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繁树似乎笑了一声,终于转过身来,“所以呢?我不答应你,你会去找别的女人?”
连天瀛仰头看天,“……这可说不定。”
木繁树不气也不羞,沉默一会儿,她终于做了妥协:“今晚,你来我房里。”
晴天白日里,连天瀛怀疑自己在做春秋大梦?他木讷讷地站那儿好一会儿,直到木繁树冲他笑了笑,他才恍然初醒,刚要迈开长腿跑过去,抱着她问“是不是真的?”木繁树那袭浅淡绿衣已如清风一般徐徐走了。
连天瀛突然觉得,既然她已答应,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防止她临阵脱逃瞬移跑路,而不是继续没皮没脸的纠缠。
瞬移瞬移,又是瞬移!
瞬移三番五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他那时有多感激“瞬移”,现在就有多嫌弃。
可世上懂瞬移术的只有木繁树和天枢,木繁树不用问,天枢也完全没可能帮他,他还能去求助谁呢?
对了,摇光!
摇光是天枢的师弟,他们天天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想到做到,连天瀛意念微微一动,原地消失,直接穿到了墓地幻境。
“哎呀主人,苍天保佑,我们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一碰面,狪狪狑狑便朝他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那个活的呢?”连天瀛开门见山的问。
他可没时间跟他们墨迹,幻境的格局太复杂,前任主人舟筝的法术还存在多少,他心里没底,总之就是不踏实,在这里待的时间越少越好。
“这……”
两只小魔欲言又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话就说。”连天瀛有点不耐烦了,忽地心底一紧,紧张的问道,“是不是那个活的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两只小魔连连摆手,似乎没办法了,才心一横,弯腰弓背揉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说,“是我们。主人,我们……我们饿了。”
连天瀛暗暗松一口气,心想自己当主人这么长时间,好像还真没往幻境里送什么吃的,开始是因为经过的地方太脏太乱,怕狪狪狑狑吃出毛病来,到了华越邈之后就是彻底忘了,还好他们不是凡夫俗子,那些傀儡也不需要进食,否则早被饿死又超生好几轮回了。
“哦,吃的啊,你们先带我去找人,等我出去就给你们送吃的进来。”
狪狪狑狑闻言大喜,忙忙前面带路,颠颠的把他领到一间小墓,石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摇光的咆哮声便从里面歇斯里地的钻了出来。
“狗日的谁抓我!快放了小爷,否则等我大师哥来了有你们好看!……”
砰砰!
连天瀛忽然出手向狪狪狑狑的胸口各自推出一掌,狪狪狑狑被打得莫名其妙,但一点也不敢还手啊,顺势就跌倒在地上,刚要捂着胸口爬起来,一抬头,正看见主子挤眉弄眼的暗示,他们顿时心领神会,立刻放开嗓子哀嚎不止,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仙人饶命啊饶命啊饶命啊!”
连天瀛极冷酷的一声,“还不快滚!”
于是两只小魔千恩万谢爬起来滚了。
摇光全身平躺在一口棺椁里,脚踝和腰上的伤好了大半,相应的衣服处有破口和干涸的血迹,一颗脑袋明显左歪,好像落了枕一样一点也不敢动。
听见门外的打斗声,他立刻停止谩骂,仔细分辨来人是敌是友,“……蓝公子,是不是你?”
连天瀛揣摩一遍台词,袍裾一撩,急急忙忙跑过来,双手扶棺沿,且惊,且喜地望着棺里人:“摇光君你原来被抓来了这里,可让我好找啊!”
说着,伸手就要拉摇光起来。
“别别别别动!”摇光一迭声的阻止他,“我脖子被人做了手脚,动不了了,一动就玩命的疼!”
“啊,那我该怎么帮你?”
连天瀛满脸的关切和不可思议,脖子是被他扭错了骨位,他当然知道摇光的脖子不能动,全身也连带着不能动,“什么人啊下手这么狠?让我遇到他,非亲手扒下他的皮不可!”
话说那天在打斗中,掌心焰忽明忽暗飘来飘去,摇光根本没看清向自己下手的是谁,只清晰记得那是一双极其冰冷极其果断的手,且方向好像是蓝公子的方向。
自然而然,摇光首先怀疑的是蓝公子,可现在蓝公子只身犯险来救自己,还是这么一副“关怀备至”的面孔,他的所有戒备和疑心一下子就哗啦啦彻底溃堤了。
“蓝公子有情有义,摇光铭记在心。只是此地凶险万分,你带我一个累赘怎能全身而退?蓝公子,你的情义我领了,但我不能连累你,你,你还是一个人快走吧!”
