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一众仙兵连滚带爬扑过来道:“小的们办事不利,惊扰木神大人神驾,请大人恕罪,恕罪!”
木繁树微微一笑:“无妨。但不知那两位究竟所犯何事,怕得竟然衙前逃逸?”
一兵忙道:“大人,他们合伙殴打仙兵,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奚微从旁道:“打得很重吗?看你们尚且好好的,他们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一兵委屈得要哭了:“很重啊大人。您瞧,”衣服撩到一半方才想起来,那地方是万万不能亮给大人瞧的,心中连呼好险,差点就落个“当众猥亵木神大人”的特大罪名,忙忙掖巴严实,慌张伏地道,“大人,打得真的很重啊!”
木繁树了然:“嗯。”
奚微则道:“那个穿白衣服的打人?不会吧?他胆子小得……”
兵道:“女官啊,摇光君衙前逃逸都做得出来,试问,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奚微微微不悦:“你们竟然知道他是摇光君,还敢拿他?……”
桃仙官打断她道:“呵呵,奚微你就不要替摇光君当众开脱了,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当如是了。贝左令更当重罚。”
木繁树点头道:“是了。打人总是不对,逃逸更不对,且听他们回来如何说罢。”
奚微:“大人便这么有把握他们一定会被抓回来?”
木繁树:“灵书上官法力不弱,斗摇光,绰绰有余。”
桃仙官补充道:“更何况摇光君还拎着个人,且是个一无是处法力几乎为零的人。”
奚微撇嘴:“桃桃你说话不公,回回总针对摇光君。”
桃仙官喊冤:“哪有。”
木繁树笑道:“奚微,他确实没有针对摇光君,你不要冤枉了桃桃。”
桃仙官立刻展颜笑道:“还是大人公正,……”
木繁树:“他回回针对的都是贝左令。”
桃仙官笑容一僵:“……大人您这话说的。”
奚微:“唔,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三人正在拌嘴逗趣,忽然自遥远天际传来几声清亮婉转的鸟鸣,渐飞渐近,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五彩鸾鸟,稳稳驮着一名身姿娉婷的华美女子飞越而来,平稳落地,鸾鸟敛翅伏地,那女子则轻轻跃下,缓步走来,笑向木繁树施礼:“新朝仙主之长女舟筝,恭迎木神大人神驾光降,万福同安!”
木繁树颔首笑道:“同安。听闻少主近日身体抱恙,可好些了?”
舟筝掩口轻咳一声,笑道:“老毛病罢了,怎敢劳烦大人挂心。小仙与父亲在王宫门前等候多时,却始终未见大人神迹,是以特奉父命前来亲迎,未曾想,大人竟是在此处被牵绊贵趾,实在是一干属下办事无能,让大人见笑。”
话罢,眼光泠泠扫地上的仙兵一遍,道:“还趴在这儿作甚?不嫌碍大人的眼么?来人,统统拖下去,鱼葬。”
她脸色苍白无力,略显病态,是以话声也并不如何凌厉,然而,“鱼葬”二字却生生激起众人一身冷汗。仙兵们更是瘫软一地,磕头如捣蒜地认错求饶。
那边,跟随她而来的步伐整齐划一的宫兵已快速围将过来,作势拿人。
木繁树:“且慢。”
舟筝一怔,笑道:“大人是有话要训吗?还是另有其它好死的法子?”她态度谦和有礼,然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渗透着冷酷与残忍。
木繁树看着她的眼睛,极平静道:“本神并不认为,鱼葬是为好死。少主开口即是数十条性命,可问过本神是否已发落他们?”
舟筝轻轻一笑,赔礼道:“是小仙一时疏虞。那么请问大人,您方才如何发落的呢?”
奚微立刻扬声道:“木神大人有令:无罪!”
舟筝为难:“可是我族中规定,惊扰仙官仙驾论律尚且当诛,更何况木神大人千年难遇的一尊神驾。大人,小仙赐他们鱼葬,已是仙恩浩荡,怕是不能改了。来人,拖……”
奚微喝道:“少主要依律行事,那么,是想让我家大人言而无信了?……”
木繁树摆手打断奚微的话:“少主言之有理,那便……鱼葬罢。”
仙府衙前的广场刚刚一空,湛蓝天空的另一边,三条人影便两前一后的同时落了下来。
贝瀛四下张望着:“木神大人她人呢?”
摇光讥讽他道:“还说自己对木神大人有多重要,这回打脸了吧,大人她根本就不屑管你呢。”
贝瀛回头“恶狠狠”瞪一眼摇光,道:“她一定没认出是我!对,广场这么大,距离这么远,大人根本就没看清楚是我!”
