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伩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有那一阵阵的寒冷包裹在她的身上,撕扯着她身上的肉和骨头,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被冻死,她感受到耳边呼呼的风,吹得她的耳朵几乎要被割掉,梨伩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眉头紧锁,她这是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到了地狱?是不是因为她如此不孝,所以已经到了地狱?是不是因为她作孽太多,所以才要这样惩罚她?让她在这地狱里仍受如此的严寒之苦?
梨伩很想哭,但是偏偏怎么都哭不出来,她只好紧紧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想要抵御这寒冷,可是偏偏又不再感觉到寒冷,而是像酷暑一般的炎热,让梨伩忍不住的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烤一般,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烧的她的心都觉得灼热无比,整个人都迷糊了。
而梨伩脑子里却出现出、一些人,有花剪影,还有东祈临、顾铭何、东祈睿、秋琪……
但是那些人都在离她远去,梨伩伸出手想去抓住他们,但是她一伸出手,入手的没有那些人的衣衫,只有蚀骨般的火热,想要开口叫他们,却发现却根本就张不开嘴,梨伩感觉自己就快要被这火给烧毁了,但是她仍旧什么都看不见,梨伩觉着自己就要疯了。
而另一边,南菲忧愁的看着梨伩,她能感觉到梨伩的一冷一热,一会儿抓被子,一会儿又掀开被子,如此的反复,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听天由命。
而梨伩已经昏迷了好些天了,加之如今又是冬天,或许,是熬不过去了。
南菲看着病床上的梨伩,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主子生的样貌昳丽,也是聪明伶俐,但是偏偏有些事看不清,况且,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招来这样的祸患,南菲说不上自己对这个相处不到一年的主子有什么感情,只是有些同情,还有说不清的遗憾吧。
“怎么样了?”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还是老样子。”南菲见是婉昭仪,也不客套了,就直接回答,这几天全是婉昭仪在上下打点,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想来南菲也觉得奇怪,这婉昭仪才入宫的时候,梨伩就已经搬到了陌上宫,并且对婉昭仪也不怎么友好,怎么婉昭仪反而愿意帮这个前途不明,甚至生死不明的禧昭媛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觉得禧昭媛会与她的趣味相投?显然,南菲是不信的。
“她的情况恐怕不太好,但是这几天皇上除了早朝就一直待在承干宫,除了南安王之外谁都不见,那代充媛去了好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婉昭仪看着床上的梨伩,又想想皇上的奇怪,面上也甚是着急。
“现下可如何是好!”南菲叹了叹气,难道这禧昭媛真的没有这个福分吗?入宫不到一年就死了。
“听说今早,梨宰相还在朝堂之上要求见见女儿,但是却被皇上以禧昭媛身在病中,不得见外人的理由给拒绝了。”婉昭仪想起今天自己的得到的消息。
南菲颔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梨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病着,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梦,梦见自己儿时在梨府小小的庭院里与秋琪嬉戏,花剪影就在旁边看着,脸上是柔和的笑,但是场景却一换,变成了花剪影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和她说上,然后她看见那时的自己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心里已经死灰一片,还有那时候东祈临温暖的怀抱,转眼,又是顾铭何因为自己而不得已娶了梨曼柔的画面,还有最后东祈临在自己提出要搬出良辰宫时冷淡的眼神,他说:“既然你自请搬出去,朕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你且好自为之。”那是她和东祈临的最后一次说话,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就是梨伩在承干宫外被代充媛杖责,以为那上书房的门会为自己而打开,但是终究那扇门没有任何的响动,后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好像再无天日。
梨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好像很久,好像也就那么几个时辰,她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梨伩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平时所熟悉的地方,不是陌上宫,更不是良辰宫。
入眼的是不怎么华丽的屋子,就只是那种很普通的屋子,就想她在梨府的屋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不,这屋子是特别的,因为这不是常见的屋子,使用竹子搭成的屋子,也是竹屋,难怪入鼻还有一点竹子的香味,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她,究竟是不是死了?
梨伩带着迷惑起身,但是却没能起得了身,因为自己想要起身而扯动了身体,有些疼痛,但是正是这些疼痛让梨伩感觉到,她没有死,还活着,这个认知,让梨伩不知道是感高兴,还是不高兴。
竹屋的门突然开了,梨伩下意识的朝发声处看去,却直接就楞了,连目光都有些呆了,梨伩就这样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
那人走进屋帘子,他穿着一些寻常的衣着,褪去了繁华的装扮,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一身白衣更是将他衬得比在宫中更加的高不可攀,烨然若神人,但他却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些好似药草之类的东西,本该十分不协调的装扮,却在他的身上没有觉得任何的别扭,只是原本的贵公子却变成了山野樵民。
梨伩眼睛都不曾眨过,就这样一直看着那人进门,放下背篓,将背篓里的草药拿出,放在有水的盆里,然后再将背篓放在门后,末了,再用手拂去衣衫上不小心沾上的尘土,这一切做得都是这么的自然,梨伩看着看着,竟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