“瞧不起我?”连天瀛故意做出一副生气模样,“我进来就是为了救你,你让我空手而归?”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摇光没想到蓝公子看上去冰冰冷冷的,还挺有人情味,于是更加于心不忍了,“我真的是为你着想!我现在一点都动不了,你还得两手抱着我,还得特别注意别碰到我的脖子,因为很疼,蓝公子,我真的只会拖累你……”
“好吧。”连天瀛耸了耸肩,转身就走,“那你自己保重。”
摇光一下子傻了眼,“……哎哎哎蓝公子!”
连天瀛退回半步,“怎么?”
摇光瞅着上面那张瞬息万变的脸,好看是好看,怎么就让人看不懂呢。他干笑两声,“我……我突然又想通了,既然蓝公子已经来了,我怎么可以辜负你的一片好意,所以你……你还是带上我吧。呵呵。”
连天瀛也笑呵呵的看着他,“……哦。……怕死,早说么。”
摇光:“……”
出尔反尔,或者说心口不一的跟“恩人”伪善耍心机,摇光此时觉得尴尬至极,他刚要转移注意力问“蓝公子,我们怎么闯出去”,毕竟不管背着,还是抱着自己这个累赘,连天瀛都无法全心全力应战,二人能囫囵出去有点悬。
这时,他只觉连人带棺稍稍上升离开了地,紧接着头顶又忽然往棺壁上轻轻一撞,整个身子也顺势往后一滞,前后晃了晃,又很快弹回原位。
他吃了一惊,看向走到棺椁前面、只露出肩膀以上的连天瀛,那道异常从容淡定的背影,他顿时明白了。
连人带棺,他这是打算要一块拖走啊。
霸气!
“你不会以为我要背着你,或抱着你吧?”
“啊……没有没有!”摇光矢口否认自己刚才的异想天开,“这个方法……嗯,挺好。”
真的挺好,不会碰到他的脖子,不会使两个大男人尴尬,就是棺椁有点重,这样离地一寸拖着走,不知得消耗多少力气?
可看前面那位一副气定神闲狂霸拽吊炸天的样子,貌似这口棺椁的分量对人家明明就是小菜一碟啊!
出了墓室就是长且直的宽敞墓道,不时有魔族异类凶神恶煞的扑过来,反正摇光看不见那些东西的影子,就听见连天瀛风轻云淡的一出招,惨叫声、求饶声、摔地声此起彼伏,那些东西似乎被打得很惨很惨的形容,忽然“当”的一下,一只傀儡被拍在棺椁上,只见他面色狰狞眼球外凸,两只乌青的爪子保持着袭击动作,顺着外棺一点一点滑下去,不见了。
摇光觉得那张滑下去的脸孔有点面熟,但具体在哪里见过,他想不起来。
“唉,如果懂千里瞬移就好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哪用得着这样拼死拼活。”连天瀛边打,边感叹出了这么一句。
“拼死拼活”,摇光没在连天瀛身上看出来,但也十分配合的笑了那声,然后满怀期待和崇拜的说:“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大师哥说过,那种高深莫测的法术必须有淳厚强大的灵力做底蕴才行,照我这种修行速度,炼一辈子也炼不成。”
“这么说,如果天枢失去灵力,他就再也无法施展千里瞬移了?”
“蓝公子,这是常识。”摇光有点不明白,蓝公子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怎么连这种低级常识都不懂呢?
连天瀛不理他的质疑,自顾自的说:“我觉得,除了以灵力做底蕴,想成就瞬移,应该还有别的技巧,比如需不需要什么介质?受不受环境和心情的影响?应该避开什么克星?”
“哦,有一种!”
“什么?”
“酒醉不能!”
“酒醉?”
连天瀛心里呵呵一声,让木繁树酒醉,简直和直接杀了她的难度等同,据说木繁树涉入官场近万载,从未被人灌醉过,据说某某神私底下想灌醉她,结果反被灌醉无数次,总之千杯不醉啊酒神啊说的就是她。
“还有吗?”连天瀛近乎绝望的问。
摇光仔细想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哎,蓝公子,你实话告诉我,你……你是不是想对我大师哥做什么啊?”
“怎么会呢。”连天瀛答得坦坦荡荡,还回头朝摇光灿烂地笑了一下,“我对算计情敌不感兴趣。”
“那你是……”
“因为木繁树啊。”何其坦然!
摇光:“……你……”
然而连天瀛却再也没有回答他,一瞬之间,那个暴露在摇光视线里的后脑勺也忽然不见了?
瞬,瞬移?!
“当!”是棺椁迫不及待的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