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剧痛,全身上下就像是被人打断了所有骨头一般的痛。上次毓王那事其实也是尹东升和季离人照拂着,否则就她一人的能力,应该是活不过去的,看来这次,老天又想让她死一回了。
随歌没有勉强自己起来,只是暗中打量着这四周的环境,黑漆漆的,仅有的一丝丝光亮照到房里堆放得整齐的柴火。
这里的……柴房?
随歌听到了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赶紧阖上眼,面无表情,继续假装昏迷的样子。来人步伐沉重,听着像是个胖子。
他一开口,随歌便认得这就是之前伤她的那个粗犷大汉。
“怎得还没醒来?”粗犷大汉黄庭照嘟囔了一句,脚下没一点怜爱地踢了踢随歌的大腿,见她没有动作,才啐了一口,对后头的人吩咐道:“你去和小姐说,这女人还没醒,看看小姐想作何打算。”
来人应了句,便听到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黄庭照等人跑远了才骂骂咧咧地大声骂道:“娘的,日日给俺老子找事,如果不是看着你是大小姐,老子才不伺候你。”说完他又发泄似的踢了随歌的肚子一脚,“想不到你个不会武功的娘们还有点本事,老子的命差点丢在你手上了。你可等着,那唐大小姐折腾不死你,老子也要让你好好尝尝求死不得的滋味。”
黄庭照又骂了几句无关的话后,怒斥了外头看守的人好好看着随歌才离开。
随歌幽幽地睁开双眼,无声地“嘶”了下。内伤未愈,又被这汉子踢了几脚,她虽说能忍住,但滋味并不好受。
刚才听那大汉的话,随歌可算听出了端倪。这几个男人的目标原来不是李婷秀,竟然是她自己,的确也是她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唐大小姐竟然还真绑架她。不过庆幸刚才那大汉有说这个大小姐人还在外头未归,她还是有点时间逃离的。
随歌瑟缩了一下身子,被绑在身后的两手用着以前在现代的技巧轻而易举地就松了绑,随后她一边解了脚上的绳子,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随歌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身上携带的刀具和药粉什么的竟然全部被搜了出来,就差没有把她这身衣服给扒了。
两个看守还在聊天,似乎并不认为一个没有内功、受了伤又被人绑住的女人能够逃脱,因此两人趁着上头的人不在,闲闲地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聊着琐事。
好机会。
随歌一面观察着二人,一面从那些柴堆里挑出了两根粗细适中的木棍,一手拿一根。随后她一直等候在门后,等着机会。恰逢这时远处院落外传来的“哐啷”的搬运杂物的巨大响声,随歌趁机拉了拉柴房的门。
果然,她刚刚听到大汉离开的时候那两个守门的人忘记锁上门了,这可省了不少事。随歌忍着身体的火烧拳打般的疼痛,飞快地从屋里出来,在两个守卫发愣的一两秒空隙,飞身向前一下就命中了两人的囟门,两人闷哼了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然而就这几个动作已经费了随歌几乎所有的力气,她强忍着五脏的灼热,尽力地轻柔吐纳着,只希望自己能够用最快地速度先逃出这地方再说。不一阵她就从两个守卫的身上搜出了一小把刀和一些看似飞镖的暗器,看来唐门的人果然都擅长用暗器,就连个守卒都配有暗器。
所幸这个看似山庄的地方矮灌木丛还是挺多,绿化满分,随歌苦中作乐道。她躲在了灌木丛里,避开了巡逻的人,不过不消一阵,果然就有人发现柴房外倒地的两个守卫,毕竟随歌已经没有力气挪动他们了。
她向来都不是个等着别人救的人,毕竟生活不是电视剧,也没有任何人有义务要及时地去救别人,因此她从来就没指望有人会在紧要关头出现救她,因此当她急急忙忙从灌木丛里逃窜到不知名的院落口的时候撞上了一堵像石墙般厚实的胸脯时,她是惊讶的。
正欲戒备近身搏杀,抬头一瞧,却发现是熟人。
“司徒缪人?”随歌明显愣住了。
司徒缪人却半分惊喜半分警惕地四处瞧了瞧,只是落了句:“稍后说。”便揽着她一个闪身就走了。
刚好这时整个山庄都提起了戒备,四处开始有人走动搜查逃脱的随歌,其中为首最气急败坏的就是那个黄庭照了。
黄庭照恶狠狠地踢了转醒的守卫好几脚,踢得他们口吐鲜血才停下,不停地朝周围的人吼道:“把庄里的人都给我喊上,这女人五脏六腑受损,跑不远的,要是人丢了,你们就等着大小姐砍了你们的手。”
那些打手们哪敢不从,焦急地又唤了些人府里府外地搜去了。
而这边的司徒缪人丝毫没有停歇,搂着随歌飞了将近两里,远离了祥云山庄才稍微找了歌山野破庙歇下。
随歌原本就伤得挺重,虽然司徒缪人功力深厚飞得平稳,但这一折腾,随歌下地就吐得腿软倒地,最后只觉喉头血腥,一口鲜血“哇”得一下就吐了出来。
司徒缪人在一旁看得心惊,满脸紧张地把她扶到一旁让她舒服地靠坐在木柱边上。
“可有觉哪里不舒服?”司徒缪人一见她就觉得她脸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加之她毫不间歇地粗喘着气,便知她情况不太好,如今见她快要没了半条命,心急如焚,必须得带她找大夫才行了。
