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麻烦,”狪狪轻轻摇头,他清楚连天瀛的用意,他是想回到木繁树的幻境中,去找那个扔出捆仙锁的人解决,可是,“只要木神停止施展法术,来自捆仙锁的痛苦自然会消失。”
施展法术?
未待连天瀛问木繁树此时她究竟施了个什么法术,只听石门口传来几声异响,连天瀛立刻循声望去,便见堵在那儿的所有傀儡,全部都像死尸一样,直挺挺的向后仰去,人叠人摔在了地上。
连天瀛:“……”
怪不得他们一直不吭声,却没想到是在暗中与木繁树做着什么抗衡。
而狪狪直接惊叫出来:“啊!他们……他们都死了啊!!?”
连天瀛心底一悚,低头再看木繁树,只见她依然双目紧闭,但明显脸色好了许多,似乎意识依然混乱中。
狪狪怀揣着一颗不可思议又诚惶诚恐的心,在一旁走来走去自问自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可事实就是如此啊,他们死了,都死了!但是幻境还在怎么可能呢?魔尸傀儡原本就是行尸走肉,早已没了生命特征,怎么可能再死一次?就是啊,就算最后战斗成一堆粉末,他们也会重新拼凑起来继续战斗,可就这么倒下去了是什么鬼,他们又不需要睡觉休息?难道失去了控制不成?他们脱离了主人的控制?那除非……”
“除非什么?”连天瀛问。
狪狪看过来,视线从连天瀛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木繁树身上,面色惊恐不定:“……幻境……易主了?”
“胡说,”连天瀛道,“木繁树可是神,她会自甘堕落要你们魔族的幻境吗?想得美。”
“可是……”狪狪犹豫一下,不敢说了。
“可是什么?”连天瀛面色不善,“说。”
狪狪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木神原本就是一只魔。”
“……”连天瀛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是没有听过一种传说。传说神的法力高明到一定境界,是神是魔也不过在人家的一念之间。譬如木繁树这样高深莫测的。
连天瀛稍稍定了定神,低头去看怀里的木繁树,彼时,木繁树也正努力地睁开眼睛,寻找聚焦,然后于眼花缭乱中看见了上面的连天瀛。
她疲惫一笑。
连天瀛反应平淡:“你到底是谁?”
木繁树的意识依然有些混沌,但方才连天瀛和狪狪的对话她也多少听到了些,“狪狪只说对了一半。幻境易主不假,我使用的手段却是以正压邪的‘境吞境’。我并非魔物。”
连天瀛看着她,面无表情,许久不语。
木繁树捆仙锁加身,手脚不能动,只能暂时闭上眼睛,聊以缓解方才消耗灵力过度引发的一连串强烈不适感。
“木神。”
“……”
不是“大人”,不是“繁树”,而是她的神品职位,木神。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使她感觉无比陌生,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答应一声。
连天瀛:“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使出来?”
木繁树终于察觉到他口气的不对,不得不中止调息,慢慢睁开了眼睛,“瀛儿,……”
连天瀛讥诮地笑了一下,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燃冰术,不知木神可还记得?”
燃冰术?
木繁树的脑仁嗡地一阵乱响!
她怎能不记得她平生自创的第一种法术?后来她入太贞讲法授课,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经不住弟子们几句好话吹捧,课堂之上,当众把此术得意洋洋地施展给弟子们欣赏。
后来,连天雪墟被屠,冰雕玉砌的连天王城顷刻之间燃起熊熊烈火,最终化为一片灰烬。
而这场大火的来源,不是燃冰术,又能是甚?
“我……”
“是你烧了我的王城,对不对??”
“不,不是!”
“那是谁?”连天瀛皮笑肉不笑道,“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弟子,毕竟这世上能掌控燃冰术的也就你们师徒几个。”
木繁树渐渐头痛欲裂:“你说的没错,即便不是我亲自所为,若非我当众施展……”
“所以你想如何补偿我?”
“补……偿?”
“怎么,烧了我的王城,你就想这么算了吗?”
“等……等一下……”
“回答我!”
连天瀛吼这一嗓子用力极大,但对木繁树而言,却是飘渺如远在天边的形容。
“木繁树,说话!说话啊!……”
“我……”
不知不觉中,木繁树的意识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这么无助、这么身不由己过,她想奋力抓住那一缕焦躁且愤怒的吼声,可是她手脚被缚,根本无用。
“木神大人?木神?”
