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眼球在地面滚了两圈,滚向不同的方向。
刘波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和惊诧,就有一只脚踩踏而来。
一个眼球被踩破,汁水爆浆开,犹如咬下了一口鲜嫩的撒尿牛丸。脚的主人感觉到了脚底异物的黏连,还碾了两下。
黄毛咕咕哝哝了一声,“什么东西?”
另一个眼球滚着滚着,从坑面滑落下去,滑到了垃圾山的山脚,打扰了一只正在进食中的小老鼠。它毛发直竖,身子哆嗦,胡须也跟着震颤。老鼠吱吱叫唤了两声,确定滚来之物没有威胁,又大着胆子凑近观察。
它嗅了两下味道,随即张大嘴巴,露出两个又尖又黄的板牙,一口咬下。晶状体中的液体溅了出来,打湿了老鼠的毛发。
老鼠吱吱,吸引同伴。一只只肥硕黑亮的大老鼠,从垃圾山的各处钻了出来,它们聚在眼球前,亮着自己的獠牙。
一鼠一口,眼球转眼啃咬殆尽,消失于虚无。
刘波这才发出噬心惨叫,他撕心裂肺,喊得半哑。没有了眼球的眼眶,空洞洞的,流下两道血泪。
“喂,阿波,你干什么?”黄毛好像被吓了一跳,他抬手,扇了刘波一巴掌,“叫那么大声干吗?故意吸引人过来?”
刘波惊魂未定,一身冷汗。他闭上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还好还好,眼球转动如常。
他捂住脸,难受得呜咽。指缝之间,眼光望去,女子从软垫中露出来的半张脸,好像怒意绵绵,恨意不绝。
这一定是她的诅咒,她想让我逐渐疯魔,不得安好。
刘波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那点钱财,入了魔窟,成了屠夫。
一旦双手染上鲜血,此生又该如何洗净这罪孽?
刘波双手捂脸,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从女子身上取下的饰物,他慌慌张张地在全身上下翻找了起来。
耳钉呢?
那个月牙型耳饰去了哪里?
黄毛看着眼前这个一下恍惚不明,一下惊颤万分的少年,满脸不悦。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即向着巨坑的另一边走去,妄图寻找一个最完美的藏尸地点。
脚踩在尘土上,掀起尘埃一片。咔哒一声,他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物。
可能是哪颗小石子儿吧。他看也没看,一脚踢远。
耳钉和着沙泥,重新滚回到了刘波的脚边。清冷的光泛起,幽幽地提醒着找寻的少年。
刘波注意到了这抹光,弯下身子,把耳钉捡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柳三千看着那抹银光,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她的记忆,是你的记忆。
银光闪闪,似是在回答。
你想告诉我你的所见?好吧,那我如你所愿。这故事还有多久完结?
耳钉冷语。
柳三千明了。
我明白了,若是这样,这血腥真相,我就陪你再看一遍。
刘波看了一会儿耳钉,把它放进了口袋。此时黄毛小跑了回来,他指了指巨坑的那头,“那边的地方不错,看起来很隐蔽。我们两个,把她抬过去吧!”
二人合力抬起,往巨坑的另一边走去。刘波注意到前边的树林有个黑影一闪,他看了看黄毛。
尸身上的软垫滑落,黄毛正在费力地捞起,所以没有发现。
刘波保持沉默,没有支会他。他打定了主意,不想逃避。
就让我们,一起去偿还那份罪孽吧!
不知警察多久会来?
过不了多久,这桩惊人的案件就会浮出水面。
舆论、传闻甚嚣尘上。
南岭也会闹得沸沸扬扬了吧,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也会知道的吧!从小被他们丢弃的儿子,竟然干出了此等荒唐大案。他们可能会暗自庆幸,索性早就没了往来,不然这民众难平的怒火也会烧到自家屋檐。
刘波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挂在报纸的一隅,让那一对男女看见,竟然有点忐忑与兴奋。他不由得期待起了那么一天,手里也有劲了起来。
黄毛瞥了他一眼,眼神狐疑,疑窦暗生,但还是接着干手里的活。
二人走到了巨坑的另一头。
这边的坡道比较平缓,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一手扶住土坡,一手抗住尸身,慢慢地滑了下去。
风尘四起,砂砾落下。女尸差点脱手而出,惊起鼠虫片片。
二人在坑底,把尸体平放,稍作休息,舒缓发酸的肌肉。
黄毛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刘波随即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坑洼,有一滩污泥流淌其间。周围苍蝇阵阵,垃圾遍野。若是用来藏什么东西,那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二人先是把坑洼上的垃圾拨开,随后走回了原处,他们合力抬起了尸身。
刘波抬着她的肩膀,黄毛则抬着她的两条腿。一前一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洼地。
黄毛把女尸的两条腿放进了淤泥之中,那泥土吞噬着侵入的物体,好像能洗涤掉尸身上的一切证物一样,不留情面。
刘波两手环住女子的脖颈,轻轻地放下了她的头。和五指相触的肌肤传来了惊人的异样感,虽然弱得难以发现,但刘波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气若游丝的动脉跳动。
竟然还有一口气?
这是多么强大的生命力!
刘波努力保持平静,不让黄毛发现异常。他呼吸不变,牙齿却紧紧地咬着,双手在身后握拳。
黄毛从那堆成山的垃圾中,随意地翻找。当他找到有用的东西后,便直接丢了过来,“阿波,你用这些把她埋起来。”
刘波听话地遵从,他捡起那些废弃的毯子和报纸,掩盖住了女子的身体。
一件一件,一条一条。逐渐的,就堆得有座小山这么高了。
“宇哥,差不多了吧,”刘波对一直丢掷东西过来的男人说道,“再堆下去,就特别显眼了,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堆的。”
黄毛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走过来,思考了一下,说道:“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他说完,背过身子,向着缓坡而去。
刘波在他背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小丘,便小跑着跟上。
“这附近据说风水不好,前几年镇里在这一片规划了好几个施工项目。等机子、设备都批下来,凿土开挖之后,这几个施工点竟然都莫名其妙得死了几个工人。”
黄毛声音传来,刘波听得心不在焉。
“镇里人心惶惶,有几个迷信的领导还去请了风水先生来看。那风水先生说了几句话之后,所有的施工计划就被无限期搁置,机器设备也逐渐退出。附近的居民看到这种情形,哪还敢继续住下去。就这样,燕支山下逐渐荒废,连带着这个垃圾填埋场也一起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