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尹东升觉得毓王狰狞的样子有些怖人。尹东升很早就和毓王有接触,这人无视国事,仗着皇族的身份和封地欺压百姓,皇帝虽对不厚待他,但对他的所作所为却是睁只眼闭只眼。毓王向来爱玩乐,平日虽跋扈霸凌,但总不及今日这般有邪气。尹东升开始思索这事一定与季离人有些关系。
“好你个尹东升。”毓王咬牙切齿道,“成,你正五品官,我不抓你。但你一个小小捕快无官无职,如今我怀疑你是这朝廷重犯的党羽,我要抓你入牢好好审讯。来人,把那女人给我拿下!”
尹东升大怒:“王爷,这不合规矩!”
毓王冷笑道:“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尹东升,你窝藏朝廷钦犯的党羽,这账,我慢慢再和你算。”
这么说完,毓王的侍卫当真硬生生地把随歌架走了。尹东升的几个手下正想要阻挠,却被尹东升挡住了。望着随歌越走越远的身影,尹东升的怒容愈来愈盛。
尹东升吩咐了府内武功最好的两个捕快即刻循着陈桑离开后每日送回的路线寻回季离人,随后,他回书房修书一封催促太傅张恒推进太子新政事宜,捕快送信前尹东升还与他耳语了一番。
这边随歌被架走前尹东升曾对她使了几个眼色,老实说,随歌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随歌知,毓王这次说对了,她不过一个小小捕快,这次确是失策,她护主心切都忘了自己身份了。古朝是等级制度,不像现代,有钱就是上帝。如今她只是穷捕快,下有小,不过幸好阮阮一直被尹东升保护着,她可以放心交给把阮阮托付给他。
酷刑随歌都不怕,当年雇佣兵可不是考个笔试面试就行的,背后经历过多少血水和汗水的洗礼,这一切在随歌年轻时还日日入梦。而且这副身体经过了随歌的锻炼,虽说抵不上现实的壮实,但是比起普通孱弱女子的身体可算好多了。
毓王直接把随歌押回了徐州的大牢,随后似乎有什么人传信来,他匆匆就走了。来到徐州时已接近傍晚,随歌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夜是安全的。
寅时,四周一片漆黑,不像现代夜深仍旧灯火通明。虫鸣声此起彼伏,偶尔听到狗吠声,这本该是很舒适的夏夜,如果不是在牢里的话。
随歌坐在潮湿的稻草上挨着墙歇息,直到听到牢狱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随歌假装熟睡,阖眼假寐。
那脚步声在随歌所在的铁栅栏前停了下来。
“就是她?”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男不女,稍微有些尖细。随歌仔细听着,那人似乎病了,偶尔咳嗽两声。
“对,这是郑州一个捕快。据说她是尹东升的未婚妻,徐州州同说当日取尸她全程协同。”
随歌认得这是毓王的声音。
紧接着那人似乎在小声对毓王说什么,随歌没听清,声音被铁锁撞击的声音盖住了。
不一会,卫兵利索地打开了铁索,粗鲁地走到随歌面前踢了一脚,随歌佯装痛地低呼了一声。
牢里很黑,纵使外面堂里有点油灯,还是有大片的阴影罩在所有人的脸上。随歌看不清那个声音怪异的男人的模样,但是她听出了毓王对那人态度恭敬。能让一个骄纵的王爷都差点点头哈腰的角色,身份一定不会低到哪儿去。
那男人似乎在盯着随歌,对毓王耳语了什么便先行离去了。毓王扬扬手,率先走到了堂里。
“起来,走!”
那卫兵粗鲁地把随歌拽了起来,随歌踉跄了几步,才终于走到亮光中来。
卫兵借着油灯这才看清随歌的模样,虽然头发有些凌乱,但清秀的模样仍然让他失了神,直到毓王让旁的人退下他才讷讷地离去。
“坐。”毓王指了指他前方的凳子,语气仍是命令的语气。
随歌也不为难自己,大大方方地就坐下。她的双手此刻仍然上着镣铐,因此只能把手搁在了大腿上。一边坐下她便一边偷偷打量着内堂的格局,不管哪个方向 ,都是死胡同,唯一的出路只有毓王身后的那条通道。而此刻那些卫兵虽不在,但毓王的身旁站着两个守卫,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书生样,一个看起来阴鸷非常。习武的人本身的气质就比常人要盛,随歌此刻能敏感地感受到两人的气场,都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硬碰硬对于只会现代格斗术的随歌来说只会惨败。因此她只能见步行步,见招拆招了。
此刻的她眉目低垂,丝毫不见在郑州的霸气,毓王看得赏心悦目。
毓王对随歌说:“不知小姐昨夜过得可好?”语气带些轻蔑。
随歌回道:“尚可。”
毓王接着又问:“你可知为何本王抓你入牢?”
