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啊?方唯是不是跟你闹别扭呢?”刘宇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明明自驾游时,方唯最爱黏着周锐昀,时时刻刻都有说不完的话,这次见面却反常的不爱搭理人。饶是刘宇峰再心大,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周锐昀四两拨千斤:“你想多了,我们去哪吃饭?”
刘宇峰好糊弄,话题扯走了:“老张记得吧,去年从咱们单位食堂走出去的那个大厨,现在开了个饭馆。说起来,你也走了,这么个铁饭碗,何必走呢,沈士则那种人咱们忍着点,也不会……算了,不提倒胃口的事了。”
周锐昀说:“没什么。”
刘宇峰招呼他往前走:“那你现在准备找什么工作?”
“还没打算。”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哪里还往以后想。
“哎,该想想了,不能一直赋闲在家吧。”刘宇峰在一旁说。
周锐昀没再吭声,只是抬眼往前看。方唯和赵延的身影远的即将看不见,每个参加活动的人背后都贴上了号码,赵延的牌子似乎有点脱落,方唯停下来帮他调整,末了亲昵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好了。”
赵延侧过头冲他笑着道谢。他笑起来眉眼生动、阳光,看起来就是个没有阴霾的人。
然后是一个转角,便看不见了。
“继续跑还是到这儿结束,咱们也去吃个饭?”赵延问。
方唯假装无事,笑着望他:“看不出你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我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但我也不喜欢逞强。”
方唯静默良久,苦笑一声:“好吧,我确实想回去了。”
赵延还没问我们现在去哪吃饭,方唯又低叹着补了一句:“但我不想永远这么不敢面对。”
不走,他觉得不自在。走,他又觉得自己软弱。
赵延偏头看他:“为什么不敢?因为还喜欢?”
“非常后悔喜欢过。”方唯不假思索接了这句话。
赵延失笑,方唯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赵延嘴角直指要害:“如果觉得后悔,就说明还没放下吧。”
方唯做了那么多天的心理建设,差点被赵延一句话毁掉,此时只能弱弱反驳:“不是……”
“好啦,我开玩笑的。”赵延默摸了下他的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多来几次就好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考虑……你什么?”方唯脚步慢了下来。
赵延快他一步走在他前面,此时回身停下,笑眯眯道:“帮你积攒经验。”
“又是开玩笑吗?”这回换方唯失笑了。
“哪里像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方唯当然知道赵延的心思,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挑破,也没想到是现下这么随口的一句话。
“不要玩了。”方唯如此说道,当他只是玩笑,“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赵延却突然正色:“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方唯丢过来的眼神里写着“难道不是?”
“为什么?”赵延问。
方唯不解他为什么跟这个话题杠上了:“就语气不正式吧,听着就是玩笑啊。”
赵延皱着眉:“但我的正式求交往,就是这样。”
方唯:“……所以你现在还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并不是。”
方唯有一瞬间的糊涂,而赵延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投射过来:“我是认真问的,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开启新篇章,是忘了上一段感情的好办法。”
“我……”方唯卡壳了一下,他不擅长拒绝人,“太突然了,我现在还没想过……”
其实也不突然,毕竟赵延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方唯踌躇纠结,不知该如何委婉拒绝。感情不是不能再尝试,但现下这一团乱麻的情况下肯定不行。
两人一时间静下来。
“没想好的话我可以等几天,如果是拒绝也没关系,依然能做朋友。”赵延看他无措呆愣的样子,摆摆手,把台阶递了过来,“你不要往心里去。不如先想想吃什么吧?真饿了。”
他语气轻松,神态自在,倒不像是表白被拒的样子。接下来也仍在讲笑话,眉飞色舞、毫不扭捏尴尬,方唯不禁又要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开玩笑。他分不清,他对待感情向来死心眼,过于看重,轻飘飘的处理方式他没有经验。
就像现下方唯不经意间摩挲了下手指,之前周锐昀给他递瓶盖时不小心碰上了对方的手指,触感早就消失,心里却隐隐不自在的觉得还粘附在上面。
“怎么这副表情?不会还想着我刚才的话吧,你别在意,真拒绝了我也没事,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赵延眉开眼笑。
方唯回神,应了声:“嗯。”
世人千奇百怪,对感情的态度亦是如此。如方唯,他唯一一次的表白对象就是周锐昀,当时没收到确切的回答,于是神思不属好几天。如赵延,却是随遇而安的坦然,吃不到粤菜便换川菜,也没什么大不了。
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人自在逍遥早早看开。
谢衡也逍遥,他给谭西原发了条晚上一起吃饭的信息,不过对方可能在忙,还未回复。谢衡悠闲躺在酒店的床上玩手机等回信。上次跳了河,登了当地小报,第二天事情就传到了谢家长辈耳朵里。谢母一顿骂,谢衡却不当回事儿,麻溜的放狠话,要谢母别再找无辜人的麻烦,然后收拾东西滚出家里。
谢母自生下谢衡后身体一直不好,当天被气得缓不过来气,不知是在酝酿风暴还是静观其变,总之那天之后也没再找茬。谢衡乐的自在,趴在床上又给谭西原去了条骚扰短信,肉肉麻麻粘粘腻腻。
谭西原还没回信,他先收到一条狐朋狗友的消息。对方一口气狂发几个大笑的表情,再悠悠然传来一张截图。截图显示自微博,说某高校里有学生虐猫虐狗。附的照片虽小,但谢衡一眼认出了当事人——是他在C大上学的表弟。
谢衡跳河那次消息出来,没少人嘲笑他。这个混不吝的表弟也在其中,这会儿身份对调,谢衡乐的赶紧拨通电话,阴阳怪气反嘲笑回去。
谢衡表弟叫柏安,尖嘴猴腮,品质一般。
“哥,你还笑呢,要不是我爸把消息拦的早,我就要被学校处分了。”柏安抱怨。
“那你不是活该吗?好端端的折腾个动物干嘛。”
“那我折腾什么去?倒是有个人想折腾的。”
谢衡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谁啊?”
柏安那边顿了一下,语调拖长:“庄越知道吧?就是哥你要我好好照顾的那小子。”
“他惹到你了?”
“这事就是他闹出来的,你没看见,当时转发好几万了,我身家信息都给人肉了出来。”柏安说着来了气,“我倒是想听您的吩咐好好照顾他呢,结果他一转身却把我害了。”
“那小子是有点轴。”谢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别提了,前两天他跟谭西原去吃饭,庄越正好在那家餐厅做兼职,两人差点又干起架来。谢衡不想跟个小孩子计较,偏偏庄越回回见到他跟谭西原待在一起,都像个护食的小野兽,红着眼捏起拳头就失了理智。
谢衡抱怨:“你这弟弟到底怎么回事?恋兄也要适可而止吧。”
谭西原在一旁似无奈似气闷。
“是吧,特别轴。”柏安的声音拉回了谢衡思绪,“哥,我真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这是你宝贝小情人的弟弟,但我也忍不了了……”
“忍不了你跟我说干嘛?”谢衡回道。
“那我要教训他,不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你现在挺懂事啊,都知道问我意见了?”
那边柏安哎了一声,正要说话。谢衡听见手机里响了一声,便急着要挂断电话:“你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我有电话进来,先不说了。”
电话是谭西原打来的,说快下班了,去哪吃饭。谢衡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自己,闲杂琐事全抛却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