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见到打起来的随歌和高自在而呆若木鸡的众人这才算回过神来,一同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立在随歌身侧的震怒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镇北大将军季离人。
季离人冷冷地望着那个扑倒在地上的高自在,声如磐钟:“我真该把你的手给废了。”
“自在,自在呀!”县太爷没命似的焦急奔了过去,这才扶起了吐了几口血的高自在,不禁心疼地老泪纵横,连忙又像随歌和季离人弯着腰求饶:“大大……大人,两位大人饶命啊,是犬子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回头小人一定好生教育,好生教育!求两位大人饶命,饶命啊!”
这头张老汉早就吓得两腿一哆嗦,跌坐在地上了,还摸不着头脑来。
随歌这才收起了浑身的戾气,吐了口浊气,拧眉教训道:“来得真慢。”
季离人也不恼,回头真的认真地露出了委屈的脸,认了:“是我不对。”
两人这时竟然旁若无人地说起了让人听不清楚的悄悄话来,随歌看了眼县太爷和边上那位大人的方向,似乎问了季离人什么问题。季离人朝那头望了一眼后,颦眉回了一句什么。
一来二去说了约莫有三四句后,两人在翩翩然站着,面向众人。
“高自在你懂武,但是我刚才来前已经向周边的商贩询问过,宋鑫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个子,不仅不懂武,还手无缚鸡之力。”随歌淡淡地觑了高自在一眼,继续道:“刚刚我在卷宗上看到,宋鑫入狱的理由是他打折了你的腿。”
顿了顿,随歌嘴角咧了一抹冷笑,“但是我看你四肢健全,别说打折了休养月余能麻利成这样,就是稍微打淤了骨头也没能好这么快吧?高大人,您说这究竟为何这受害人的真实情况与卷宗不甚一致呢?”
心知随歌是铁了心要审这案的了,县太爷再装下去却装不住了,而且隔壁站着的那位大人由始至终都没替他讲一句话,想来自己这下是凉透了。县太爷登时泄了气,耷拉着脸跪了下来,绝望地拜道:“是下官审理不当,随大人您明察秋毫,下官当时爱儿心切,一时糊涂,没搞清楚缘由就胡乱判案,下官知错了,请随大人原谅啊!”
县太爷这跪拜的话都是带着哭腔的,怕随歌不买账,还拉着身边那个一脸挫败的小兔崽子一起跪了下来,头头磕在地上,磕得响亮。
随歌早就知道是这结果,原本就只是来取个公道的,若是那个执绔子弟有那么些许尊重人的意思在里头,指不定她还能不那么狠一些。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得重来,也没有如果,这个高自在不仅为人跋扈,还死不悔改,怎么看都是一脸尖嘴猴腮的样,既然是这样……
“我不是县官,没有什么说话权。这案子既然是错判的,就看县太爷你决定要不要升堂重审了。若是县太爷觉得不用再升堂,那……”
随歌的哈还没说完,县太爷便扬起了头来,脸上有抹一线生机的喜意:“不不不必了,下官觉得不用再升堂,下官立刻释放宋鑫,马上……”
随歌也不等他说完,冷哼了一声,走到两父子的前头,睥睨着他们,道:“既然是错判,大牢取人就不用那么多手续了。但这受害者我怎么看都像是施害者,既然县太爷觉得不必升堂,那我也懒得去追究这其中的不是。但是,错判就是错判,县太爷当初是怎么判宋鑫的,下官以为,高自在就该接受怎样的处罚,毕竟这才不有失公允,县太爷觉得如何?”
县太爷的脸立马像吃了粪一般难看,双手又抖了起来。
像判宋鑫那样罚?那岂不是要让高自在也杖打二十?!
这打完了,他的屁股还能要吗?!
县太爷刚想张嘴求情,却不料对上了季离人那双冷酷的眸子。传闻镇北大将军上战场最擅长砍人脑袋了,如今他紧盯着县太爷的模样,像极了想要他项上人头的感觉。
县太爷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咬牙道:“一切就遵照随大人的安排,您觉得这样处理妥当,就这样处理罢!”
高自在一听,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县太爷,以为自己听错了:“爹,您不是说笑吧!”
县太爷这时都不敢看自己儿子了,就怕再看,自己会哭出来。
随歌朝一边的皂班扫了一眼,皂班哪敢怠慢了,麻利地准备好了杖刑的道具,往这堂上一摆,这架势就让人看着害怕。
季离人亲自上前把那个鬼哭狼嚎想要走的高自在压了过来,交由两名皂班按在板上,然后两人抓手,两人抓脚,剩余的两人一人拿着一块大板子,狠狠地朝他的臀部打去。
趁着打人这个空档,随歌已经草拟了一份折子,连同季离人的令牌,差了刚刚领路的那个衙役马上去大牢那边取人。
好不容易等高自在哀嚎完,二十杖板子打完后,他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了。县太爷哭的满脸眼泪鼻涕,却又不敢起来扶,只能指挥着几个皂班把昏过去 的人抬到后屋去歇着。
大牢离衙门这儿不远,正好这时,那个衙役扶着一个看着瘦小,一脸倦容的男子回到了堂上。张老汉一看老人,激动地冲了上去,哭喊着:“鑫儿,鑫儿你可算回来了。”
宋鑫也激动地抱着自己的老丈人,泣不成声。
随歌看了一眼这相拥的两人就没再看了,而是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县太爷,说道:“这第一个处罚已经罚完了,要说接下来的其他处罚了。”
“还有?!”县太爷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一张老脸难看得皱在了一起,比老树还要皱。
“为官者,当清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让百姓知道我们当官的知错能改,敢作敢当。既然宋鑫坐了一个月余的牢狱,这高自在自然也是要处以相同的处罚。只是其一。其二嘛,毕竟是高大人您错判了,总得付人家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健康费什么的,不多,百两应该也够了。”随歌笑盈盈的,一双水眸甚是好看。
县太爷这时的脸已经黑青了一片了。
“随大人这番要求,未免也有些过了吧。”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位边上站着的大人蓦地开口。
他再不开口,随歌都要以为他是聋了。
随歌立马把视线转向这位大人,笑容敛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戏谑,“京兆尹觉得我哪里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