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恙小心翼翼的进了病房,秦方白靠坐着,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容显和他说了什么,让他疲惫成这样,苏无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看向桌面,饭菜还如她离开时一样,他并没有吃。现在也该凉了,她把东西收起来,拎着打算找个地方热一下,等他醒了再吃。
这边才刚提步,秦方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去哪里?”
“饭菜都冷了,我拿去热一下。”她转过身来:“你……不要紧吧?”在她的印象中,秦方白始终都是精神十足的,几时见他这样疲惫过?
“不用了,放着吧。”
“那怎么行?你晚上就喝了几口汤……”
“苏无恙!”他叫她的全名,语气有点重,想起容显的那句“好自为之”,苏无恙忐忑不安起来,一时口快道:“我刚在楼下遇到江景,他来看一个病人,聊了两句。”
秦方白凝眸看她,苏无恙一急,又加了一句:“真的!”说完才觉得不妥,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哦,是了,他是病人,病人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情绪有太大波动。
“打给徐玲,让她来接。最近不太安全。”秦方白道。
不多时徐玲就到了,接了苏无恙回家。路上,她忍不住问徐玲:“最近公司有什么事吗?秦先生看着挺疲惫的。”
徐玲摇头,表示没有。苏无恙转念一想,徐玲是秦方白的秘书,没有他的允许,怕是什么事都不方便多谈。
真人秀节目即将收官,节目组都在备战,这次要去巴黎,连拍两期。得到这个消息,苏无恙想着该和秦方白提一句。
秦方白已经出院了,呆在家里休养。吃过晚饭,没等苏无恙说出差的事,秦方白已经叫住了她:“出去走走。”
苏无恙担心他的腿,秦方白道:“可以适当的走动促进血液循环。”
庭院的翠竹叶子越发墨绿,大门出去,两边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这里环境清幽,这个点道路上偶有车辆经过,秦方白高大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甚至有一部份笼罩住了她。
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苏无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回想起和秦方白从相识到现在的点滴,从最初的一夜之后,他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到他向她求婚,很认真的说,会对她的一生负责,到他解决了苏氏遇到的所有问题,再到她后来生病……
他们的婚姻或许是各取所需,但他对她,除了没有感情之外,一切都不坏。她是不是该如林岚所说,和他就这样过一辈子?
一片落叶飘下来,落在她的肩头,苏无恙几不可闻的低叹了一声,她已经不会每天都想起郑扬了,曾经在她生命里刻下烙印的男子,她怎么能忘记?
“走路叹什么气。”秦方白的耳朵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那么低的一声叹息都听见了,苏无恙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秦方白继续往前面走,脚步不快,就只是饭后散步的速度,苏无恙从那点心思里回过神来,偷偷的打量他,那天在医院她见过江景之后,照容显的话说,后果是很严重的,可事实上,秦方白到现在都没有就这件事提过一字半句。
他今天提议来散步,会不会有话想说?
“秦先生……”她对他的称呼仍然不曾改变,秦方白也懒得再纠正她,顿住了脚步,以眼神询问。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苏无恙见他微皱着眉,只得继续道:“你说出来走走,是不是有话要说?”
秦方白重启了脚步:“我刚说了,适当走动有益血液循环。”他转首看她:“就不能只是走走?”
苏无恙讪笑:“当然不是。”
他这话,径直就将苏无恙要说的话给挡了回去。她原本还想着,这正是说她要出差的最好时机,结果……
之后又没有话题,秦方白本就不爱说话,苏无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的又行了一段,路过一家便利店,秦方白脚步大,待她赶上时,他已经从便利店里出来了,拿了个雪糕给她,自己则拿了瓶冰水。
苏无恙看着馐上赫然写着的蓝莓口味,下意识抬头看他,秦方白喝了水,对上她的视线:“有什么不对?”