随歌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中了一掌,内脏感觉……好热……痛……”
司徒缪人脸色阴沉,咬牙切齿。
他们对没有内功的随歌用了至少三四成的内力,五脏怕是伤得很严重。
来不及多想,他把佳人直接横抱在怀里,不能停留了。他足尖一点,比刚才飞闪的速度还快,只是手上抱人的动作依旧温和。
耳边“簌簌”的风声吹得随歌耳朵生疼,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这次怕是要逃不过了。
随歌努力地扬起一抹淡笑,艰难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其实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哪里,只知掳了她的就是之前那个跋扈的大小姐。说来也真是可笑,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这个娇小姐记恨了,还下那么狠的手。
这时,随歌的眼前忽然闪过阮阮和季离人的脸,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伤感。
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们应该会很伤心吧……
司徒缪人担忧地低下头看着她,本想让她多点休息不要说话,但见她笑得惨淡,他不忍开口,只轻柔地安抚道:“之前我离开解决了些杂事,但是收到消息唐门下了密令要抓你,生死不论,我就猜和唐凝香有关。唐门背后那些小心眼我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留了个心眼安排了眼线,还没来得及去告诉你一声,便听到唐门抓到人的消息,我马上就赶过去了。”
随歌听罢,了然地“哦”了一声,却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司徒缪人咬牙望着前方还有些远的路,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别睡过去,我陪着你,我们说话。”
随歌觉得有些累了,平日带着睿智和灵气的眸子已经半阖,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徒缪人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内力,还从未试过这么耗费精力去使轻功。他迎着日光,看着光线落在随歌的发上、眉毛上,最后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干燥额唇上,心疼又宠溺地笑道:“你大概不知道,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女人很奇怪,带着个女娃,竟然干赏金猎人这样的活。”司徒缪人搂着随歌的手紧了紧,“哪知道我的目光一点点地竟全部都落在你身上了,以前抓人只是为了好玩打发时间,后来抓人就为了和你抢赏金,看你一副微愠的模样,我竟然觉得一个女人生起气来原来还可以这么好看的。”
随歌嘴角的笑淡了些,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渐渐从她身体里像剥丝一样被人一点点的抽离。
司徒缪人的声音落在空中,越来越狂热,“你撑着!你是那么强的人啊,你那么聪明,身手又那么了得,就算不会武功,我也觉得你比那些江湖儿女好百倍、万倍。后来我被一些事缠着,就那么一阵,你竟然就没了音讯,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后来我疯狂地寻你,日夜地想你,每日每日,我的脑海只有你,那时候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再也逃不掉了……”
司徒缪人的双手颤抖着,他能感觉到手上的人儿身子越来越软了,他似发疯一般飞快地飞着,语无伦次地低吼着:“醒醒……醒醒,别睡,我们要到了,他一定能救活你的……你不能死……”
司徒缪人的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清泪,他一个纵身跳进了林中一个竹子搭建成的院落了,整栋建筑清一色用翠竹做成,看着十分典雅别致。此处距离祥云山庄竟然已有上百里路,司徒缪人长途跋涉,精气神消耗得都特别厉害,但此刻的他仍然如磐石般坚忍。
他还未落地便焦急地大吼道:“鬼医,鬼医你出来!”
屋内的人似乎认得司徒缪人的声音,不耐烦地立马应声从屋内回吼道:“喊什么喊,听到了,吵死了。”
鬼医一边骂骂咧咧地吼着一边走了出来,才想要当着司徒缪人的面再骂几句,却见司徒缪人满身狼狈面容憔悴,怀中还抱着奄奄一息已然昏厥了过去的姑娘,立马严肃地跑了过去,伸手便探起了脉搏,不过一阵,却让司徒缪人觉得有万年之久。
见鬼医的脸色异常凝重,司徒缪人的心狂跳起来,他面上泪痕仍在,紧张地问道:“她怎么样了?告诉我你能救她,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