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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冬夜黑的极快，明明才下午五点出头，太阳便被地平线给整个吞没了，泄不出一丝光。
虽然天是越来越冷的，但曲州二中今夜的气氛却格外火热。
毕竟，就快要跨年了。
艺术教学楼顶层，老师跟同学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这间宏大的演播剧场一年才用到这么一次，但过往的凄凉感却在这一天被彻底冲刷殆尽。
大红色的丝绸带子于座位上方三米高的位置错落交织，簇成一张喜庆的网。
灯笼、气球、五颜六色的碎纸亮片还有演出舞台上空悬着的一颗布灵布灵的闪光球。
眼下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一个半小时不到，在场的人员忙活完，便由食堂那边派来的阿姨给每个人分发盒饭。
陈光耀、李奥还有孙柔嘉坐在靠后排的位置上，一边用筷子在盒饭里挑挑拣拣，一边四处张望被布置好的场景吐槽闲聊。
“你快别挑了，都是肥肉。赶紧扒两口垫吧垫吧完事了。”
李奥看见孙柔嘉对盒饭挑三拣四的样子，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
食堂免费送来的盒饭，又特么不要钱，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是，这菜怎么吃啊？算了，我点个外卖好了。陈光耀，你要吃什么？”
孙柔嘉说着把盒饭放到一边，从上衣夹克外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陈光耀问道。
“谢谢，我不用了，这盒饭我觉得还行。”
陈光耀对吃的东西没什么太大兴趣，只要别是变质的腐坏食物都能往下咽。
“行吧，你俩可真能凑合。”
孙柔嘉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下单了一份无骨炸鸡。
“唉，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咯，过完年我就17了！”
李奥吃完盒饭进入贤者时间，望着眼前满是热闹的景象，不由得如此感叹道。
“17怎么啦？17也找不到女朋友。”孙柔嘉补上一刀。
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我靠，大姐求你了，别再伤害我了，我跟你多待一天，都觉得抑郁病情就加重了一分。”
李奥是真的难受。
“17了，嗯，一年又一年。感觉日子都没怎么过，就要成年了。”陈光耀也把盒饭吃完了。
他倒是对未来无比憧憬与向往，毕竟这是第二次人生的起步阶段。
全然没有李奥话语中的那种萧瑟感。
“喂喂喂，你俩搁这干嘛呢？扮演失意落魄的诗人是吧？要不要给你俩再温两碗黄酒？”
孙柔嘉摸着额头说道，她无法理解这么开心的日子干嘛搞得这么沉重。
“你懂什么？这叫男人成熟前最后的夜晚。”李奥莫名文艺了起来。
“哈哈哈，你别搞了，整的像个大才子似的。胸无点墨！”
孙柔嘉乐出声来。
“那也比你好，你连胸都没有，飞机场！”
李奥出人意料地反击了。
“你特么再说一遍？飞机场是吧，你看我不把你脑袋敲出个直升机专用停机坪！”
孙柔嘉生气地掏出她别在后腰上的两根鼓棒，挥手用力地朝李奥的头上劈过去。
中途，被陈光耀一把给抓住了。
“行了，别闹了，刚才老师朝咱们这里看了一眼，那眼神不大友好。”
“好，好吧。李奥，今天算你运气好，下次你再瞎说八道，看我干不干你就完事了！”
孙柔嘉说完还是抬腿朝李奥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谁让李奥这么没眼力劲，竟然攻击她的软肋。
那能叫飞机场吗？难道就不允许人家发育的晚一些么？吃你家大米了这么操心！
三人嬉闹间，剧场最前端的大门口，中部出口以及最后方的出口开始有学生朝里进。
元旦晚会还剩不到半小时开演，从高一高二高三，以各个班级为单位的同学们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入口依次按照班级顺序落座。
陈光耀三人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收拾了下盒饭跟垃圾，弯着腰朝舞台后方的准备室里走去。
·
晚上六点半，曲州二中元旦跨年晚会正式开始。
剧场的灯在倒数三秒后同时熄掉，最前方的舞台上亮起刺眼的光球，随着两边事先安排好的礼炮响起，空中肆意飞舞着彩色碎纸片。
四位穿着晚礼服画着有些浮夸妆容的主持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新的钟声，新的一年，新的祝福，新的期待；”
“2012年在成功和收获中的喜悦中渐渐远去了，
2013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回首往事，我们满怀豪情；
