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过,你导师曾经来南岭研究民俗,然后亲自撰写了那本笔记。如此一想,这金佛他必感兴趣。我想,他应该是趁着某年端阳,来看过那尊断臂如来吧!然后,也就顺便在这里留下了这块许愿牌。”柳三千回忆了一下杨绾绾的话,做了个猜测。
“什么,什么,你导师许了什么愿?”听到二人交谈的杨蓁蓁小跑了过来,她探过头去,想看清杨绾绾手里木牌上的字。
“南岭密事千万桩,若得有幸知其二。善哉,幸哉!”杨绾绾照着念了出来,一字不差。
“什么东西,有人会许这么无趣的心愿的吗?你不要骗我!”杨蓁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她把木牌从杨绾绾手里抢了过来,仔细辨认了一番,“还真是这么写的,这些学者的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怪异得很呀!”
“背面……有字!”柳三千站在杨蓁蓁的对面,眼睛正好对着她手中的许愿牌,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木牌的背面,有人用黑笔写了很小的一行字,“我希望你什么什么,你看看,我看不清楚。”
杨蓁蓁把木牌翻了过来,凑到眼前,“我的妈呀,这字儿跟蚂蚁一样小,我希望你……我希望……你去死。”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木牌背面上的字,虽然她们都认识,但却无法领会,得不到要点。
“什么意思?你导师为什么要在背面写这句话?又是在让谁去死?”
“让我看看,”杨绾绾接过木牌,皱着眉观察了一会儿后,翻开了那本笔记,作起了对比。许久,她很肯定地说道,“这不是我导师的字迹,你们看,这两个‘死’字。”
“确实不一样,一个字体是圆的,一个‘死’字的最后一笔,画了个大弧,”杨蓁蓁把木牌背面的字和笔记本中的字仔细看了一下,“可能就是有人在你导师的许愿牌上乱写的吧,估计是类似于‘到此一游’的恶作剧。”
柳三千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还是有一点很奇怪……
“那为什么,我导师明明是在五年前到的南岭,可他的木牌却放在这么前面?我才翻看了没几块,就找到了。按道理来说,五年前的牌子应该被埋在很里面了。外面的,大部分应该都是去年和今年新挂上的木牌。”
这确实是个问题,杨蓁蓁想了一会儿,“可能是你导师之后又来了南岭一次。”
“绝不可能,”杨绾绾摇摇头,“我导师五年前来南岭住了小半年,在离开的那一日,他坐的大巴却出了车祸,导致他脊柱受损,双腿残疾。导师也就从此一蹶不振了,整日闭门不出。事实上,我觉得导师没有继续对端阳祭的研究,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有人特地从密密麻麻的许愿牌里,找到了属于你导师的那一块,然后在背面的地方,写上了‘我希望你去死’这几个字,”柳三千整理了一下,“如果只是为了恶作剧,那花的时间成本也太高了吧!”
杨绾绾点点头,“我确实觉得很奇怪,不过,我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师母确认一下,我导师生前还有没有来过南岭吧!”
柳三千看着女孩儿走到一旁打起了电话,心里有个不好的想法跳跃了出来。
她听女孩儿讲了上一次来南岭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砸断金佛手臂的青年,自断一臂;给别人引路的老人,失了父亲;拜佛求子成功,前来还愿的朱老板,心梗而死;而杨绾绾的导师,在离开南岭当日,就出了车祸,双腿不能行,而从笔记中来看,他确实是成功了解了不少南岭的民俗文化。
这简直是……太邪门了!
从前两桩故事来看,这佛像好像报复心极强。而从后两桩的故事中,又可以看出,对佛像许愿,确实能心想事成。可这事后,似乎又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不知这当中,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断臂如来……只怕是真的不干净,等我回了两生,一定要找洛寒商量一下,让他去查个究竟。如果他再躲我,我就跑去他的书房拦截。
柳三千这么想着,听到杨绾绾打电话的声音传来。
“梅姨,自从葬礼一别后,我们就许久未见了,你还好吗?”杨绾绾拨通了师母的电话,先是一番寒暄。
师母温润的声音,透过冷冰冰的听筒传了过来。
杨绾绾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总是淡然笑着的女人,她不是很漂亮,可气质绝佳。和导师成婚多年,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爱甚笃。在导师自暴自弃的时候,也未曾离弃。
导师去年因坠楼而亡,最伤心的,莫过于是她了。
“是绾绾啊,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你过得好就好,”杨绾绾长驱直入,“是这样的,梅姨。你不是把老师的手稿交给我了嘛……”
李梅芳顿了一下,有点诧异,“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手稿怎么了吗?”
“不是手稿的问题,我这次选择去南岭散心,顺便带上了老师的手稿……总之,我现在在一个叫伽蓝的寺庙,我想问一下,老师自从五年前来过这里之后,还有来过南岭吗?”
长久的沉默。能听到对面的呼吸声,却没有人回答。
“喂,梅姨,你还在吗?”
“啊,没有啊!他都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会再去南岭。”
“也是,打扰您了,梅姨。您多保重。”
杨绾绾挂断电话,“我导师之后不曾来过南岭。”
“搞什么,我们不是来找那算命的老太婆的吗?怎么现在,焦点又在你导师身上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找到你的和尚哥哥了?”杨蓁蓁对她堂姐的导师不感兴趣,遂咋咋呼呼,叫了起来。
“我不要逛这破庙了,我们快点出去找那老太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就这样,在杨蓁蓁的催促下,几人只能把这怪事放到一边,出了寺庙。
“那摆摊的一条街,就在前面。”
三人结伴而去。
另一边,李梅芳挂断电话后,身子不稳,急喘着气,“妈的,阴魂不散。”
她抹掉头上的汗珠,用颤抖的手握住陶瓷杯子,送到嘴边。因为手晃得过于激烈,不少水从她的脖子流下,打湿了衣服。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他的学生杨绾绾为什么要和他这么像。
南岭,她也去了南岭。她会不会发现了那个东西……
李梅芳蜷缩在沙发上,咬着指甲。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强作镇定。
不要慌。
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
时间还早。
是的,李梅芳今天在等人。
也不能说是在等人,因为她要等的……
是自己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