱,随便找个大户人家,威胁恐吓,明抢暗偷,立马几千几万两银子到手,还稀罕你那几个小钱?“带着你是个累赘,我们能凌空飞行,你行吗?你什么功力级别?”
“功力?小生一介读书人,哪有什么功力,只是手无缚鸡之力。”
“哈哈!这不就结了。”日蕴秀得意的看着李搏,等他决定,心想田数哥哥一定会听我的。
却听李搏道:“秀儿,去你家千里迢迢,咱们也不能一直飞,消耗太大,万一遇到敌人,容易措手不及。还是稳妥点,一起坐船吧。”其实他还想借机多和神瞻境的人物接触接触,更广泛的了解这个世界。凌翰冕和他一样都是学生,虽然科目不同,志愿不同,但莘莘学子的心情是一样的。
凌翰冕大喜,终于端起茶杯灌了一口,道:“花不了多少时日,两位只要送我到天限郡就行了。大夏国规定,中西部的学子们可以在那里免费坐官船,沿神龙河直达京师,到时候有官军护送,就什么也不怕了。”
三人商定第二天吃了午饭就走。本想自己雇船,可消息还是走漏,吴县令派周县尉前来送行,多半是考虑到“田少奶奶”日蕴秀的缘故,安排了一艘带有大蓬的豪华画船。两名船夫掌舵撑篙,船篷有半间屋子那么大,有门有窗,纯红色调,雕镂着龙凤麒麟在云间翱翔,尽显华贵气派。
日蕴秀大悦,不等靠岸就跳了上去,用膝盖顶开门,回身喊道:“田数哥哥,快来啊!里面好漂亮!”
周县尉笑着摆手请李搏上船,“我们吴老爷知道田大帅清廉爱民,不喜欢这一套,但也是一番好意,请少帅不要介怀,上船吧。”
李搏点头致谢,“我们还要等个人。”
“还有人?”
“哦,他来了。”
凌翰冕戴着靛蓝色的远游冠,背着沉甸甸的竹木书架,正摇摇晃晃声嘶力竭往这边跑,摇手打招呼,“田,田公子,等等我。”
李搏摇头轻笑,飞身过去,抓住书架,连同凌翰冕一起,凌空带到船上。
凌翰冕梦游般滚倒,二三十部线装大书散落船板,急忙扶正帽子,仰视李搏,惊道:“你会飞!”
李搏日蕴秀和周县尉相视大笑,挥手作别。
看着风帆撑起,烟水朦胧,李搏心想:昨天刚在此地送走了无念,今天又轮到别人来送我,果然是:世事茫茫难自料,一江春水向东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