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昱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
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小伙伴们难免会遭受到一些歧视和霸凌,这是那些邻巷正常人家的孩子的一大乐趣。对此大牛从来都不会妥协,连带着池昱也常常被揍得鼻青脸肿。但随着拳脚来往的次数增加,那些家伙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就会多出一些东西。
在饭堂的第一次遭遇时,池昱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好像并没有招惹过你们。”池昱皱眉说。
“啥?”徐凯故意侧着耳朵,夸张地应了一声。
他伸手揪住池昱的衣领拽到跟前,鄙夷道:“招惹?喂,你小子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谁呢?啊?”
“我叫池昱!”
池昱淡然回答,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大牛传授的打架要领,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向徐凯的裆部。
随着一阵猛烈地抽气声,徐凯捂住裤裆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整张脸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变形。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小白脸敢对自己动手,这一下防不胜防。男人的命/根/子,用不着多大的力气就足够人好好吃上一壶了。
“你……他/妈……的。”徐凯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骂道。
池昱只看到人影一闪,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家伙就出现在面前,铁钳一样的手闪电般扣住池昱的喉咙,猛地一下将他抵在了墙壁上,后脑重重地在墙上磕了一下,令他一阵眩晕。
“你是想死吗,臭小子!”死鱼眼瞪着池昱,冷冰冰地说。他抬起另一只手,准备给池昱当头一拳。
“赵青尢,你他妈是蠢猪吗!”气定神闲的家伙再一次阻止了狗腿子的胡作非为。
赵青尢疑惑地转头,那家伙一脸怒容,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不想挨鞭子的话就别打伤那小子的脸。”
赵青尢咧嘴森然一笑,转而重重一拳击打在了池昱的肚子上。这一下用上了巧劲,并不会造成很明显的伤痕,但会让池昱饱尝痛楚,一点也不比徐凯轻松。
他松开手,池昱自然而然地摔到在地,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伴随着痉挛的绞痛细丝一般从腹部蔓延开来,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缓过气的徐凯这时候也走上来,“柔弱”地补踹了池昱几脚。
这点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池昱红着眼,想要站起来,但他的意志和身体无法统协,麻木像深渊一般将他逐个吞没,可笑的尊严像条死狗一样被人狠狠踩在了脚下。
一直坐在床上看戏的家伙慢慢走近到池昱身边,蹲下身将池昱的头扭向自己,轻拍着他的脸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和那些娘娘腔是不一样的,对吗?抱着别人的大腿痛哭流涕换来一顿假手于人的鞭子毫无意义不是吗?况且,在你还没能为公馆挣钱之前,这顿鞭子落不落得下来,还说不准呢?”
池昱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对,就是这个表情,比那些娘儿们一样的家伙有种多了,我喜欢,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在池昱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说道。
“不然呢,说说看,你还想玩些什么花样,周逸。”
门口响起夏巍粗厚的声音,余之华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看到躺在地上的池昱后神色一紧。
周逸耸然一惊,随后戏谑道:“大英雄登场咯,怎么,一个余之华还不够,想换换新的口味?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呢?”
他继而盯着余之华,阴沉道:“有人护着你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啊,小杂种!”
余之华咬着牙偏过头去,夏巍大步走进房间,高声问道:“你们完事了吗?”
“当然,听说这小子值一百金币呢,我可不想因此挨上一顿鞭子。”周逸耸耸肩道。
“那还不快滚?”夏巍厌恶地看了一圈,赵青尢和徐凯心虚地低头不敢看他。
周逸哑然失笑,一边说一边走回自己的床位坐下,“公馆是你家的开的吗?你别忘了这也是我的寝室!”
“哦?好像是这样的。”下巍咧嘴一笑,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赵青尢就被他卡住了喉咙,整个人被高高举起,手脚并用地胡乱扑腾着,而徐凯则被一脚踹翻在地,顺势就不动弹了。
“那你们这两只臭虫,是谁告诉你们可以随便闯进老子的寝室了!”
他凑到赵青尢的耳朵旁,看似在对赵青尢一个人说,声音却大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知道吗,我就是把你的脑袋塞进屁股里,管事大人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你的主子,你还指望他能为你放半个响屁吗?”
赵青尢兀自拍打着夏巍的手臂,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而周逸脸色微变,隐有怒气发作,他厉声道:“夏巍,你当真要坏了斗场的‘规矩’吗,一个余之华已经是大家忍耐的极限了,你难道不清楚!”
