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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晚上，叶飞抱着小凤回到她家的时候，发现陈昌如同往日一样，靠坐在那里，眼神盯着门外，直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忽然才发现，也许对陈昌来说，他最大的痛苦，不是来自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如同一只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门外的一片天空，这两年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们回来了。”当他们出现在陈昌的视线中时，他立刻高呼一声，面露喜色。
“爸爸。”被叶飞从身上放下来的小凤，轻呼一声，然后走过去，把手中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鸡翅递到陈昌的嘴边，“爸爸，你看宝宝给你带了什么？是你最爱吃的哦，梁奶奶帮宝宝热过了，你快吃吧！”陈昌愣住了。“爸爸，你为什么不吃啊，你不喜欢吃了吗？”小家伙有点失落。
陈昌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咬了一口，吞了下去。“爸爸，好不好吃？”小家显得有点紧张。“嗯，好吃。”陈昌其实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因为他都没有咀嚼，直接吞咽了下去，但他吃出了幸福的滋味。听到爸爸肯定的回答，小家伙终于笑了。
然后把手中的袋子递给陈昌，“那你快吃吧，我去洗脸洗脚脚，今晚我要跟爸爸一起睡。”陈昌顺手接了过来，小凤转身去角落里找到一个塑料盆，然后拿着是它走到暖水瓶旁边，轻轻摇了摇，发现里面有热水，立刻面露喜色，直接打开水瓶盖，抱着有她半个高的暖瓶往盆里倒，吓得叶飞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帮她把暖水瓶给托住。
“小心，小心热水烫到自己。”叶飞显得很紧张，一个火，一个水，一个电，在家里绝对是禁止孩子触碰的，一个不好就会伤了自己。
“叶叔叔，我可聪明着呢，我把腿叉开，它就烫不着我了。”小凤高兴地说道，显得极为得意。叶飞还没说话，她又继续说，“烫到是有点疼，可是我很勇敢，我不怕，过几天就不疼了。”
叶飞闻言沉默了，抬头往陈昌看去，只见他眼眶通红，机械的啃着手中的鸡翅，无声地吞咽着。“还是叶叔叔来吧，叶叔叔很会给小孩子洗脸洗脚，妹妹每天都是叶叔叔帮她洗呢！”叶飞揉了揉她有些枯黄的头发。
叶飞帮她洗漱好，再帮她换好小睡衣，这才放到陈昌旁边，现在小凤的衣服全都是新的，都是林悦给买的，各种款式和季节的都有，之前的旧衣服都被扔掉了。小凤今天一天想来是累了，卷缩在爸爸的手臂下，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微微还有点鼻翼声。
“今天你们去烨城了？”看她睡着，陈昌对他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袋子上大大的KFC标志下面写着在椰城的详细地址。
“悦儿今天回京城，我们一起送的她。”叶飞瞟了一眼熟睡的小凤，平日里她都会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跟爸爸说，今天却早早睡了，除了累了，估计也是难过了吧？
“小悦是京城人吗？还是在那边工作？”陈昌随口问道，叶飞从没跟他说过林悦的情况。
叶飞见时间还早，又没什么事情，于是跟他说起自己和林悦的情况。“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骚气，不过上学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挺招小姑娘喜欢。”陈昌调侃道。“对了，我之前听人说你在高中找了个女朋友，怎么，你们后来分了吗？”陈昌继续说道。“卧槽，这你都知道？我还一直以为没几个人知道呢。”
陈昌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没想到竟然都知道这事，看来叶爸爸叶妈妈知道也不奇怪了，亏得当初他还偷偷摸摸的，自以为做的很保密。“好了，还是不要说我了，对了，你当年怎么追上小凤妈妈的，那么早就结了婚？”
陈昌和叶飞是同年，今年都25岁。因为当初他们上的学校是五年制，所以叶飞上大学那会才17岁，而小凤今年都六岁了，所以说陈超结婚那会估计也就刚成年，甚至可能是奉子成婚。说起小凤妈妈，陈昌脸上露出怀念之色，慢慢打开话匣子。原来小凤妈妈叫林玉，原本是沙尾村人，沙尾村是杭州很普通的一个沿海村庄，林玉的父亲是帮人捕鱼的，在林玉五岁那年出海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她妈妈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日子过得非常苦，照顾了两年实在受不了，就跟人跑了。
林玉带着妹妹在家过了一年，实在过不下去了，听人说妈妈跟人去了椰城，于是带着五岁的妹妹一路北上，那年头车子都没几辆，完全都是靠走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遭了多少罪，渴了就喝路边生水，饿了就吃野果或讨饭，饱一餐饥一顿的，原本体质就不好的妹妹林雪终于扛不住，生了病，林玉没办法，最终林玉把才六岁的林雪托付给了一对好心的老夫妻，自己一个人继续上路寻找妈妈，那时候她还很天真，心想找到妈妈后，再把妹妹接回去，一家人可以再次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历经千辛苦的林玉来到烨城，才发现城市太大了，跟她生活的小村庄完全不同，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于是她终日流浪于烨城的大街小巷。后来她被一个好心的老阿妈收养，老阿妈不止收养了她一个人，还有十几个流浪儿，白天她让这些孩子做些手工补贴家用，晚上教他们认字，日子还算过得去，最起码吃得饱穿得暖。但好日子没过几年，政府的人说老阿妈属于非法雇佣童工和非法占地，于是房子被推平了盖成了商业楼，他们这些流浪儿也只能继续流浪。
那时候林玉已经有十几岁了，虽然没上过学，但还认识不少字，也亏得老阿妈教育的好，没去干一些皮肉生意，只是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或者去街上乞讨，随着大一些，她就在工地当小工，也就在那时候，她认识了陈昌。那估计是林玉短暂的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日子了，有一个爱她的老公，一个可爱的女儿，婆婆公公都对她不错，日子也过的红红火火，可谓是苦尽甘来，要不是那次车祸，这绝对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陈昌说起来的时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神色很平淡，只是说完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门外的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不抽烟的叶飞，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特别想来上一根。
“林玉她后来找到她妈妈了吗？”
“谁知道，好像找到过，但我从未听她说起，每次我一提起，她就显得非常暴躁，后来我也就不说了，毕竟跟我过日子的是她，管那么多干嘛？”陈昌从门外收回目光道。
“那她妹妹林雪呢？后来有找回她吗？”
“找了，怎么不找？但是再也找不到了，一方面当年她太小了，时间长了记忆模糊，另一方面杭州这几年发展太快了，记忆中的破落村庄已经很少有了，这也是我老婆一块心病，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妹妹，当年就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陈昌说完，看了一眼卷缩在他腋下，如同一只小猫咪似的女儿，笑着说，“有时候我很怕死，我怕了死了小凤会跟她妈妈一样，一个人在外流浪。有时候我却又很想死，因为不死，只会拖累她，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好笑？”
可是叶飞怎么也笑不起来，想了想才道：“你先把病看好，再想办法完成你老婆的心愿，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想找一个人很应该不难。”陈昌闻言，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明天我让救护车把你接去医院，到时候把该带的都带上。”叶飞转移开话题，不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我哪有什么东西，就几件破衣服，随便收拾一下就行。”
陈昌眼神落在角落里的一个行李箱上，上面盖着一件破旧衣服，好像很长时间没打开过的样子。
“那行，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来接小凤。”叶飞站起来道。
“那就麻烦你了。”陈昌没再多说什么，麻烦的够多的了，已经不需要在意这一件小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