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226、滚!

  视线无意间一扫,在摊开的那份资料上,阮舒看见了陈玺的名字。

  眸子一眯,转瞬她的目光便收住,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听孟欢建议问:“阮小姐肠胃不好,而我又是孕妇,那我们喝黑茶。普洱怎样?”

  阮舒自然没意见,点头说好。

  那边佣人把一套茶具理出来,准备朝露台外的桌子上放,被孟欢叫住了:“就在这屋里煮吧,外面的椅子坐得我不舒服。”

  屋里却没有合适的家具可以安置茶具,佣人请示着打算去另搬新的家具来,孟欢有点烦:“不用了。再搬新的家具,你们又得给边角套了软沫才能用,费工夫。”说着手指向那张玻璃圆桌,“直接用这张桌子,把桌上的东西都摞到地上。”

  佣人应承着立刻开始拾掇。

  “让阮小姐见笑了。”孟欢略微无奈,“这里的别墅我们不常住,佣人们难免手忙脚乱。很多东西我如果临时有需要,他们也没有办法立马齐备。”

  “孟秘书追求细致。”阮舒适当地措辞接腔。

  “其实不外乎就是想让自己生活得舒坦些。”孟欢自沙发上起身,示意玻璃圆桌前的那把吊椅,“不好意思,我这腰酸,得坐那儿才最自在。麻烦阮小姐迁就我。”

  “孕妇为大。没有什么迁就不迁就的。”阮舒顺手扶她一把,“倒是辛苦孟秘书了,身体不方便,还跟随陆爷上岛来。而且看孟秘书这样子,貌似还在忙公事?”

  孟欢靠进吊椅里,瞍了眼那些暂且被摞到一旁的文件夹:“哪里是忙公事?只是闲暇的时候,帮陆爷一起看点东西,琢磨些事情。阮小姐肯定也帮傅先生做过类似的事情。”

  佣人从外面的露台给阮舒搬来椅子,阮舒落座:“我们俩的工作没有太大的交集,所以这样的机会很少。”

  “是这样?”孟欢边泡着茶,惋惜道,“那傅先生真是亏大了,如阮小姐此般聪明的女人,多交流意见,一定会有所助力。”

  阮舒淡笑:“孟秘书高看我了,我的能力范畴有限,不像孟秘书,跟随陆爷多年,不论对三鑫集团的工作还是青帮的内部事务都能帮得上忙。”

  “阮小姐也高看我了。我的能力范畴也有限。”

  孟欢的这一句话隐约有点感慨的意味,然表情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不过,近段时间,两亿的事情,确实让陆爷十分头疼。”顿了顿,她插问一句,“两亿的事情,阮小姐应该听傅先生提过吧?若非这件事,傅先生早该就任四海堂的掌权人。”

  阮舒正帮着一块用刚煮开的热水烫杯子:“是在说十年前,青帮有一笔两亿的账,因为陈玺的失误,所以流落在外?”

  “嗯。”孟欢微微颔首,“要说这笔钱,搁现在,说大也不算大,以三鑫集团今年来的发展,完全可以给青帮补上的。卡就卡在几位长老的耿耿于怀。”

  她的语气俨然将她当作自己人,打算敞开来聊这件事。

  这事与傅令元的四海堂之位挂钩,傅令元确实被为难过,阮舒不可能假装完全不了解,组织着措辞接茬:“听说陈玺当年错信卧底警察,才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

  “所以长老们真正耿耿于怀的不是这笔钱,而是陈家。”孟欢分着茶叶,“陆爷这些年所做的一切,虽已足令大家信服,但大长老始终念及与陈家的旧情,如今做主的二长老倒是不偏不倚,可大长老临终前都还记挂着为陈青洲做最后的争取。”

  “死者为大,而且大长老余威尚存,其他长老也有各自考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阮舒用镊子捻出烫好的茶杯,“陆爷看重三哥,推举三哥,但要长老们由衷接受三哥,还得三哥自己用实力证明。这点陆爷是帮不了忙,三哥清楚的。”