随歌仍旧没有抬头,回道:“知。我莽言得罪了王爷。”
毓王挑了挑眉,命令道:“你,抬起头。”
随歌等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就着烛光,虽有些落魄,但容颜依旧。
毓王有些心猿意马,语气诱惑地道:“随歌小姐,希望本王没有记错你的名字。今日把小姐接来,本王是好意而为,那尹东升屡屡得罪朝野权贵,迟早有一日要玉石俱焚。况且如今他摊上这么一桩大事,让你一个女孩家家受这牢狱之苦,你又何苦为他圆谎?”
“随歌不解,随歌没有说谎。”
毓王站起了身,走到了随歌的面前,说:“本王早就派人查过了,你不过是半年前尹东升新招的捕快。早些日他在刘尚年的宴会上竟诓我说你是他未婚妻,此乃一谎。”顿了顿,他竟伸手从随歌的脸摸到了她的下颌,继续说道:“运走朝廷重犯的尸首不知做何目的,此乃二谎。”毓王的手不住地感受着随歌皮肤的细腻,让他越来越心猿意马。
随歌身子往后一靠,避开了毓王的抚触。随歌有问必答,说谎脸不红:“我与尹知州是青梅竹马,半年前入郑州州府也只是为了辅佐他,尹知州并未说谎。其二,尹知州稍早受村民王氏所烦已久,恰巧无头尸符合她丈夫特征,我等经过正规手续和途径才把尸体运回,事前并不知是重犯,若知,我相信公事公办的尹知府一定秉公办理。”随歌一字一句地把尹东升的个人形象提到了最高。
等这事了结了,她要把尹东升吊打一顿!
毓王不喜欢随歌总是把尹东升挂在嘴边,他用两只用力地捏住随歌的两颊,强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地说道:“不识好歹的女人,本王给你脸你不要!这尸体的事,尹东升查到了多少,说!”
随歌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仍旧面无表情,回应道:“尹知州的宗卷上写得明明白白,那尸体是村里王氏的丈夫李大……”
话还没说完,毓王的手劲更大了,随歌双颊被用力钳住,根本无法发声。毓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到随歌的肉中,那种刺痛让随歌捏紧拳头。她要忍,此刻戴着镣铐,她打不过那两个高手,要给自己留下生还的机会。
毓王一手揪着随歌的头发,一手捏着她的嘴,靠近了她的脸颊,随歌甚至闻到了他那让人恶心至极的鼻息。
“女人,别再给本王绕圈子了,本王没时间和你耍花招。你们从那尸体里究竟找到了什么,那个盒子如今是否在尹东升那里!”
盒子?随歌心里暗忖。
他们在找一样东西,那东西在盒子里。
随歌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欺瞒下去,她要给他们什么东西。因此她佯装疼痛,强迫自己挤出了一滴眼泪:“在那尸体的肚子里的确找到一个盒子,那是被人生生缝进去的。不过盒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尹知州见查不出什么,就连同尸体一起把所有东西都给了王氏火化了埋在山头。王氏没了夫婿,收拾了家里行当就回千里外的娘家去了。”
毓王一听,松了手劲,看那样子是有些信了。
随后,毓王对那文质彬彬的部下说了什么,那部下诺了一句便离开了。
为了加强毓王的信任,随歌脸不红耳不赤地继续说道 :“其实尹知州并不在意这案子,全是为推搪那王氏。当初她日夜骚扰尹知州,寻到尸体后又日日追着仵作,为了尽早把她打发走,尹知州连案宗都是交给我们几个捕快完成的。我们也不想生事,案宗是随意交差的,并未详细记录。。”
毓王放开了随歌,眼里还存有几分不信任,但脸色已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尹东升也不过如此。你还跟着这样无能的人,倒不如随了本王,本王至少能给你提供荣华富贵。”毓王又挑逗起随歌来,唠叨不停地游说随歌供出尹东升的罪,好让他参一本。
毓王的喋喋不休让随歌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点了,她的眼角已经隐约见到有青筋凸起。所幸外面的卫兵小跑了进来通传道:“报!王爷,郑州知州领着护卫在我们牢前求见王爷。”
地牢里无法看到外头,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未天亮。
随歌低头,咧嘴。
算他来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