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人脸色如常,一手摩挲着随身带着的利剑,一手搭在窗台上:“我只知道我的兵都是为国征战的好汉,为国家我们可以抛头颅,如果只是权贵的一场戏,我不想奉陪。”
随歌在水里泡得舒服,听他这么一说,嘀咕了一句:“直男。”随后继续说道:“季将军,你不奉陪也不行,你是一块肥肉。你常年在在塞外驻军,鲜少回朝复命,那些想吃肉的人就算想巴结你也很难,如果巴结不到,又想啃下你的脂肪,只有把你消灭了。尹东升前些日子便已经和你说过了,你贸然离开军营,若是身份泄漏,恐有性命之虞。将军的处境可比我危险许多。”
至少她现在也只是被毓王和那神秘人盯上。
随歌不想泡得太久,遂从水里起身,扶着木桶的边檐,踏在了木桶内的阶梯上,水“哗啦啦”地从她身上落回到浴桶里。季离人听得真切,脸上表情更加不自然,完全不敢看那头。
“你打算把玉玺送回去给皇帝吗?”随歌披上了放在一旁的干布,然后用另外一条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湿发。“但是如果送回去,你的行程又要受影响了。”
京城离他们这儿距离更远,眼看洛阳近在咫尺了。但玉玺毕竟更重要不是吗,好歹是皇权的象征,如今竟然落在一个将军的手中。
这么一思忖,随歌忽然问了季离人一句:“你想当皇帝吗?”
季离人皱眉,想也不想地回道:“不想。”
“为何?” 那些王爷大将个个争得头破血流,无不是想当这一国之主名留百世,享尽荣华和权力。
季离人缄默不语。
等随歌穿好衣服披着湿发从帘子后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季离人静静地站在床边,表情奇怪地看着她。
“为何?”随歌又问了一句。
季离人反问:“你喜欢皇帝吗?”
“不喜欢。”随歌想也不想,说道:“皇帝可以后宫三千,享尽荣华,被世人敬仰,这不是你们男人的最高梦想吗。”随歌用的是肯定句。
在现代雇佣她的人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杀人取命,几乎人人都是冲着权势和金钱去的。纵使有为感情的,但是最后也都变质为物欲冲突,见多了,她便也没感觉了。
季离人安静地看着随歌,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
随歌想了想,耸了耸肩,“也是,我的确不应该打死一船人。所以这玉玺你不打算留着了,要如何处理。”跟着他们俩不是个办法。
“交给临风,临风送去给尹东升。”
随歌“哦”了一声,“那太子殿下就多了个筹码了。朝政的事,果然交给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处理最棒了。”
季离人走近随歌,莫名地感觉到心里很不舒服,说道:“你和尹东升关系真好。”
随歌不以为然调侃起尹东升来:“我和他关系一点都不好。尹东升这人狡诈得很,以后在朝政上你可要多防着他,就你这性子,分分钟被他卖掉还帮他数钱。”
随歌的说辞在季离人的耳里十分刺耳,那感觉就像在诉说她与尹东升的关系真的十分密切。季离人想起之前在徐州时,随歌还佯装城尹东升的未婚妻,再次想起来,他只觉得心里就像落了一颗大石,他很想做些什么,而他,也真的做了。
季离人忽然欺身向前搂住了随歌。此刻的随歌湿发披在了肩上,身子因为洗浴过有股清淡的馨香,一张脸蛋素净白嫩,出水芙蓉都不及她一分的好,季离人的眼神有些迷醉。
如果说之前吻她是因为迷药窜脑,那这一次这情动的感觉又要如何解释呢。季离人这一刻才察觉自己动情了。
他的脸离随歌的脸很近,两人的鼻息都有些乱,他能感觉到随歌那温热的、让他身体骚动的鼻息。他声音嘶哑地唤了随歌一声:“随歌……”
随歌在季离人动身的时候已经有了警觉。她的手抵在了身前,脚已蓄力,以防季离人做什么动作她便要发起攻击。哪知道季离人抱紧了她以后竟没有了动作,只是表情很奇怪地看着她,这一看不要紧,看得久了随歌便觉浑身不自在,她想挣开季离人,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搂紧。当听到季离人忽然唤她的名字,她心里“咯哒”地跳了跳。
随歌佯装镇定地说道:“别告诉我你又中了迷药。我可以叫小二倒桶冷水给你冷静……”
季离人没有听见随歌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檀口微张,喉头一热,便又吻了下去。
随歌不相信季离人之前说的不近女色一说,因为他的吻技很撩人,至少随歌觉得身子有些颤栗的感觉。但是这一次,随歌没有放任他的轻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后,手肘重击在他的胸前,待他吃痛地松手后,她便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人的嘴唇是很薄的,被随歌狠狠地一咬,季离人的嘴唇破皮了,鲜血直流。
随歌虽然觉得他唐突,但是心里很奇怪并没有太多的气恼,扔了一块布给季离人,说道:“擦一擦,你流血了。季将军,你逾矩了。”
