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哭得那么凄凉,忽然想:赵半仙不会是隔壁老王吧?
难不成,白家的仇早就被他帮忙报了?徐奕裕其实是他的种?然而我发现,只是我想多了罢了。
“送行,那就去吧。”
赵半仙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踩灭了烟头,陪我进屋,“那孩子一直很善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因为祖辈的仇竟然哎,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吧,人也被害死了,我不能说什么,就是他从小到大抱着我的裤腿,一口一个赵叔的叫着,我心里闷得发慌!”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鼻涕一把流,苦笑说:“最关键的是,那个白小雪,我们打不过啊!”
讲真的,白小雪不是我能惹的。
他们白家的最后支脉消失了那么久,肯定不是白忙活,估计怕是学邪术巫术去报仇了。
她给我诡异的感觉,类似小馨那一种,诡异,是真的学有那种邪术的,如果真要干起来,我和赵半仙两个绝逼要死在这里怂她。
而现在,人家对我们没有敌意,不代表我们能放肆,要是惹冒了她,把我们两个都得灭口。
我回到屋里,看着平静坐在沙发上的白小雪,说:“既然处理权给我了,能不能让我们有个独立的空间,和人皮纸单独谈一下,我们等会儿,送他去投胎。”
“好。”白小雪错愕了一下,冷峻的眼眸有些复杂,还是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她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十分冷酷,像是冰山一样,其实,我觉得该放手了,差不多就得了。
来到里面的屋子里,我拿出人皮纸偶,和皮影戏的人偶一般,惟妙惟肖,赵半仙看着这张纸偶还是闷闷不乐,对我说:“我们两个真的没有什么自保之力,你看,要不给我纹一个钟馗、什么关公的,以后也能保护下自己。”
我家有祖训,不能给自己刺青。
就像是算命先生,那些有经天纬地的神算子,不能给自己算命一样,只能给别人纹,而给赵半仙纹一个,让他变得厉害
我无语的说:“赵半仙,不是我损你,你以为不想给你纹?你这个命格啊,天生贱命,什么都扛不起来,厉害的刺青背不住,倒是之前那个傻逼命好,给他纹了那个钟馗,很厉害。”
赵半仙懵了一下,骂骂咧咧的说:“说我天生贱命?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啊?你一脸死相,印堂发黑,你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样,越来越离死不远了!”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了陈蕾怨灵的事情。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幽幽然的声音,说:“你爷爷没告诉你你吗,你们程家一脉,世代都得有人庇护,不然怎么行走江湖,在阴行里混?至于那人你还没遇到算了,你迟早会知道。”
我懵了一下,顿时让赵半仙缩着点,人家大佬还在外面偷听着呢。
谁知道白小雪隔着门外,又冰冷的说:“程家刺青,向来救人不救己,至于你遇煞之事,被阴物缠身,如果可以,我会想办法帮你一把,算是了了一桩恩怨。”
我一听,有些激动。
门外再没有说话,静悄悄的,这时我才想起了正事,拿起了那个人皮纸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问赵半仙,“我们怎么和他沟通?把他纸皮里的魂儿请出来?”
“哎!”赵半仙叹着气,说:“中了这种阴毒之术,变成了纸人,迟早是要死的,我们得按照两广那边的乩童术,把鬼魂请出来。”
乩童?
我有些印象,听说是请神什么的,也不抬清楚,想不到赵半仙混了那么多年,真是什么东西都有一些了解。
于是,我就问他该怎么办。
赵半仙说:“我们得有两根白蜡烛,把他的魂儿请出来,还有镜子,火盆子。”
嘭。
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白小雪把蜡烛和火盆子递进来,然后又把门关上,“屋里有镜子。”
我呆了一下,不明所以,她像是避嫌一样不敢去见徐奕裕,便没有理会她,人家人狠话不多,站起身问赵半仙,该怎么办。
赵半仙把灯关了,摸着黑乎乎的房间,在半身镜点起了两根白蜡烛,一瞬间阴森森的,背后有些凉。
赵半仙又拿出那个纸片人摆镜子前,两根白蜡烛在镜子两侧,那纸片人飘出一缕青烟,紧接着一抹影子渐渐在镜子里浮现。
镜子外是那个人皮纸偶,而镜子里却是徐奕裕的影子。
半身镜里,在两根白蜡烛的火光摇曳,徐奕裕的魂儿轻轻一拜,“谢谢赵叔,还有这位兄弟,能看到我之前在肚子上的挣扎呼喊。”
赵半仙擦了擦眼角,苦涩说:“别叫我赵叔,内疚啊!本事低,救不了你,外面那个抢了你身体的女娃子,我也打不过她!”
“没事,只要小雪她舒心就好,她被仇恨蒙蔽了半辈子了,祖辈的确作恶多端,是该我去补偿。”
徐奕裕低声说:“你们也别难为小雪了,这事情是我自愿的,我这个人虽然笨,但我爷爷徐青很聪明,临死前,算无遗策,曾经猜到白家余孽可能会来寻仇,给我留下了几门后手,让我不能被抢身体,但我觉得吧我不能那么做,已经害得白家够惨了,如果再害死小雪,白家一脉真的被我们绝了,太天理不容,我喜欢她,就想感化她,让她放弃复仇和我在一起,结果失败了。”
我心中吃惊了一下。
想不到徐青那个猛人,连死了都算得那么远,也是这个徐家后人没有继承祖辈的狠辣能耐,不然回来寻仇的小雪,估计连最后一点白家余孽,都被杀光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这个世界里,老实人是要被欺负的!”赵半仙捶胸顿足。
我长叹一口气,就问面前镜子中漂浮的影子,轻声问道:“徐奕裕,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镜子里的徐奕裕抱拳,说道:“没,没有,其实就这样挺好的,对了,小雪以后借着我的身体,真的只能活六七年吗,就没有别的办法?”
我摇头,就没有说话了。
“哎,是我害了她。”
徐奕裕叹气,说:“赵叔,那么就这样,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遗传百年的恨,在我这里结束也挺好的,最起码,她能活无忧无虑的活六七年吧,赵叔,把我烧了,我想去投胎了。”他微微一拜。
既然人家都那么豁达,我们自然不能多说。
我们两个为徐奕裕点燃了火盆子,把那副惟妙惟肖的人皮纸偶丢到火中,那人皮也邪乎,被火烧了一会儿,才慢慢枯萎卷缩,边角燃起一缕火星。
可是,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变。
火中人偶忽然婉转而起,肃拜揖别,姿若生人,绘面泪痕宛然,一笑迸散,没于篝焰。
我看到这一幕,忽然开口问:“他笑了是对我们的感恩吗?毕竟我们救了他。”
“不是,是他临死前,看到了某个绝情的无良人,向某人道别。”赵半仙扭过头,看着门缝里,一双眼眶湿润的眼睛。
白小雪发现我们发现她了,嘭的一下打开门,擦干眼泪,咯咯咯的怪笑道:“真是一个蠢货,垃圾,不然怎么会死呢!?”
“你——”赵半仙气得发抖,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最毒妇人心,真是一句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无情的白小雪,无义的徐青!”
白小雪冷笑一声,道:“你骂谁婊子,你再指一个试试看?我不宰了你!?”
一下子,气氛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