  “傅先生确实未辜负陆爷的期望。无论长老会怎么卡,傅先生都耐心地竭力解决。陆爷很是欣慰,对傅先生也频频夸赞。这回陈青洲没能及时找回两亿动摇长老们的心,反而傅先生的成绩有目共睹,总算今天得以正式授权任职。陆爷也定了不少心。”

  阮舒闻言表达感激:“劳烦陆爷为三哥挂心。”

  泡好的茶冒着腾腾的热气,孟欢送一杯至她跟前:“不过,两亿终归还是存在。陈青洲虽无法靠这两亿翻盘,但一旦找回,等于洗掉陈家的大半污点,有机会重新笼络人心。”

  阮舒双手捧着茶杯,掌心是杯壁传递而来的熨烫,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红唇轻翻:“所以,该斩草除根的事情,不应该手软。”

  话出口后,她便从孟欢的神色间看到了认同。

  价值观上的认同,是很容易生好感的。

  阮舒倒并非有意迎合,只是实话实话。见状,心里琢磨着,这一趟没白来。而即便她的目的不纯,即便暂且未知孟欢今日与她的相处是否还带了其他意图,即便话语间还是得留着心眼,可比起汪裳裳和蓝沁,孟欢是给她感觉最舒服的一个。

  汪裳裳是和正常人不在次元,她处不来;蓝沁则是总容易让她纠结她和傅令元之间的关系,而经过游轮上故意挑拨一事,她更存了疙瘩。

  上一回交流了几句茶道,已令孟欢对她生了好感,今天算是建成初步的友谊。总而归结,和孟欢的交好,往后可继续维系。

  傅令元应该挺希望如此的——兰心剧院的那次,他就表现出过这方面的意思,不是么?

  便听孟欢继续聊道:“陈玺很能耐,陈青洲作为他的儿子,都找不出来。我们这边,陆爷、小爷、傅先生一直也都在调查,同样毫无头绪。”

  结合自己原先便了解过的一些事情和从孟欢的话里新得到的信息,阮舒完全可以想象,在今日四海堂的位置彻底定给傅令元之前,两方阵营应该处于你追我赶地寻找两亿的状态中。

  她刚刚说傅令元也有在调查?阮舒稍加回忆这阵子的傅令元,倒是知道他在完成长老会交代的任务,可另外大部分时间,貌似都花在挖她的旧事,治疗她的性冷淡……

  敛了敛思绪,阮舒唇角微弯:“现在优势在我们的手中,可以暂缓一口气,好好重新琢磨。‘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不,我昨晚就和陆爷又在琢磨这事儿。”孟欢瞥一眼搁置在一旁的那份摊开的关于陈玺的资料,“前阵子完全像栽进了死胡同,昨天晚上新情报传来,终于有线索了。估计一会儿长老会结束,陆爷会把小爷和傅先生找来商量。”

  “看来新来的线索很有用。”阮舒随口一接茬。

  “是很有用。”孟欢点头,“我们在调查的同时,不忘查探陈青洲的动态。有传言他在找人,原来他真的在找人。陆爷猜测过找的应该是陈玺的某个旧部。否则那么重要的一笔钱,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可以托付。万万没料到,却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陈玺和陈玺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

  阮舒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听口气好像很意外陈玺在外面有女人?”

  他们这种大佬,有无数蜂蜂蝶蝶不是很正常?

  陆振华自己不就好几位姨太太?

  “阮小姐约莫对陈玺没有了解。所以才会疑虑。”孟欢解释,“陈玺在他们三兄弟当中,是私生活最清楚的一个。别说青帮内,就算是道上其他帮派的人,也知道陈玺在这方面的干净作风。连一些必要场合的逢场作戏都没有过。据说陈青洲的母亲当年是大家闺秀,为了爱情离家出走,和彼时还一无所有的陈玺私奔,吃了很多苦。”

  “‘糟糠之妻不下堂’,陈玺很爱她,夫妻俩在大家眼中也确实是极其恩爱的一对。陈青洲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陈玺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还是陆爷和荣爷给劝回来的。”

  “所以,勿怪连陆爷排查了一堆陈玺身边的人,独独没有往女人这方面想过。”

  阮舒从孟欢的唇边捕捉到一抹淡淡的嘲意,不知嘲的是这千算万算的漏算,还是嘲陈玺。她未深究,蹙眉颔首:“确实令人意外。”旋即问,“现在知道人了,找起来就容易了吧?”

