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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
吃个桃桃,好凉凉。
比起如今茫茫多辣眼睛的糖果男孩,台上的盛珮身段优美,如临花照水,同为男儿身却让人唯有感到大美风华之致,一点都不觉得看着别扭。
韩试有一个瞬间,想到了《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台上高唱正酣,光影如绚,韩试看了眼满座认真聆听的戏迷,忽然就琢磨起了一个问题:
按说华夏的音乐源远流长,几乎从文明开化以来,就有礼乐征伐之说,应该是最早形成音乐并无比重视的国度,怎么就渐渐没落到不行了呢?
诗三百,可都是能唱出来的。
至于丰富多变的戏曲,每一支都是一段充满历史人文况味的故事,谱写着不仅是才子佳人豪杰将相也是百千年里的烟火风尘世故人情。
起码比现代的音乐剧绝不逊色。
如今虽然大力推广京剧之类的国粹,但年轻受众依然十分之少,比如韩试就是直到今日置身戏台下,才猛然瞥见了一丝传统戏曲的魅力。
同样的在音乐方面,近些年华夏风、国风、古风或者民乐,似乎都有火起来的趋势,接触与喜欢的人都在不断增加,但实际上都是完全建立在西方乐理之上,并非与华夏的传统音乐一脉相承,大多数只能说加入了华夏元素。
尤其是韩试了解过一些的所谓国风舞台和古风歌曲,前者来个古装扮相就迷倒了一片小姐姐,后者精品非常稀少,往往歌词用一堆不知所云的意象来勾勒出眼花缭乱。
华夏传统音乐里的精髓,依字行腔的旋律和意境表达,没几个作品学到和掌握。
捏着嗓子发出几声细长的转音,就被称作戏腔纷纷赞不绝口了。
韩试并不是觉得现代音乐不好,或者认为华夏传统音乐就必须故步自封地拒绝西方乐理的融入,只是不免感到一阵惋惜。
老祖宗留下了多少好东西,却让后世子孙给漫不经心地丢掉了。
就像长安的大唐不夜城光华殊丽,却有的地方建了个鬼的岛国风情街。
【祥云冉冉波罗天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
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显
毕钵岩下觉岸无边】
一阵轰然叫好声,把走神的韩试拉了回来。
剧场是原声设计,不用音响就能听得一清二楚,韩试试着闭上眼睛不看显示屏上字幕,居然能听出个八九不离十。
华夏乐曲中的依字行腔,就是在旋律中最大程度保留了汉字本身的声调变化,不像现代音乐给消弭了,流行歌不看歌词有时都往往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韩试凝神倾听着盛珮千回百转的吟唱,心想人家一口气息,就不知足以秒杀多少出道的歌手。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如今的大部分艺人却是根本没打过根基,一朝成名的背后是匆匆忙忙地出道,迫不及待地捞金。
韩试不禁又想到了当初在《舞之风暴》的现场,看到的很多名跳古典舞让观众惊为天人的年轻舞者。
加上有计划在下半年开一场个人演唱会,韩试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在韩试的脑海中闪过。
——戏曲是力所不及的,但演唱会多增加民族乐与古典舞的华夏元素,乃至开一场华夏音乐的专题演唱会,却未尝不可。
锣鼓渐消,一剧已终。
观众如流水退场,韩试两人坐着没动,易烊自顾尝试着低声哼唱了一句刚听来的戏词,唱到一半就停下来赞叹了一声:“好厉害,比想象中的难唱多了。”
“柿子,快说说呗,你到底打算放个什么王炸?”易烊越发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你和盛珮老师的合作,怕不是会在五四晚会艳压全场呀。”
“我都有点虚了。”观众走完了,韩试站起身来,“我一开始真就是想拍个短片配合舞台的,谁知道程导……”
“我现在感觉,如果只让盛珮老师做个背景板的话,就太大材小用了。”韩试摇了下头,“走,和盛珮老师见了面再说。”
经过吉祥戏院负责人的同意,两人来到了剧场的后台,盛珮正在专注地卸妆。
边上不少工作人员见到韩试和易烊,立刻激动了起来,估计之前并不知道两人的到来。
天香国色、眉眼含情的盛珮,脱去了华彩大袖,在韩试与易烊的目光中,逐渐化为了一名眉目平和气质清雅的谦谦君子。
出乎韩试与易烊的意料,盛珮的长相并不十分出色,也没有任何阴柔之气,看上去非常普通。
韩试的来意盛珮自然清楚,程宇庆亲自联系过,戏院方已经同意了合作,只是易烊的出现却比较让其意外。
简单的寒暄结束,相互认识了一下,韩试的眼角余光一直在往妆台上看,最终忍不住开口:“盛老师,你们都是自己化妆的么?”
戏曲演员的妆容,比韩试与易烊经历过的舞台妆,就浓墨重彩多了,光看着就知道过程的繁琐与麻烦。
韩试演出时很少化浓妆,都动不动一两个小时的,以己度人很难想象戏曲演员是怎么做到上妆卸妆不厌其烦的。
“我们戏曲演员,通常都是自个弄,除非赶场太急或妆容过于复杂,才会找人协助。”盛珮微微一笑,“熟能生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画下来,其实就习以为常了。”
见韩试很感兴趣的样子,盛珮又说了几句:“比如我们旦角演员,抹完油彩定好妆,画完眉眼描好口红,都是手到擒来的功夫。”
“头饰才是比较费时间的地方。”盛珮走到梳头台前,随手拿起了一件饰物,“贴片子、勒头、梳头、插头面,又讲究又耗神。”
“头面就是旦角演员头上最亮丽的装饰物,穷苦人如《武家坡》中的王宝钏插银锭头面,大家闺秀如《凤还巢》中的程雪娥插水钻头面,《宇宙锋》中的赵艳容插点翠头面。”
盛珮只当韩试出于一时的好奇,稍微解说了一两句就打住了。
韩试却有大涨见识的新奇感,易烊同样听得兴致勃勃,一时都没急着谈节目与拍摄。
越是与盛珮交谈,就越是觉得戏曲就像挖井似的,是没有底的,深厚、丰富、有意思,从戏文到服饰、装扮的细节,都蕴含着华夏流衍积淀下况味无穷的人文底蕴。
“我有一个新想法,盛老师。”韩试看向盛珮,“我想邀请您跟我一起出席几天后的五四晚会。”
盛珮讶异地说:“不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