“少自欺欺人了。当时的动静大得……”摇光一想到此处就来气,简直悔青了肠子,广场这么大,距离这么远,若不是得亏他的一飞冲天,仅凭贝渣渣呐喊一声,木神大人真的就能听见?真的就能发现他们?结果还不是被“无声无息”押进锁仙牢里。法术虽被禁了大部分,肢体行动却照样灵活,摇光一脚踹向贝瀛的大腿,“诳我?贝渣渣,你肯定又故意的是不是!!”
贝渣渣挣不断捆仙绳,依旧是个“粽子”,一面跳开那一脚攻击,一面喊道:“渣滓动手不动口!那个鬼鬼祟祟和小兵说话的谁,你把我绳子解开,让我跟背锅渣痛快打过!”
那个鬼鬼祟祟和小兵说话的谁神情一滞,看过来,容貌清秀儒雅,俊逸非常,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道:“带进去。严加看管。”
小兵立刻答是,这便过来拉开了拳打脚踢在一处的贝瀛和摇光。
摇光:“进就进,本君愿打服输,还真不怕你那十八样刑具!”
贝瀛:“灵书上官,我怕,我怕啊。人不都说本令师吃软饭攀女人全倚仗这张好皮囊活着么,用刑伤肤,本令师可一丝都伤不起啊!”
摇光一旁呸道:“天天戴着个破面具,鬼知道你长得到底有多好看!自恋狂。你倚仗皮囊活着不假,却不是倚仗它的好看,是厚度吧,哈哈哈!”
贝瀛却一点也不生气,换了张轻松笑模样:“是啊,我脸皮厚,人气差,不像摇光君你,叹一口气的风吹草动就可以把六个师哥两个师弟一并招来,了不起啊了不起。哦,不对,听说天枢星神第二十二次闭关了呢,怕是来不了。洞明君下落不明,隐元君则因为调戏仙子被远贬连天雪墟……”
摇光怒道:“你特么才调戏仙子!九师弟明明是因为偷窃陛下的掌雷鞭才……”摇光忽然闭嘴不说了。
贝瀛:“原来是因为掌雷鞭呀,隐元君着实勇气可嘉,呵呵。”
摇光便又要扑过去手撕贝渣渣了,却被几个仙兵死死摁住。
“二位仙君请冷静。”灵书道,“留下二位是为了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且完全可以通知你们的族人好友前来保释,断不敢对二位用刑,……”
“得了吧。”贝瀛有点沮丧,“上官你明知本令师在华越邈的口碑不佳,如今出事,会有何人来保呢?”
摇光笑了:“何止华越邈啊哈哈哈,贝渣渣,你是在五界的口碑都极其不佳啊哈哈哈!”
贝瀛也不否认:“是,本令师承认,本令师在五界的口碑确实远恶于背锅君你,满意了吧?好,灵书上官,我们接着说,本令师在华越邈,一无家眷远亲,二无亲朋好友,三无忠心下属,四无同道仙僚,便连张口喘气闭眼睡觉的灵宠也没有一只,所以上官,”笑眯眯的,“不知本令师的事你要通知哪一个来保呢?”
灵书原本要脱口而出“邈夫人”,然而,不能。邈夫人生性冷僻,从不涉足族事纠纷,眼下断无理由因此事搅扰她。若因了贝瀛和她的另一层关系通知,倒是理由充分,可那岂不等于当面戳邈夫人的鼻梁了?贝瀛的脸面可以不顾,但一族大夫人的私生活他却是万万不可轻言亵渎的。
灵书:“……令师认为本官应该通知哪位?”
贝瀛:“木神大人啊。”
摇光听得血气噌噌上涌:“贝渣渣你特么跟木神大人很熟吗?你自己打人逃逸自己承担,干木神大人什么事?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贝瀛道:“我跟大人熟不熟又干你什么事?我打人因为谁?我逃逸因为谁?摇光君,别人不清楚,你心里还没个数么?我平生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坐着说话不腰疼,同样打人逃逸,你被你师哥师弟前簇后拥的领走,我合该独个儿在这里吃牢饭遭臭虫跳瘙咬上大刑受苦受难?凭什么?我不干。”
摇光一时词穷:“我……我管你干不干。总之,不许你再纠缠木神大人!”
贝瀛:“谁说是我纠缠大人?说不定是大人纠缠我也未可知。”
摇光:“……”
灵书终于听不下去了,“二位怕是误会了,打人逃逸皆是小事,二位的主要罪过实则是:戴罪之身,惊扰神驾。”
摇光晕了一晕:“……靠,什么狗屁规矩,这也能算‘罪’?”
贝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