季离人接过她丢来的布,顺从地擦了擦。
他向来是规矩的人,身边的兄弟也总说他不愿意接近女色,他也一度不喜与女子太过亲近。但是随歌给他的感觉不同,自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季离人便觉得自己的目光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了。他开始无比庆幸自己找了尹东升,能够再次见到她,他觉得这是他的福气。
“随歌,我能喜欢你吗?”季离人认真地问道。
他不懂与女子相处之道,自己唐突的行为对她可能造成很大的困扰,但是他不觉得后悔,吻上她的一刻,他才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得到她。喜欢就是喜欢,他不想隐藏,他想让她知道。
随歌不是没被表白过,但是像季离人这么认真地询问式的求爱,她倒是第一次见。随歌感觉十分别扭,她不想应承,但是怪异的,她也不想拒绝他。她紧抿着嘴唇,望着季离人的目光十分复杂。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两人安静地对视着,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窗户那传来了规律的敲击声,两人循声望去,便见临风风尘仆仆地攀了进来。看见两人如佛像一般站着不动,自家将军还拿着一块布擦着嘴唇,临风感觉这气氛十分地怪异。
“将军,临风连夜兼程总算赶来了。”临风笑笑恭敬地说道。
两人依旧不出声,临风微微一抬头,便看见自家的将军脸色有些铁青地瞪着自己,他吓得目光一转,再看随歌,此刻她的表情更为奇怪,这大热的天,临风竟感觉到有丝丝的凉意。
“我……”临风冷汗直冒,“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呜,他当初应该在郑州多留一日的……
随歌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床榻那边走去,也没回答,径自说道:“我睡了。”
季离人的大掌抹了把脸,拿起桌上的锦盒塞到临风的手里,吩咐道:“把这东西送回郑州给尹东升,现在。”
他的话还没问完,随歌还没有回答他,他需要两人独处的时间。
临风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地接了过来,结巴道:“将……将军,我……我刚才从郑州……”
话还没说完,床上盖着被子的随歌大吼了一声:“临风,把你家的蠢将军拉走,问问他刚刚做了什么事,教教他怎么做人。”
临风见自家将军脸色难看还紧皱着眉但是却没有反驳,心里便知自家将军应该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随歌。临风见识过随歌的能力,她好像有种魔力,能够让人打心里敬佩,当下有了想法,找了个借口把季离人拉去了屋外。
随歌轻轻吁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有些快。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回想起刚刚季离人的气息,她有些诧异,她竟然完全不恼。
“呆子,石头。”随歌呢喃了一声,嘴角却扬起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她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呆的人,而且是个古人,真奇怪。随歌摇了摇头,抱着被子,身子一转便睡去了。
那边临风听完季离人说出了他今晚孟浪的那些行为后,真真切切地上演了什么叫惊掉了下巴这一幕。
“将……将……将军……你真的对随歌小姐这样做了?”临风很想马上回军营把这事和姬军师他们一起分享,太劲爆了!这还是他们的将军吗?这还是那个严于律己不近女色正直不阿的镇北大将军吗?
季离人捏了捏鼻梁,觉得头有些疼:“我知道我做的事于礼不合。”
临风觉得自己吞咽都有些困难了,“将军,这不仅仅是礼仪的问题。”
季离人不解:“那是什么的问题?”
临风懊恼地捂脸呻/吟。他忘了姬军师曾经说过将军是个死脑筋,他一直不相信,如今他信了。
当临风好不容易和季离人说清楚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一个女子就随意亲吻的时候,季离人的眉头快要打死结了。
“我没有随意吻她,我是真心的。”顿了顿,季离人更加语出惊人,“我还有问她能不能喜欢她,可是她没有回我,所以我想问清楚。”季离人的话里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临风的心如同万马奔腾,脱口而出地吼道:“将军!没有人像您这样对钟意的人表达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