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的中心必然是大陆,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吴晶叹了口气:“小琛,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之所以想去香江,最关键的原因是大陆的功夫片越来越少,我都快没戏拍了。香江确实在没落,但是那里毕竟是功夫片的鼻祖,我觉得还是能有机会的。”
杨琛这才明白吴晶的心思,想了想开口道:“不然你来我这儿?之前就有想过请你,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不缺戏拍,也没好开口。”
吴晶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摆摆手:“算了,我还是想拍功夫片,毕竟就是练这个的,真要让我去演别的,我自己都没信心。”
见杨琛还要说话,吴晶道:“你听我说小琛,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不想再拍电视剧了,我想拍电影,拍真正的功夫片。”
“拍电影?”
“对,你也知道的,在这方面咱们大陆跟香江差得远,人家有龙虎武师,有专业的武指,有成熟的制作班底,所以我是真的想去学习学习。”
杨琛沉吟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现在抛下大陆的事业跑去香江,估计要重头开始,到时候没有三五年恐怕很难出头,而三五年之后大陆和香江的电影行业得调个个儿,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到时候再回来恐怕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你总不能再熬三五年吧?”
吴晶笑道:“这不是有你吗?等我到时候学得差不多了,就回来投奔你,你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杨琛拍了拍脑袋,反应过来,对啊,差点忘了自己这个变数,“那行,既然你想好了,我支持你,你到了那边好好看,好好学,把本事学到手了你就回来找我,到时候我出钱,你出力,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一言为定!”吴晶伸出手。
“一言为定!”杨琛也伸手拍上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杨琛想了想,开口道:“晶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导演?”
吴晶愣住了:“导演?”
“对,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演员始终是导演的工具,你既然心里有想法,想拍真正的功夫片,完全可以自导自演嘛!”
吴晶心头一跳,想了想,开口道:“我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事儿。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知道,演员我都没整明白呢,哪里敢去想做导演的事儿。”
杨琛笑道:“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想,把这个也当作一个目标,去了那边多留些心思,我等你学成归来,咱们一鸣惊人。”
“行,我试试!”吴晶郑重点头,“其实之前说去香江,我心里也不把稳,忐忑得厉害。不过现在有你当后盾,我心里稳当多了。”
杨琛笑着指着吴晶:“好家伙,我算看出来了,你今天请我吃饭原来不是让我为你践行,是投石问路来了!”
“嗨!谁让你你脑子好使呢,这才多久工夫,我还是小演员呢,你都混成大老板了。我这也算是人生大事,肯定要问问你的意见。”
“屁!你别给我戴高帽。”杨琛还能不了解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犟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我反对,你肯定还是要去!”
吴晶嘿嘿一笑:“吃菜吃菜,今天这顿就当是为我践行了,待会儿你结账啊!”
………
吴晶其实已经得到刘嘉良导演的邀约,去拍一部功夫片,名字叫作《醉猴》,不过很可惜只是个小配角而已。
尽管只是配角,但他却因此诞生了去香江发展的念头。
又经过和杨琛的一番长谈,他彻底下定了决心,开始对大陆的工作做收尾。
2002年11月半,吴晶南下香江,赵闻卓回国,这俩人再次失之交臂。
杨琛见到了赵闻卓的孩子,是个带把的,才俩月,肉嘟嘟还挺可爱。
“你这么喜欢孩子?”
赵闻卓看着杨琛脸上的笑很意外,要知道像杨琛这个年龄的,二十未满,自己都还是大孩子呢,很少有喜欢小孩儿的。
杨琛看着婴儿床上的娃娃,某个瞬间心里还真有也造一个小孩儿玩的冲动。
杨璐长大了就不好玩儿了,小时候多可爱啊!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一旦有了小孩儿,自己以后还怎么浪?
杨琛念头飞扬,随意和赵闻卓搭着话,忽然想到刚跟自己一起拍摄了《宝莲灯》的蒋秦秦,问道:“卓哥,这事儿秦秦姐应该知道了吧?”
赵闻卓脸上笑容敛去,“嗯,我跟她说了。”
“那你们?”
“是我对不住她。”赵闻卓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吃好喝好睡得香,挺好的。”
“房子的事儿还得谢谢你。”
“外道了!咱们还说什么谢?”
………
跟吴晶不同,《风云》热播之后,赵闻卓可谓是当红炸子鸡,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不过这俩人的路线却再次背道而驰,一个把精力从电影转移到了电视剧上,另一个却要从电视剧跳向大银幕。
杨琛心中感叹着,忽然想到老谋子的《英雄》快上了,最近的宣发正炒得热火朝天,也正是这部电影真正拉开了中国商业大片的时代帷幕。
“想什么呢?”车笑从公司回来,见杨琛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走到他身边坐下,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累死了!”
杨琛回过神,坐起身,把她的脚捧到怀里轻轻揉着:“辛苦了。”
“公司第一次同时筹备三部戏,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你倒好,窝在家里也不怕发霉。”
“今年连着拍了两部戏,总要让我缓口气吧。”杨琛有些心虚地笑着,“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上课啊,一节课都没缺过。”
车笑摇摇头:“算了,你天生的富贵命,就不是操心的人。”
“哎,剧筹备得怎么样了?”
