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很想大力揽她入怀,找医者给她疗伤,轻轻告诉她: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然而未待他落实到行动,木繁树再次开了口,“……请……放了仪乐。”
放了仪乐?
“呵。”
连天瀛轻轻笑了一声,怒火一瞬之间死灰复燃,他忽然一把抓住她扶头的手腕,恶狠狠地看着她,说:“木繁树,我当初那么恳求你放过暮沉,你为什么还是把他推进湖里?你现在让我放了仪乐,呵,简直做梦。”
木繁树的脸色难看得可怕,好像随时有疼晕过去的可能,“我……”
连天瀛不容她分说,抓住手腕将她一把提离木凳,木繁树头晕目眩浑身难受得要命,双腿一软,刚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摔倒地上,下一刻,连天瀛一条手臂豁然圈住了她的腰,力气之大,似乎想把她从腰间生生勒成两断。
“放……放手!”
“木繁树,”连天瀛冷声叫着她的名字,“你以前,就是这么喜怒无常对待我的,你可记得?”
木繁树的耳朵只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她的大半个身体紧紧贴住他的,双脚甚至被他勒离了地面,经此动作,肚腹尤其火烧火燎翻江倒海,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庆幸,她要死了。
连天瀛盯着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面色冷然,发泄报复一般,十分霸道地吻了上去。
“哇!”
木繁树终于不受控制的呕吐出来,状如泉涌,泠泠澈澈的都是味道极大的酒水,有点难闻。
虽然她本能地把脸扭到了一边,但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依然无可避免的溅到连天瀛宽大的袍袖上好多,还有……脸上!
连天瀛顿感厌恶,忽然十分嫌弃的松了手,任她摔落在地,低吼:“木繁树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好,那我就让你恶心个够!站起来!”
木繁树这次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她一点不敢懈怠,双手强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而这一用力,左臂和左肩上的伤口突然撕心裂肺疼了起来,她几乎能感觉到汩汩鲜血从伤口里不停流出来的样子,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忍耐一会儿,然后慢慢吞吞地、一气呵成地站了起来。
不过仅仅一瞬,她重又摔回了地上。
她差点就这么晕死过去。
连天瀛这次没有拉住她,也没有再强行命令她站起来,而是慢慢蹲下身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道:“给我擦干净。”
木繁树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见,自然也没有动。
“擦干净,”他徐徐重复一遍,“用嘴。”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被呕吐物弄脏了的脸。
木繁树愚蠢的认为,他这是在向自己索吻聊以报复羞辱她,于是想也不想,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不料,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连天瀛,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你以为我会像从前你迁就我那样迁就你?告诉你,绝无可能。再擦。”特别强调,“用,嘴。”
木繁树总算连猜带蒙的听明白了。
可是,用嘴擦,那跟主动勾引他有什么区别?
木繁树垂下眼睫,“抱歉,……”
“不要跟我说这两个字!”
连天瀛的声音很大,字字针一样的钻入木繁树的耳中,她的耳朵痛,心更痛,突然不想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迎合他了,因为这根本没用。
她想到了反抗。
然而不等她有所动作,连天瀛忽然就扳住她的双肩向后推倒了她,然后欺身而上!
“连天瀛!”
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上有点疼,木繁树吃痛,神智顿回,眼睛和耳朵都连带着清晰很多,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她真的生气了,“你最好马上离开!马上!”
“呵呵,如果不呢?”
连天瀛整个人笑呵呵的,仿佛只有看到她生气动怒,他才会开心。
“你会……”
胃部忽然又开始一阵痉挛,木繁树牙关紧咬忍耐许久,才道:“死得很惨。”
连天瀛冷笑一声,“木繁树,事到如今,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要挟我?”
“不。”
木繁树哆嗦着牙齿,尽量清晰又明了的解释给他听,“你是魅,我是仙,你我绝不可以行夫妻之事,否则,我会法力全失,无法挽回。”
可连天瀛根本不信,“呵呵,骗谁呢大人,太贞分境里我又不是没上过你,大人不照样生龙活虎法力无边,还可以跑到天外天跟天枢决斗呢,不是吗?”
“那是因为梵骨合欢……”
“够了!”
连天瀛忽然一声咆哮,全身戾气冲天,“梵骨合欢向来针对的都是男女两人,我当时有没有中毒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少拿这些借口替自己狡辩!本君今天,要定了你。”
说着,他低头吻向她的唇。
“连天瀛!”
