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点燃香烟,静静的抽着。
铃兰轻轻的掩着眸子,已筋疲力尽,刚刚那场厮杀般的反抗俨然耗尽她所有体力,全身像是卸了骨架似的疼,他怎会有那样凶残的力道?又为何对她如此,还是他不容她置喙,不容她反抗?
她静静的看着那幽红的火光,随着他熟稔吐纳,在黑暗里眨着眼睛。
轻烟袅袅,仿佛隔断了千山万水,万丈红尘,却怎么也断不了他与她之间万缕的纠缠。烟灰一截截断落,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寂寥的空气里只有淡淡的烟草香和压抑的沉默,布在渺不可知的黑夜里。
车如一滴水珠,融汇在奔涌的人海车流中,在斑斓的霓虹中渐行渐远。
烟火熄灭,莫之城搁下香烟,再回头看她时,女人已悄然的睡去,即便在睡梦里也不忘环抱着双膝,脑袋磕在膝上,墨发凌乱的垂下,微微遮掩着那张面容。
宾利停下,司机会意的开着暗灯,自后视镜里看过莫之城,莫之城抬眼:“你先下去吧!”
“是,莫先生!”
车是停在他的别墅外,这里四面环海,夜色已沉,安静得只听见不远处海浪拍击的声音,他按下按钮,天窗缓缓开启。
夜里有风,仿佛夹着海水的味道,一点腥咸。莫之城倚靠着车椅,遥望夜空,眼前某个画面不停翻转,不得消散。
——唔!
那时他吻上,吞噬着她支离破碎的呼喊,他将她压制不得动弹,他的吻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绝对的侵略,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撕裂了她旗袍,她在挣扎中给了他耳光,他回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电石火光间闪过脑海,莫之城幡然而醒,修眉一皱,侧目望她。他凑近,为她覆好大衣,不料她在睡梦中微微一颤,仿佛在抵触着什么,又坚守着什么。
莫之城伸手,拨弄过沾染在她脸颊边的鬓发,发间有清香,还有她泪水的味道,那眼角留有干涸的痕迹,他为她轻轻拂过,却怎么也拂拭不净。
他的手指是温暖的,触碰到她时,不觉间她眉心蹙起,那掌心的温度捂着她疼痛的左脸,她好像听见那个轻软的声音,在耳畔徘徊:是不是很疼?
疼不疼?
叶少,好疼,好疼!
她又哭了,睡梦里泪流满面,溢着绵长的苦涩。
“铃兰,你别哭了,我给你吃彩虹糖。”
“为什么是彩虹糖?”女孩儿擦干眼泪,抬眼看着少年,可他不语,记忆里留存那俊朗的笑容。
梦境里,她好像看见日落西沉,两岸绝壁一线天,天光云影的彩虹当空舞。她才明白风雨过后才现彩虹,那是经历千辛万苦,重重磨难所看到的最美的风景。
泪水漫于唇边,她越来越贪恋那抹温暖,不由贴近,紧紧的搂抱着他的手臂,不禁的喃喃:“别走,别走,”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他,被时光搁浅,永远无法诉说的秘密,叶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她哭着,近乎乞求的抱着他的手:“很喜欢很喜欢你”
满溢的泪水犹如洪流,染湿了他黑色的衣袖,她呢喃,声声泣:“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就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拱手放在你面前,也抵不上我喜欢你!”
莫之城一怔,眉心未解,睨望着她抱着他掌心亲吻,那样轻柔,生怕碎了似的,带着可怜的哀求。
到最后她埋进他掌心,细碎的呜咽,莫之城慢条斯理的敞开怀抱,轻轻的将她纳入怀里,她埋首,冰冷的眼泪,温热的呼吸染上他的颈脖,莫之城深眸渐沉,一言不发,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肩背。
她伸开手臂,紧紧的搂抱着他的腰际,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再也不愿松手。她终于在那宽厚
怀底,聆听着男人强劲的心跳,终于安稳的入睡。
莫之城不知抱了她多久,只任凭着她攥紧自己腰间的布料,夜深了,海浪席卷拍打的声响,一浪高于一浪。
哗——哗——
***
清晨,树丫上的鸟儿婉转歌唱,叶铃兰张开眼时,就看到男人沉睡的面容浸润在金色的晨曦里,如此沉静。铃兰连忙起身,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昨晚...她怎么在他怀里?!他靠着座椅睡的很熟,彼此身上盖着他那件西装外套。
铃兰打开车门,他们的车停在海边,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别墅成群。
铃兰回头望过男人,又匆忙下车,轻轻合门,直到那一刻,男人缓缓睁眸,转过视线,望着那纤影环胸,她低着头,加紧脚步,急匆的离开,身影渐远,直到消逝在视线的尽头。
莫之城挪动着身子,手臂一阵酥麻,他揉捏着,顺势穿好西服,却看见那颗石榴耳坠遗落在车垫上,他轻轻拾起,若有所思。
***
叶铃兰走上公路,乘上去往市区里最早的公车。
因为很早,车上只有她一人,她习惯性的坐在最后一排,座位很宽敞,她蜷着,侧望着车窗外的一闪而过的风景。
海水是干净到透彻的蓝色,一望无际,有海纳百川的壮美,遥远处,海水与天相隔一线,海平线上破晓而出的日头,缓缓而起,晨曦零碎的落在海面,影影绰绰,如破碎的金子摇摇坠坠,落地一世绝美光景。
她失神,与大自然的宽阔的胸怀相比,她原来是那么渺小。海风迎面而来,女人闭眸呼吸,那一头质感上好的青丝在风中漂浮,流光溢彩,暗香盈袖。
一辆宾利驰过时,车里的男人侧目,便望见这样的风景。莫之城看着,蓬松的乌发,被海风吹乱,遮掩着那张白皙的面容,她轻轻抚弄过发,缓缓睁眸,却对上他的目光。
宾利与公车好似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越过那蜿蜒的公路,渐行渐远!