“好歹是你的公司,求你稍微上点儿心吧。”车笑翻了个白眼儿,“尚导的《炊事班的故事》已经开机半个月了,其他两部戏《天下第一》和《雪花女神龙》也差不多了,演员档期都已经约好了,随时可以开拍。”
“行,过段时间等开机了我去跟组。”
车笑狐疑地看着他:“你想跟哪部戏?”
“两头跑呗,我就是一监工的。”
车笑道:“《雪花女神龙》也是一部难得的大女主戏,我本来以为你会给曾离的,就算是再不济也该是胡婧的,没想到你居然给了董旋。”
“签了人家总要给机会的嘛。”
车笑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但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了立场,她蹬了一脚杨琛,赤着脚向楼上走去。
杨琛莫名其妙地起身跟上:“怎么了这是?”
“要你管?”车笑冷笑一声,“你是我什么人啊?”
杨琛恍惚有些明白了,笑着凑上去抱住她:“我是你男人。”
“呸,臭不要脸!”
杨琛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爱妃,辛苦了一天,朕伺候你沐浴吧!”
“你别闹,我很累。”车笑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轻声呢喃。
杨琛疼惜地蹭蹭她的脸:“别太辛苦了,公司请那多人,就是帮着你做事的,把事情放下去,定责到人,你只要负责拍板就行,何必事事躬亲呢?”
“我什么都不懂,拿什么拍板,还是要多看着,多学点儿东西,我心里才踏实。”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做饭。”杨琛抱着她来到卧室,给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唇,下了楼。
所有人都在进步啊!
杨琛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正准备炒俩菜,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爸,怎么了?”
“嗯?怎么回事儿?严重吗?”
“好,哪个医院?”
“嗯,那先不说了,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杨琛抹了把脸,心头忽然有些慌,他快步走上楼,推开卧室门:“妞妞,我得去趟医院,饭……”
杨琛声音渐低,只是这么会儿工夫,车笑已经睡着了。
想了想,杨琛拿来一张便签纸,写了两句话,匆匆下楼离开。
开着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
“爸,老头儿没事儿吧?”
杨林拍拍他的肩膀:“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癌。”
杨琛的脑壳嗡地一下炸开了:“不会吧,过年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他,他那时候还好好的啊!”
“他之前应该是在瞒着你,医生说他来的太晚了,现在已经发展到后期了。”杨林道,“去看看他吧。”
杨琛点点头,进了病房,梁老头在床上躺着,打着点滴,见到他进来,老头儿笑了笑:“来了?”
杨琛沉默着走过去,盯着老头瘦的皮包骨的脸看了半晌,嘴角牵起一抹强笑:“你怎么回事儿?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本来以为是小毛病,熬一熬总能熬过去的。现在看,怕是大限到了,熬是熬不过去咯!”
“说什么呢?”杨琛笑起来,“没事儿,小毛病,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嘿!”老头儿闻言笑出了声,想说点儿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感叹一声,“何必在我这老头子身上花钱呢?咱们说起来非亲非故,你也不欠我的,还是莫要浪费钱了。”
杨琛有点儿恼火:“合着你是因为担心钱的问题才拖到了现在?”
老头儿摇摇头:“我这是报应到了。早就想死了,脏了一辈子,死了反倒干净。”
“何必呢?”杨琛叹了口气,“犯的又不是杀头的错,法律都放过你了,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人呐,还是得学会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不说这个了,该死的时候阎王爷会来收我的,到了现在我反而不急了。”老头儿笑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我比你强,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无聊的时候就去拍戏,累了就翻翻书,跑学校上课,自在。”
“挺好。”
杨琛心里有些难受:“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
“吃了就吐,没办法啊。”老头儿很洒脱。
“钱的事不用你担心,好好活着。”
“活不了了。”
杨琛被噎得说不出话。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看《天下无贼》的电影吗?怎么后来没信儿了?”
“快了。”
老头儿的精神不是很好,杨琛陪他聊了会儿天,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杨琛轻手轻脚出了门,走到杨林身边坐下。
“自从他做了街道办的清洁工,一直风雨无阻,今天他没去上班,所以街道办去他家里看了看,这才发现他昏倒在屋里。”杨林轻声说着。
杨琛点点头没说话,好久才问道:“我听他说吃不进饭,一吃就吐,是胃癌吗?”
“嗯。”
“还有救吗?”
“拖太晚了。”
杨琛叹了口气。
………
想到老头儿的话,杨琛给王学褀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天下无贼》的事儿。
这才知道这个项目又开始落灰了。
杨琛有些无奈,99年剧本被王学褀买走,至今已经三年半了,结果剧组还没筹备起来。
探了探王学褀的口风,把事情大概说了说。
王学褀还颇有些错愕:“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人已经没了吗?”
杨琛顿了下,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再有陌生人去戳他的伤疤。”
“理解。”王学褀也颇有些唏嘘,“所以,你的意思是?”
“是这样,我想把本子买回来,尽快拍出来,也算是完成当初对他的承诺。”
王学褀沉吟了一会儿:“我没什么意见,我现在正在拍戏,抽不开身,也确实没什么时间,你要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签合同。”
杨琛连忙道谢:“谢谢王老师。”
“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不必说这些。不过兜兜转转一圈,没想到剧本最后居然又回到了你手里,。”
“是啊,我也没想到。”
杨琛挂断电话,想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二十岁前穷困潦倒,又十年不义而富贵,三十岁锒铛入狱,四十岁痛改前非,如今年近花甲,恶疾缠身。
对他来说,老头儿亦师亦友,如今知交零落,心头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