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将耳机拉近,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楚暄沉默,苦笑,“你能不问原因吗?”
“楚暄,你到底怎么了?”
“我……”楚暄酝酿了一会,开口:“我室友家里出了事,他爸患了尿毒症,急需用钱,八千有吗?”
楚瓷一时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储蓄几乎为零。
“我下个月发奖学金,到时候还你。”
最后楚瓷还是说:“好,等我回去,现在不太方便。”
前面是右转弯,傅珩打了一个转弯,淡淡开口,“前面转弯,坐好了。”
楚瓷急忙抓住一旁的扶手,在身体有稍微倾斜的那一刻,她听见楚暄在电话里问,“你和谁在一起?”
少年嗓音清澈,带着不可察觉的烦躁。
楚瓷偷偷觑了一眼傅珩,将声音压低了一度,“我和……”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末了补充道:“我和你……姐夫在一起。”
傅珩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一句姐夫竟然让他的内心有点波动,当然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楚暄冷哼一声,“我挂了。”
说完没等楚瓷开口,就将手机摁断了。
听到那边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楚瓷无奈地将手机收回包里。
傅珩挑眉,“说完了?”
楚瓷点点头,神情有一瞬间的忧愁。
傅珩皱着眉头,脑海里面想起婚礼那天,那个桀骜落拓的少年。
有着明朗帅气的五官,虽然还是稚嫩青涩。
他喝了一杯酒,说了一句祝福就匆匆走了,似乎对他姐姐的婚礼并不是很上心。
侧目,傅珩看着女孩的脸在夜色中晕开柔和的光,抿着唇,淡淡开口:“他找你有事?”
楚瓷将手机放进包里面,摇摇头,笑得勉强,“没事,闲聊而已。”
傅珩抿紧了唇,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有事情。
只不过不想和他说而已。
呵,在她看来,自己大概是一个没什么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从始至终,她也没有对自己开诚布公过。
他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想到这里,他一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楚瓷一个没防备,后背撞到椅子上,虽然不疼,但是被吓了一下。
她抬起脸,目光有些幽怨,却不敢说什么。
…………
这边楚暄挂了电话之后,用手捂着心口,慢慢坐起身来,准备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肋骨断了一根,右手小拇指骨折。
这是医生最终给他下的定断。
但是他把人家打得住院还在昏迷。
这样看来,他勉强可以算赢了。
他不知道那人醒来会不会告他,也不知道会不会面临牢狱之灾。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再想起来,倒是觉得似乎有点……不值。
伸手够了一下,没够着水杯,但是却牵扯到胸口的伤,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病房门被打开,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孩急忙走了进来,“你别动,要喝水是吗,我给你拿。”
楚暄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漠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谢谢。
“应该是我感谢你。”女孩伸出手,笑得明艳,“我叫盛明欢,盛是盛世的盛,明是明天的明……?”
“我知道了。”楚暄打断她,皱着眉头很不耐烦。
女孩丝毫不气馁,“你放心好了,你的医药费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就行。”
她说话的样子骄傲而又自信。
楚暄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话很多。”
女孩终于被他这幅态度给激怒了,但是最后忍住了脾气,冷哼着:“我是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才和你说这么多话的,别人我还不搭理呢,知道我是谁吗?”
楚暄慢悠悠喝了一口水,躺下,“没兴趣,我要睡觉了。”
他闭上眼睛,完全不理会一旁的女孩,心想早知道她跟个牛皮糖似的烦人,当初还不如不拔刀相助了。
…………
车子一直开到地下停车场,傅珩打开车门下车。
楚瓷也跟在他的身后。
她刚想问他今天就是住在家里还是怎么着的时候,傅珩的手机响了。
他划开电话,语调开始变得温柔,“怎么了?”
楚瓷不用猜都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温馨,也只有她才能让傅珩这个外人眼中的大冰山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温馨在那边说了什么,傅珩皱了皱眉头,“好,你好好养病,其他我会处理。”
楚瓷听他这样说,心中顿时有些警觉起来。
傅珩收起手机,抬腿进了电梯。
楚瓷急忙跟进去,抬起眸子,偷偷觑了一眼傅珩的脸色,但是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是温小姐的电话吗?”楚瓷缓缓开口。
傅珩摁下楼层,转过脸来,淡漠看着她,“嗯!”