夏巍松开手,任由赵青尢像烂泥一样软倒在地,对着周逸嗤笑道:“规矩?有很多人可以对我讲规矩,但你周逸?你觉得你配吗?”
周逸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冷笑道:“真是牛气得不行,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他管也不管两个狗腿子,重重地摔门而去。
夏巍轻轻踹了一脚装死的徐凯,没好气道:“还不带着他滚蛋!”
徐凯一个机灵翻身爬起来,连声赔笑,迅速扶着赵青尢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池昱在余之华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到现在他也只能虚弱地说说话,夏巍表情陌生地看着他,那是一种不在刻意的冷漠。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夏巍冷冷地问。
池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回答,只是声音嘶哑地说了声“谢谢你。”
一旁的余之华看不过眼,出声阻止道:“好了夏巍,别说了,都过去了。”
而夏巍仍旧盯着池昱,最后嘲讽地哼了一声,冲出门去,余之华急忙追了出去。
腹部的绞痛已经变成了酸痛,池昱恢复了些许行动力。他默默收拾着脏乱的被褥,外罩已经不能用了,只能用棉絮将就着睡上一晚。
门外走道上,余之华和夏巍正在争论,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了池昱的耳朵里。
“他和我们不一样,余之华,你这样最后只会害了他,没有谁能够一直护着谁。”
“我知道,但阿昱毕竟是才来这里不久……”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你难道不明白吗?他就是那样的人,他没经历过我们这里的凶恶,孤儿院?不求回报的善意?见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正在做着这种事吗?”
怒气冲冲的声音平静了片刻,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我总有一天会不在的,你知道我有一定要回内城的原因,要不然就是战死在斗场上,他如果学不会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不光是他自己,连你也会受到牵连。”
“慢慢来吧,总会好的不是吗……”
对话的声音渐渐细不可闻,池昱来到露台上开始清洗被弄脏的床单被罩。不一会儿,余之华就回来了,他一边捋起袖子帮忙,一边轻声问道:“怎么样,不行的话去休息吧,我帮你洗。”
池昱微笑着摇摇头,也没拒绝帮忙,因为他知道哪怕拒绝余之华也不会放任不管。
“阿巍其实没有坏心的,虽然他说话很直接。”余之华揽过大半床单揉搓着。
“我知道的。”
“恩……有些时候,其实忍让一下,会好一点,他们不敢做太过分的事,这里的风气,一直都是这样,这是没办法的事。”
“恩,今天是我鲁莽了一些。”池昱点头道。
余之华轻轻叹了口气,池昱的从善如流让他有些词穷,他和想法一根筋的夏巍不同,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建议也好钉死的规则也罢,都不过是分岔路口,最终弯弯绕还是要通往最初的方向,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好啦,不说这个,昨天在酒馆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呢,我给你说……”不再深究于这次事故,余之华捡着一些趣闻话题给池昱胡扯着,以冲刷不愉快遭遇带来的影响。
今天左俊没有特别的安排,所以池昱不用去报道,整个下午他也没有去斗场的训练大厅偷师学艺,只在寝室里和余之华闲聊。周逸等人的出现引起了余之华遗忘的一些讯息,池昱才知道原来斗士还分为两种。最常见的就是通过交易筛选的苗子,而另一种却是自费的。一些有钱的富人会自费向公馆购买名额,把自己的孩子丢进来培养,因为单独请一个教习的费用远比这个要高得多,而他们并不是想要到最后收获一个绝顶高手,充其量就是拥有一点自保能力和虚名。
这类斗士不需要看资质,训练后的实力也参差不齐,大部分不过是抱着戏玩的心态来的,他们可以不受一些规矩约束,而且通常不会参与斗赛,哪怕偶尔打上一场也是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
夏巍和周逸都是,只不过夏巍的彪悍实力远远甩了周逸不止八条街。
闲聊到直至余之华需要去工作时,池昱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余之华再次确认他真的没有收到什么严重伤害后才放心的离去,空荡荡的寝室又只剩下了池昱一个人。
他搬了条矮凳坐在露台上,晚风微凉,昏暗的天空中有层层阴云,星星全被挡在了后面。
池昱抬头望着天幕,只有北方最璀璨的那颗隐隐散发着黯淡的光华。
阴云无论再厚,只要星星没有陨落,终有重现的那一天。
池昱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