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铃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叶胜寒一直睨着她,她看着天‘色’,原来自己沉睡了很久,兴许是真的很累,看着一旁被拔掉电池的手机,竟觉得整个身子有些麻痹,麻痹到没有知觉。
她俯下身子拾起,重新开机,一个个提示音如重磅砸出,甚至手机一度陷入卡机状态,她目光有些呆滞了,所有的未接电话显示着同一个姓名,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铃兰怔了又怔,轻轻点开读取时,自己的心竟像破壳似地跳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字眼跃入眼帘: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发送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下午四点。
他们约好了,今天一块去看小风铃,可是她失约了,她的沉寂是给他的答案吗?
他们说好了今天是一月之约的期满的日子,如果她执意离开,他不会再留,那么,她的不归是给他的答案吗?
铃兰的眼底涌入了薄薄的湿意,已经明白什么是结局。
叶胜寒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她低垂着脑袋,看着手机很久很久,有淡淡的泪落在了屏幕上,晕开了一缕纹路。整个病房是空寂无声,只有窗边的斜阳,仿佛鲜血刺破了天的‘胸’膛,映红的光打在她身边,铃兰没有拂泪,也没有颔首,只道了句:“叶少中午饿了吧,我去外面给你‘弄’点吃的,你等我!”起身之际,却被他伸手拦了下,她不解抬头,眼眶里的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他一怔,仿佛望见那明净透彻的液体里‘混’杂着惘然、惆怅、与哀怨。
叶胜寒的心疼了,却从病‘床’上取过他的外套,罩着她的身子,应着声说:“我等你!”
她微微一笑,退出病房那刻,‘唇’角的笑容凝固了,她在医院‘门’前的小吃店里要了一份‘混’沌,刚出小店不远处,就被蜂拥而入的男人接踵的撞了一下,手中的馄饨泼洒了一手,立马传来热烫的痛感。
铃兰蹙着眉角,才觉那灼烫竟比不上心中的压抑,就好似被钝器戳的一阵一阵的痛。明明叶少说了他并没有提前爆料,为何她还失落、难过,整个人如落空了般。
她深深一叹,‘逼’回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她又折回小吃店,重点了份馄饨,临到付钱她‘摸’过口袋,才发现钱袋和手机不翼而飞。
回想刚刚迎面撞上的男人,竟是个贼。铃兰慌了,面上尽是焦灼,还有难过。小钱袋里的钱不多,手机也值不了多少钱,可是,为什么慌‘乱’?!还是……手机里藏着那个男人太多的问候!如果,她连这个都‘弄’丢了,她和他还剩了什么?
铃兰扶着额际,所有的思绪‘交’织而来,终于,她冲出了小店,夜已西沉,街道两旁的霓虹蜿蜒缱绻,朦胧间似‘蒙’上一层‘迷’离而温情的柔纱。
这是她最后一次成全自己的任‘性’。
好似除夕那夜,路过熟悉的街口,熟悉的路线,一幕幕在脑中翻转。直到两个小时后,她赶到那男人海边的别墅,熟稔的按下密码锁,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她深陷于那一片寂静与漆黑之中。
叶铃兰步步走近,隔着‘迷’‘蒙’的灯火,她仿佛看见那坚毅的身姿融入夜海之中。她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团黑影宛如夜狱里的阿修罗,目光在暗夜里‘交’织,令人不禁寒蝉。
她每走近一步,只觉脚下沉重的如石,压抑的她喘不过气,她身无分文,支身跑到这里,过‘激’的奔跑,已无法平息心脏猛烈的跳动,一阵阵钝痛自内而外,涌出她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她痛苦的喘息着,却只是为了在离别前,再多看那男人一眼。
曾以为年少的疯狂已全然‘交’付给一个男人,却不想,有尽的生命里,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另一个男人。
引笛秋临塞,吹沙夜绕城,原来他早已在她心里建了一座城池。
她在黑暗里扶着墙壁,隐隐的一颤,冰冷的空气里沉寂的只听到他和她的呼吸。铃兰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只是已感觉到不远处那道目光如冰刀,要将她剜的血流成河,粉身碎骨方可安生。
她努力的稳住呼吸,按下壁灯,餐厅里的灯源此起彼伏的亮起,从黑夜到昼日,只是一瞬之间。
水晶灯安逸旋转,折出一道一道明亮而诡异的光泽,气氛静的让人害怕,她目光终落在漆亮的紫檀餐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道道佳肴,珍馐美味,‘色’泽清爽,尽是她最爱的食物,可那些菜肴仿佛被冷落许久,如焉萎的‘花’束,已毫无生机之‘色’。