“那个,其实那件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她还在医院里面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虽然说不是有心的,但是到底害了温馨过敏躺进了医院,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
傅珩眼神冰凉,“你去看她做什么,她是公众人物。”
楚瓷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去看温馨的。
她垂下眼眸,“你待会儿要出去吗?”
末了又补充道:“你要是出去的话,我可以去找陆湘吗?”
傅珩眸中顿时起了一层幽暗的怒火,他挑眉,“楚瓷你记性很差吗,才说过的话你就忘了?”
看吧,这就是对她的态度。
似乎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生气。
楚瓷内心有点窝火,她靠在电梯里面,不满地嘟囔,“反正你也不住这里,我去找她怎么了?”
傅珩的怒火终于被她挑起来了。
他以前并不觉得自己脾气有多差,或者说能让他生气的人几乎没有。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男人轻轻抬起她的脸,“我现在回来了,你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容忍你一次,不代表次次都容忍,明白吗?”
去酒吧不顾身份地玩,一次就够了。
真当他好脾气,想给他戴绿帽吗?
他的手很用力,楚瓷微微吃痛。
最后还是强忍着眼泪,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傅珩打开家门直接朝客厅走去,打开电视,转眼看到楚瓷想要朝楼上走去,抿了抿唇,“给我倒杯水来。”
他也不知道为何心情会这么差,看见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窝火。
是因为她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吗?
楚瓷准备上楼的脚步停住了,她本来心里面有一肚子的火,现在听到他这么理所当然的指示。
没有思考几乎就脱口而出,“水就在电视机旁,你完全可以自己倒。”
从小到大,也没有谁这么不客气地指示她。
“我让你去。”
同样的,傅珩丝毫不退让。
楚瓷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我不是你的佣人。”
如果他用词稍微有礼貌一点,或者不那么理所当然,帮他倒杯水这种小事没必要太端着,但是那种语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不舒服。
身后是“砰”得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随后男人凉薄的话语就响起,“那你以为你是什么?”
他的话刻薄又伤人。
楚瓷眼睛一闭,随即不管不顾跑上楼,将主卧的门关上,沿着门板慢慢滑坐下来。
是啊,她算什么,不过是为了钱抢了他心爱的人位置的人。
他没有掐死自己是不是还算客气的。
她坐在地上,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悲伤,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查询银行余额。
本来不想哭的,但是看到那几个数字之后反倒想哭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穷过?
上个月她喜欢的歌手来宜城开演唱会,她一开始不想去的,但是陆湘说好不容易有时间看,自作主张给她买了票。
后来楚瓷又把钱还给了陆湘,毕竟吃她的住她的还拿钱她的钱消费,是个人都会不太好意思。
所以,现在银行卡里只有三千不到,工资还得等到下个月发呢!
楚瓷拍了拍脑袋,楚暄好面子,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是不会轻易开口问她要钱的。
可是她真是没钱啊!
差陆湘的钱也不少了,其他的人不熟,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楚瓷捏了捏自己的脸,环视一眼四周,难道要去找傅珩借钱?
傅珩那么有钱,八千肯定会有的,关键是人家愿不愿意借给她呢?
刚刚她还底气十足跟他摆脸色来着。
想到这里,楚瓷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懊恼的不行,刚才摆什么架子,那么有骨气做什么?
她推开门,看见书房漏出的一线光亮,抿紧了唇。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么去试一下,面子或者骨气什么,不要太看重,反正从她嫁给傅珩的那天起,自尊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下楼去厨房泡了一杯绿茶端着上来,楚瓷也不知道傅珩爱喝哪种茶,先泡上了再说,不喜欢重新泡。
她在书房门口站定,敲了敲门。
冷冽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楚瓷深吸了一口气,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将门掩上。
“我给你泡了杯茶。”
一直低着头专心办公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他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原本凌冽犀利的其实稍微减弱,多了几分柔和的书卷气息。
但是镜片后那深邃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这个突然来献殷勤的女人,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楚瓷是怀揣着目的来的,因此脚步有些凌乱,走过去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绊在桌脚处。
身形一阵晃动,手朝前倾,托盘里的茶杯就直直朝前飞去。
不偏不倚就朝着傅珩而去。
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直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拖开椅子站了起来。
茶杯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啪嗒”一下掉到白色的羊绒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