  出口后阮舒便在想,既然陈青洲早就在找陈玺的这个不为人知的女人,现在却仍旧把四海堂的位置拱手相让,岂不说明他找人事情遇到了坎儿?

  那么陆振华真的能容易么?

  果然便见孟欢轻轻摇头:“怕是不易。线索有限。”

  “情报传回来给陆爷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已经做了一部分工作。去城中村查探过,却是又断了。”

  “城中村……?”因为是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阮舒对此比较敏感,乍听之下,不自觉就问出口。

  “是啊,城中村。”说话的兴致正好,孟欢便继续聊下去,“陈玺把那个女人隐瞒得很严实,连名字都不知道具体。调查到的是她跟着一个男人在城中村生活,貌似还生了个女儿,一家三口。后来家里发了火灾,男人死了,她和女儿都不知去向。”

  阮舒的整个思绪完全停滞在那关键的几个词上——

  城中村……有个女儿的一家三口……火灾……

  非说是巧合,她都无法相信,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同她和庄佩妤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

  脑袋里嗡嗡嗡地直响,反反复复圈绕的都是一个问题:是庄佩妤吗?他们要找的人是庄佩妤吗?

  耳畔,孟欢的话尚在继续:“事情隔了十多年,城中村早变了模样,大海捞针。原本这事儿找个局子里的人一查就能知道,但档案不知为何被压存封锁。陆爷合计着,傅先生以前还在傅家时结交的那些朋友,是否有用得上的关系可以再去试试。”

  傅令元……脑海里又因提及他而瞬间闪过纷繁的东西,浮出了一条模模糊糊的线。混乱突然就被压下了。阮舒恢复冷静,无比地冷静,冷静地握紧手中的茶杯。

  脸上展开一抹如常笑意,她回应孟欢,“这个确实可以问问他。不过自从和傅家断绝关系之后,连同以前的那些朋友他都未曾再有联络。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掩饰得很好,孟欢并未察觉她的异常,听言略略点头:“阮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昨晚少骢还在和陆爷说,有个姓焦的警官,以前还是傅先生的同学,现在盯紧了傅先生。或许这个想法确实考虑不周,容易为难到傅先生。”

  说罢,她看了一眼阮舒还没动过的茶水:“凉了吧?重新换一杯。”

  阮舒垂了垂眼帘,盯着杯子里的液体——有微波在晃动。她握紧掌心,杯壁已摸不出暖意。抬眸之后她却是抿唇微笑:“不用。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转瞬便喝掉杯子里的液体,不忘夸赞:“很醇。”

  “这里的准备的茶品种有限。等回海城,阮小姐来陆家,我再拿我的收藏重新好好招呼。”话题由此便转到茶道上来。

  阮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孟欢聊着,努力不让自己分神,但已经做不到像先前那般有兴致。

  不多时,老妈子便来提醒孟欢到了该听胎教音乐的时间。

  阮舒顺势告辞。

  孟欢并未挽留,不过在她临行前又一次邀请她回海城之后去陆家做客。

  如何离开别墅的,阮舒不记得了,直到心口再次翻滚上来恶心,她停在路边,扶住一棵树,弯下要不住干呕,什么都没呕出来,却好像心肝脾胃都在身体里移动了位置。

  而比心口的恶心感更难以阻止的是脑海中被勾成串的一系列怀疑。

  陈玺……两亿……庄佩妤……

  不断地回旋。

  傅令元也在找那两亿……

  阮舒不用太使劲,无数的记忆便浮现。

  是他主动提要见家长,她才带他去见庄佩妤;

  他送给庄佩妤那尊玉佛以及后来庄佩妤归还时,她所依稀感觉到的古怪;

  她之所以会开始对他讲述她曾经城中村的生活,是因为他话题间有意无意地勾引……

  耳边在这时传来赵十三紧张的问话:“……阮姐,你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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