“没。”苏无恙撕开包装袋,尝了一口,冰爽的口感配着蓝莓的香味,她微微眯了眯眼。她喜欢蓝莓味。
有了食物的刺激,苏无恙又找到了语言,边走边道:“我第一次吃雪糕,是在六岁的时候,苏项来看我,给我带了雪糕。我才六岁,已经懂得了恨。我不肯叫他爸爸,任凭我妈怎么要求,就是闭着嘴不肯叫。雪糕被硬塞进我手里,我拿着,也不丢,一直等到它化开,湿黏的腻了一手。”
即便秦方白对她调查得详细,只怕这样的细节,也不会形成报告呈到他的面前。秦方白听着,没有回声,也没有询问。
苏无恙含了半口雪糕,抬头看他:“秦先生,我长得不漂亮,也不聪明,性格也不见得多讨喜,更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常一点普通一点的身世。你,为什么娶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句,或许是情绪一时放松了,或许是想到了那天秦母说的话,秦方白要娶她,秦母起初必定是不同意的,她看重秦家和凌安的声誉,对于苏无恙这样的三无产品,怎么可能同意呢?
秦方白放缓了脚步,和她并列走着,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娶了就娶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秦方白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她跳了两步到他面前:“我们都要离婚了,秦先生还不方便说么?”
秦方白眉头微皱,苏无恙却并不在意,仍然笑道:“让我猜猜啊,你呢,其实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因为你碰了我,想对我负责,所以才娶了我,对不对?”
秦方白扭头看她:“什么时候学得话里埋陷阱了。”
苏无恙眉头一挑:“我怎么就埋陷阱了?”
“你想我回答你,我碰过的女人不只你一个,难道个个要娶?”
“没有!我刚说过,我不聪明,绝对不懂得挖坑。”她把雪糕吃完,包装纸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回过身来面向着他,倒退着走:“这么说,秦先生真的碰过很多女人?”
秦方白懒得理她,转身往回走。苏无恙只得快走了几步跟上他:“我听说你之前在缉毒队,有很多女粉丝跟你索要签名……”
他定定的看着她:“这会儿倒是不怕我了。”
苏无恙脸热了热,嘴硬:“我几时怕过你了?”
他朝她欺近了一步,深邃的眸子紧锁着她,削薄的唇微动,磁性盅惑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中:“是么?”
“当,当然!”他的脸放大在面前,那好不容易被她营造出来的轻松的氛围被打破,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几乎要穿破胸膛,她想落跑的当儿,男人长臂伸出,握上了她的肩:“苏无恙,我们就这样过吧。”
苏无恙愣愣的,他手握住的地方,像有火在烧。夏天本就穿得薄,他的大掌温热,透过她的衣料,直达她的肌肤表层,她一矮身就想躲过去,被他压得极紧,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们,就这样过吧。”
苏无恙还不太能消化,反问了一句:“秦先生的意思是,不离婚了?”
秦方白点头,苏无恙急了:“你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秦方白收了手,不答话,径直往前去了。
一直到进家门,他也没再说一句。苏无恙不希望事情横生波折,一直紧追着他,尝试了几次开口,都没成功,一直跟着他上了楼,到了主卧门口,她抵住他想关的门,很认真很严肃的道:“秦先生,你不能这样。你之前答应过我离婚的!”
秦方白对这个话题很抵触,嘴唇紧抿着。
苏无恙有些发怵,但事关她的自由,她不能就此作罢。她执着的看着他,试图动之以情:“秦先生,我们的价值观不太一样,很难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更何况,我对你并不了解……”
“现在开始了解不晚。”秦方白也很认真的看着她,苏无恙觉得自己被他摆了一道,虽然在听见他说,就这样过下去时,有一刹那的轻松感,但那不是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和他离婚,和他成为两个不相关的个体。
“不不不,秦先生……”苏无恙是真急了,口齿也变得不太清晰:“你明明答应过的,您是凌安集团的当家人,您是有社会信誉的。”
连社会信誉这种词都蹦出来了,秦方白道:“我记得我也说过,你会是我秦方白唯一的妻子,除非你死!”
他的声音也冷淡下来,连同视线,方才握着她的肩说那样话的男人,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
苏无恙觉得事情变得很糟糕,自从他答应离婚之后,她们的关系就有所缓和了,可此刻,她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她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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