木繁树偏头躲开,又羞又急,“你要想清楚,没有了法力我便不能保全你,你一定会……唔!”
然而连天瀛根本不想听她说废话,像故意和她作对一样,他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警告和愤怒统统堵在了喉咙!
挣扎之中,木繁树突然意识到,让她失去所有的法力从此变为废人,他似乎就是故意的……
“二魔君!二魔君!”
恰在连天瀛将要得手之际,厚重的门板忽然从外面被拍得震山响,喊话的是个女人,“大魔君已经穿过宫门前往主殿,请二魔君速速迎驾!”
连天瀛闻言浑身一绷,顿时停止了所有的侵略动作,“……他不是要闭关一年吗,怎么这么快?”
门外的女人回道:“属下也不知。不过属下奉劝您,在大魔君发怒之前,您还是赶紧过去吧!”
连天瀛顿了顿,看也不看木繁树一眼,撑地而起,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地离开了木繁树的身体,很明显,他对身下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留恋,甚至都没有一丁点兴趣。
“他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的木繁树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依然不忘提醒他,“他的性命为平初所救,恩同再造。且,他与你是死敌……”
“呵。”连天瀛停住脚步,冷冰冰的回头看着她:“原来你早就知道大魔君是谁?”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连天瀛更怒了。
他曾经闹着生命危险只身闯进魔域森林,还不都是为了靠近大魔君伺机杀了他吗,可她明明早就知道大魔君的真实身份,却故意瞒着他不说,这不是不忠是什么,这不是假惺惺帮他却暗地里想要他的命是什么!
木繁树默了一默,“给我解毒,我可以帮你。”
而连天瀛仿佛没听见一样,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房门被大力打开,又被大力关上。
木繁树听到外面的女人忧心忡忡地提醒他:“二魔君,您擅作主张杀死错央平初的本尊,自封二魔君,大魔君好像很生气。魔君殿机关重重为大魔君所布,魔域森林为大魔君一手掌控,且所有的妖魔鬼将都由他亲自发号施令……”
连天瀛根本不搭他的腔,两串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
木繁树慢慢闭上眼睛。
她的全身实在太痛了,从前受伤自有一身灵力聊以压制缓冲,可是现在,她的灵力被封,法力气若游丝,所以只能用一具鲜少体会疼痛的肉体硬抗。
酒水虽已吐出大半,但灼烧空荡荡的内脏的感觉尚在,伴着突如其来的一阵胃部痉挛,她渐渐蜷缩起身体,左臂和肩膀上的伤口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只觉得胃痛。
她甚至怀疑,一坛酒里何止一颗酒曲,应该足有五颗吧。
五颗呵。
他果然很喜欢折磨她。
“……大人您醒醒。大人?大人?”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开门声、有人靠近的声音她统统没有察觉到,浑浑噩噩刚一恢复意识,她便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衣服。
木繁树的右手豁然扬起,抓住一只纤细如玉的手腕,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旁边是个年纪轻轻的魔女,一身乌黑盔甲短装打扮,很漂亮,也有几分英姿飒爽,气质身材足可以媲美战神荧惑。
木繁树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女子言辞诚恳又急切道:“二魔君有难,还请木神看在你们的往日情分上,救他一命!”
木繁树终于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女子,即是门外对连天瀛做诸多提醒的人。
于是木繁树慢慢松了手,看着她,暗暗运转一遍体内灵力,出乎她的意料,全身灵脉竟然畅通无阻十分充沛起来,这使她不得不怀疑:“你做的?”
“嗯。”
女子点头,她说话虽然很快却有条不紊,“解药是我从二魔君房里偷出来的。衣服是我的常服,还请木神不要嫌弃。门外的妖精都被我打死了。你的伤口我已经重新清洗包扎过。先不说这些,木神,请快随我走吧!”
两个时辰前。
连天瀛跨进富丽堂皇的主殿,一眼便看见了背对这边,站在大魔君宝座前的那个身形修长、黑冠束发的男人,背影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属下连天瀛参见大魔君!属下接驾来迟,望大魔君赎罪!”
连天瀛恭恭敬敬向他行跪地大礼,做足恭敬之态,因为他暂时不能随意掌控沙神这一身强大的灵力,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且,想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没有魔界作为后盾,做起来十分困难,他必须博取大魔君的信任和支持。
可大魔君不动不语,摆明了根本不把连天瀛放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