隐隐约约,又有一个声音如斯喊她,但绝不是连天瀛。
木繁树面露痛苦,一双黛眉拧得深深,她强迫自己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刺目的白,无边无际,袅袅雾气。
她又回到自己的幻境了。
“终于回来了。”那个陌生的男声又说。
木繁树身上的捆仙锁还在,她依然不能站起,只能躺在白雾低处,仰望那团浓黑如墨的雾气,“你是……”
他道:“看来大人真是虚弱糊涂了,如今能安然无恙站在这儿的,可不就是真正的二魔君么。”
“二魔君?”木繁树含含糊糊重复了一遍,然后下意识去寻找舟筝。
是了,舟筝已经落败,浑身是伤、战战兢兢地跪在他的脚下。
而她自己,方才连天瀛明明在刻意激起她的注意想留下她,然而,她终究又回到了这里。
境吞人。
二魔君挥手松开捆仙锁,木繁树重得自由,却还是没能站起来,因为二魔君忽然欺上了她的身,压制住她的手脚,将她整个人死死的锁在了黑雾里。
木繁树挣扎一下,纹丝不动,此时,她终于彻彻底底体会了一番什么叫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干什么?”
这问题有点白痴。
黑雾很浓,尽管近在咫尺她依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听他极轻佻、极暧昧的笑了一声,“没什么。六界中的男人哪一个不想把大人这么压在胯下,我一时兴致所起,试试罢了。唔,这感觉当真不错呢。”
木繁树声色冷淡:“下去。”
“怎么办,可我并不想就这么下去。”他屈指用指关节蹭了蹭木繁树的脸颊,“事已至此,大人主动些何如?”
未待木繁树出声,舟筝那边已迫不及待做出反应:“魔君魔君,小魔有办法让她主动!梵骨合欢……”
二魔君抬手将出主意的舟筝掀出去一丈远,“闭……”
“嘴”字尚未出口,缠在他身周的黑雾便被木繁树一掌拍飞,云开雾散露出他一张肤色白皙、清秀俊俏的脸。
木繁树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和窒息,因为上面这张脸的神态恬静雅柔,甚至三分相貌都像极了连天瀛,但粗粗一眼她便知道不是他,如今连天瀛以冷戾或面无表情居多,笑颜极少;而上面这只魔娇柔造作,一直在笑。
他在模仿三千年前的连天瀛。
“大人便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么?”他不怒反笑,一双眼梢微微上挑,轻轻一笑,无限风情。
木繁树看在眼里却只有厌恶:“你到底是谁?”
“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如今在我下面。”说着,他低头向她唇瓣吻来。
木繁树偏头避开,苍白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讥诮,“是啊,我终于在你下面了,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平初,你不觉得可笑吗?”
身上人微微一怔。
不远处的舟筝乍一听到“平初”二字,诚惶诚恐的一张脸顿生惊讶之色:“……错央平初?!”
平初又一掌把舟筝掀得更远,眼睛却始终不离木繁树,“不可笑。既然我在修为造诣上不能压你一筹,那么,便只能在这男女之事上动点心思。师妹,我来了。”
“你已经赢了。”
就在平初的唇再次靠近时,木繁树快速又平静地说了这句。
一提到赢她,平初果然停下亲热的动作,略微带了点兴致问:“哦?我赢你什么了?”
木繁树无波无澜道:“我以太贞分境吞噬了舟筝的墓地幻境,本来做的功德圆满,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朝差池,我如今落在你手中,难道不是你在太贞分境里动了手脚,算计我至此?”
“你说我算计你?”
“不是么?”
“那便是吧。”平初不以为然道,手脚开始不老实地一层一层剥她的衣服,那慢吞吞又悠闲享受的模样,很明显是在折辱她。
“师……师哥。”
“呦,终于肯叫我师哥了,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叫我‘平初’么?”
没有女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木繁树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虚弱的身躯仍然在微微战栗。
自进入墓地以来,她灵力大损,从来没奢望以强硬的法力战胜对方,她赌下的唯一筹码就是这处不为人知的太贞分境,此处灵力颇盛,与墓地幻境恰恰相反,有压制异类法力、助益仙神的作用,且无需她出手,只要稍稍动些念力便可达到事倍功半的结果,所以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但有利必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