她目光继续朝上,还有快见底的红酒瓶,一旁的高脚杯中‘荡’漾着妖娆之‘色’,男人的手指握着杯壁,这双手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清静却不乏刚劲,骨节突出,仿佛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力道。
直到她看清男人冰冷的面容,她的呼吸忽而凝固,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悄然‘精’致,她看见他面‘色’颓然,深眸里已如荒芜,晦涩的毫无生机,可他看她的目光竟能那么冷,冰冷的如千万支暗箭直嗖而来,撼着她无法动弹。
可是,她必须走近他,才能将他的面容记在脑海里,或许,是最后一次真真正正的凑近他。
迎着他的视线,她伪装的若无其事,故作出一丝疏离与冷漠,而看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她鼻尖酸涩,丢失的那个手机里,藏着九十八条短信。
三十二条内容只有三个字,他问的最多的是‘在干吗’,说的最多的是‘你走神’,可最动听的却是那一句‘我想你’;
还记得他在她笔记本里藏着一张金卡,仍旧短信告知她:把剩余的房贷还上;
还记得她冷言的拒绝惹的他不快,他一句他莫之城送出的东西,从没收回的道理;
整整九十八条短信诉说着这一个月来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可他们不是朋友,不是恋人,更不是爱人,她是他的宿敌,她却在敌人怀中无耻的萌生了不知名的情愫;
记忆浮光掠影,宇晨哥说那年‘春’夏‘交’替之际,孤儿院里的篮球场上边新生着绿草,她静静的坐在那,看着球场上的摩拳擦掌,叶胜寒的白‘色’衬衣在奔跑中飞扬,少年跃起,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在晚风中如破晓撞入她心口;
——铃兰,这些你都还记得,是不是?
是的,她都记得,十七年的默默守护,一个月的缠绵缱绻,犹豫中她彷徨、踌躇中她‘迷’茫,在这一刻她心中落下了答案。
是的,她已经落下了答案。
叶铃兰顺道止下了步子,与他莫约几步之遥,男人不言不语,握着杯壁的手指紧了又紧,仿佛所有的怒意不得宣泄,又极力隐忍唯恐失控。
铃兰轻哼的一笑过,只淡淡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灯也不开,吓倒我了。”她的声音很轻,软软糯糯,柔若无骨:“菜都凉了,怎么都没动一口?”
莫之城冷冷的看着她,在良久的沉寂里,只道了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那一瞬,铃兰眼底的濡湿控制不住的颤栗,可是,她深深呼吸,‘逼’回那些原本要掉落的泪水,只听见他又重复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她想尽办法阻止叶少爆出‘丑闻’,这是对他,她能所尽全力的弥补,同样她要离开他的身边,离开他的视线,这样的结局,对彼此而言,会不会更好点?
她喃喃:“是!”
话音刚落,未料到男人嗖的一声立身,悲怆的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不,他简直就要剜开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什么做的:“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他好似不敢相信这样的答案从那个‘女’人‘唇’中溢出。
“是!”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怎么了?不舍得吗?我今天来,就是要当面和你说个清楚,还是你莫先生是出尔反尔,不守信用的真小人?”铃兰笑看着,眼底朦胧成泪盈,将他的面容化做重重叠叠的影子,她仍旧在笑着,笑的眼泪溅飞了一地,即便看着他额前的青筋一跳一跳,那眸光锐利要杀了她:“你忘了吗?你说过求爱这种事情得两情相悦,你情,我不愿,何必呢?”
“我在问你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叶铃兰!!!”男人的固执化作一声厉吼,撼动着整个别墅,
“是,是,是,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莫之城,”终于,她再也无法伪装的低吼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满意?今天是期满之日,你忘了吗?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就站在这个位置,你捧着我的脸说,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倘若我还要离开,你绝不留我!!!你忘了吗?忘了吗?”
她费劲力气的低吼着,话音刚落,岂料他暴跳如雷,狠狠的挥去一桌佳肴,哐当一声,瓷盘砸的七零八碎,
可是还是不够,他大步流星,拖拽着她身体,甩在餐桌,栖身而下,他悲愤‘欲’绝,紧紧掐住她的双肩,可‘女’人身上那件铁灰‘色’的男士大衣已预示了一切。
“叶铃兰……”他掐着她,怒意吼道,却无法再多吭一声,深眸悲恸的望着她一脸轻嗤与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