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十六那厮也大功告成,搓了搓手。只见刚才歪七扭八的横线构成了一个奇诡的阵法,一笔连成,首尾相连。
花菱带着那断臂走到阵法旁边,他弯下身子,将断臂轻轻地放入阵法的中央。
二人随后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到阵法上。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凄凄断臂,找彼之躯。神之所至,心之所向。亦步亦趋,断不思量。飞檐走壁,与我寻往。踪。”
说完,阵法中央的断臂燃烧了起来,青色的火焰不带热气。自断臂上裂开道道伤痕,金色的液体从中流出。
火焰渐高,直冲云霄。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山崩地裂。二位少年和那只断臂竟凭空地蒸发了,院子空荡荡的,唯地上的诡谲阵法见证着刚才的一幕幕。
王虎做完手术,还未醒来,之前嚣张的面孔满是疲惫与惊彷。他双眼闭合,眼珠却咕溜溜地在眼眶中打转,头上细汗密布,眉头紧皱,仿佛在做一场噩梦。
不知他可是梦到了那可怖的混血少女?还是在梦中兀自与怪物打斗?
“唔、唔。”呻吟声回荡在病房,头部在枕上不停转动。王虎一手紧紧握拳,喘着粗气。
“救、救命,不要,不要吃了我!”
奇怪的梦呓让病房中的其他人心生疑窦,这人做的到底是什么古怪梦魇?
想了这么一会儿,他们便不再细究,掏出手机,继续把玩了起来。泛着蓝光的显示屏,就好像一张惹人深陷的网,兜住了那一个个不堪寂寞的灵魂。
他们眼睛不曾离开那手中的毒物,自然也就不曾发现,有一只彩蝶翩翩而飞,洒下银光。
彩蝶翅膀翩跹,飞进了病房,飞到了王虎的鼻头。它停在男子的鼻尖,煽动翅膀。
一阵奇异的大风刮过,吹得病房窗帘乱颤。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过了王虎床前的帘子,隔绝了一个小世界。
彩蝶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所及之处,鳞粉扬扬,它突然变作了一个清秀少年。少年美目半张,轻盈点地。
正是花菱。
花菱一袭黑衣,身子笔挺。他注视了一会儿男人的面孔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锦袋。解开红绳,花菱伸手进去取出了一颗药丸。
药丸圆润,通体黢黑。是药郎先生前不久做好的忘忧丸。
花菱抬起王虎枕头的一角,悄悄地将忘忧丸塞在枕下。刚一抚平枕头的棱角,一股黑烟便缱绻而上,环绕住了不断挣扎的男人。
黑烟有手有脚,从王虎的鼻孔、耳朵、嘴巴钻进他的体内。有一簇调皮的,还扯了扯王虎外露的鼻毛,刺激得男人打了个喷嚏。
不多一会儿,所有的黑色烟雾就都已经被王虎吸入体内了。
花菱环手而立,好奇地静观其变。
只见王虎原本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平滑了下来。他鼻子翕动,嘴角上挑。刚才惊惧害怕的狰狞面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油腻不堪的笑脸。
眼纹道道,黄牙暴露。
“嘿嘿,小姐姐,不要呀,嘿嘿嘿!”
“你脱一件,我脱一件,好不好嘛,嘿嘿嘿!”
其余病床端坐玩手机的众人,闻言一笑,轻叹一声,“这男子好生猥琐。”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不离手的手机上,也再一次地错过了那一闪而过,扑腾而去的彩蝶。
彩蝶飞出病房,在走廊上与一波斯猫会和。
波斯猫以一个大字型瘫在地上,舔弄前爪,猫眼紧闭,好不舒爽。
“十六。”
波斯猫听到彩蝶的呼唤,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跟在彩蝶之后,小跑了起来。
“快看,妈妈。是猫。”一个穿着病号服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兴奋地指着波斯猫叫道。
“好漂亮的猫!”
“有猫诶!”
“好萌啊!”
“这只波斯猫还是异瞳啊,眼睛也太漂亮了吧!”
波斯猫旁若无人地穿梭在人群中,享受着别人的赞美和惊艳。
一蝶一猫,就这么跑出了那看尽人间生老病死的冰冷医院。
它们就着曙光,奔向大街。转过街角,来到了一所破烂的小旅馆。波斯猫瞅了一眼,十分嫌弃,不肯迈步上前。
看到停滞不前的毛球,彩蝶不解,“十六?”
波斯猫不想搭理,翻了个白眼,左右四顾一番,干脆化成了人形。
“本大爷才不想弄脏自己的毛呢!”
见到詹十六如此做法,花菱干脆也一道变回了人形。
“总共有九人,可千万别漏了。”
詹十六右手小拇指掏起了耳朵,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二人拾级而上,来到了旅馆二楼。
猫妖少年双眼紧闭,念了个咒语,手上便多出了一张房卡。
“嘀”的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二人并肩而入。
只见房中央的两张床上,竟满满地挤了五个人。他们手脚缠绕,乱作一团。被子掉落在地,鼾声阵阵。
酒的味道浓烈刺鼻,其中还夹杂着呕吐的腥臭。
詹十六嘴角一抽,眉头一皱,很嫌恶。
花菱似是未受影响,他走上前,将一个个黑色药丸分别放在每一个人的枕下。
又是和刚才一样的奇景,黑烟袅袅,盘旋而绕。
“嘻嘻嘻,我要买下这栋楼,你们都要来给我做牛做马,嘻嘻。”
“哪里哪里,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帅啦……”
“我不能再吃了,我是真的吃不下……”
“虎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很久了,讨厌~”
卧槽,这个小兄弟你有点东西啊!詹十六很受惊吓。
各种梦呓嘈杂一片,惹人心烦。
詹十六两手堵住耳朵,走上前,“咬断王虎手臂的不是什么混血少女,而是一只东北虎,你们知道了吗?”
“从来就没有什么混血少女,你们走在巷子里碰见了一只东北虎,王虎躲闪不及,断了一臂。”
“你们心生害怕,胡思乱想,加之吸食致幻药物,导致出现幻觉。那金发混血少女,不过是你们对东北虎的幻视罢了,听清楚了吗?”
“知道。”
“没有少女,只有东北虎。”
“没有少女,只有东北虎。”
“没有少女,只有东北虎。”
……
五人不断重复。
詹十六迫不及待地溜到屋外,呼吸起了新鲜空气。
“下次老爷再让我来干这种活,我一定拒绝。”詹十六皱起眉头,向一旁的少年说道。
花菱平淡道出,“你不会。”
“谁、谁说的,本大爷最有种了!”
花菱轻笑。
“许局,血样化验报告出来了。”青年刑警将文件递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