***
莫之城前往昨夜那家茶庄,老板一眼便识出他,自是不敢怠慢,更不敢得罪莫之城,加上昨夜包厢里的出的状况,更让他担心那兼职的乐师惹的莫之城不快:“莫先生,您来了。”
老板亲自前往赔礼道歉,毕恭毕敬的说:“昨晚的事着实抱歉,那个女孩是我们这兼职的乐师。因为琴技好,所以昨天我才安排给莫先生弹奏,但没想到她不识礼节,扰了莫先生的雅兴。”
那人一直跟在莫之城身后,絮叨的解释,莫之城未吭声,直接上二楼:“昨晚那间包厢在二楼什么位置?”他忽然驻足,转身问道,老板一时没拉回思绪,差点跌撞在他身上:“莫先生,是在红雨包厢。”
莫之城抬眼,推门而入,包间的摆设和昨夜一样,已经收拾的一尘不染。
“莫先生…”老板不解问道:“您这是…”
他环视着房间,似乎在找些什么。
“莫先生,您是不是在找什么,不如让我安排人帮您找。”
莫之城罢了罢手,只示意他们退下。
他仔细查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那个遗落的石榴耳串,他俯身拾起,又从口袋里取出另一个,掌心里一对石榴耳环安然的躺着,他唇边微咧。
***
哗哗的水声流淌,叶铃兰垂首,不断清洗着脸庞,好似这样才能洗去那个强吻。
镜中映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叶铃兰拂过唇角,望过钟表,时针指示着早上九点,收拾好行装,她又匆忙赶往‘nightcity’,这大概是半年里第一次迟到。
“怎么迟到了?”主管话间虽有几分怨言,铃兰歉意的点头,匆匆转去衣帽间,欲换工作服:“铃兰,你等等。”主管喊着她。
“主管,什么事?”她回首,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叶铃兰抚过左脸颊,还隐隐传来一阵疼痛,那巴掌不轻,绝对孔武有力,她掩过,只道:“没什么,大概昨晚没休息好。”
“本来一到早就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没想到你迟来了。”
“什么好消息?”她不解回问。
“储备干部的考核的成绩出来了。”
叶铃兰立马眼中闪过微光,连忙问道:“怎么样?”
“既然是好消息,你该猜得到。”
“过了?”她忐忑的试问着,这对她来说事关重大。
主管点头:“过来。”语重心长的说:“而且三项成绩相加你总分第一,拔得头筹!恭喜你啊,叶铃兰!”
叶铃兰长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原本是个好消息,她匆忙取过手机,欲告知叶胜寒,可是回想到昨夜的事,她心有余悸,铃兰拂过唇瓣,正式进入集团,也就意味着离那个男人越近。明知道接近他才是捷径,可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主管又言,直拉回她的思绪:“下周末集团会为你们举办庆祝晚宴。”
“是吗?”她一阵惊愕。
“穿漂亮点!”主管笑言。
“您又打趣我。”
“你今年多大了?”
“25岁。”
“也不小了,交男朋友吗?”
她摇头,主管意味深长的拍过她肩背:“那个庆祝晚宴,不仅是集团欢迎你们正式入职,说白了还是个联谊会。集团有不少优秀的小伙子,你也留个心眼看看。他们也会参加那天的晚宴,物色物色合适的女子。好好把握把握。”
铃兰脸颊一红:“主管,你说什么呢。”她扑哧的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