展望未来，我们重任在前。”
“送你一千个祝福，祝福里有我的万语千言；
送你一万个祈祷，祈祷里是我晶莹的杯盏。”
“我的祝福飘在长风里，如歌如梦；
我的祈祷飘在雪花中，如诗如画。”
“一夜高风凋碧树，凋不了青春不灭的火焰；
满地余霜露凝香，凝不住你绝美的年华。”
“在这笑声与歌声汇成的海洋；
在这永恒与希望筑就的圣地。
我们欢聚在一起！”
“让我们手牵手，肩并肩；让我们跳起来，唱起来；歌唱春天，歌唱未来，歌唱我们美好的明天！”
“2013年曲州第二中学元旦跨年晚会现在开始！”
……
后台准备室里挤满了人，场外时不时地传来台上节目的表演声，观众的欢笑声和掌声。
陈光耀三人在休息的沙发前再一次把今晚要用到的演出乐器依次调音试音，确定再三无误后，才放心地坐下休息。
“你对这样的情景应该已经很熟悉了吧？毕竟经常要演出。”陈光耀闲来无事，转头同孙柔嘉搭话道。
“我？是啊，别看舞台上布置的挺好看，基本每个剧场的后台都特别简陋，白墙加大理石地，不知道地还以为我们活在上个世纪。”
孙柔嘉抖着二郎腿随意地回道，可一转头看见陈光耀在盯着自己的破洞牛仔裤看，立马不好意思地坐端正了。
“你这大冷天的，把膝盖露在外面不难受吗？”
陈光耀不是多管闲事，他看到孙柔嘉的膝盖都冻红了。
“额，习惯了。”孙柔嘉有点难为情地伸手去遮。
“老陈，你用手给她揉揉就不冷了。”
李奥把脑袋凑过来补上一句，他一直怀疑陈光耀对孙柔嘉有意思，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调戏两个人。
“别听他的，我没关系的。”
孙柔嘉一个假小子，眼下居然露出了淑女的娇羞。
“我这里还有三个暖宝宝没拆，你要不先拿两个盖着。”
陈光耀说着从带来的吉他包里拿出两个递给孙柔嘉。
“哦，行吧，反正现在晚会才刚刚开始，等轮到我们的话，起码还有三个小时。”
孙柔嘉低着头伸手把暖宝宝接了过来，毕竟谁让那位主任发话要他们仨压轴呢。
现在仔细琢磨一下，其实是吃大亏了。
毕竟早点演完早点休息！
“诶呦，老陈，你可真是个大暖男呢！”李奥在一旁开始了。
“这还有一个，你要不要？”陈光耀知道李奥在开玩笑。
“诶，孙柔嘉，我有点事想问你。”李奥接过暖宝宝，但兴趣并不在这上头。
“你又要干什么？”孙柔嘉还记着这小子说他飞机场的事呢。
“不是我要干什么，我其实是想问你，你觉得老陈怎么样？”李奥越过陈光耀跟孙柔嘉问道。
“额，什么怎么样？”孙柔嘉说起这个就敏感了。
不对啊，自己好像没有对陈光耀表现出过分的殷勤吧，有嘛？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当你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反正我看你也一直一个人。咱们跨年完就17了！我嘛，注孤生咯，但你俩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李奥发觉调侃撮合自己认识的朋友竟然是件这么有意思的事，难怪有那么多大妈阿姨喜欢当红娘。
“说什么呢你，李奥你今晚是哪根筋搭搓了？”陈光耀觉得有点离谱了。
“就是，我发觉你脑子有点问题的。”孙柔嘉也帮腔道。
“哈哈哈哈，嗯嗯，你看看你俩，动作语气都出奇地一致，太有夫妻相啦！”
李奥笑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开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下面就看老陈能自由发挥到什么程度了。
“你别太介意，李奥就是开个玩笑。”陈光耀赶紧同孙柔嘉解释。
“我知道，不是怕你误会么。”孙柔嘉这话说得可有点虚。
“唉，也不知道外面表演得怎么样了，我都有点困了。”孙柔嘉不久前刚把外卖炸鸡吃完，现在是真的有点累。
毕竟大脑的部分血液都跑去胃部帮助消化了。
她这样想着想着，整个身子就不自觉地朝陈光耀的一边靠了上去。
谁晓得，还真睡着了。
……
“喂，孙柔嘉醒醒了，还有最后两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
迷糊中，孙柔嘉发觉有人在同他说话。
“啊，怎么了？我去，我怎么睡着了？！”孙柔嘉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光耀已经在给乐器挪位置，而李奥正弯着腰对着她的头拍手。
“这两天排练确实弄得人挺累的，没什么大事，你休息休息等会儿正好全力发挥！”
陈光耀如是鼓励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一醒过来才看到这个准备室居然就剩咱们仨了。”
孙柔嘉赶紧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十分钟后，负责节目调配的老师推门而入。
“快，准备搬东西，还有两分钟就到你们了。”
“好的老师，我们知道了，这就来。”
·
舞台前，幕布缓缓落下。
负责报幕的男主持人缓步走到台前，“接下来，请各位欣赏由高二（6）班的孙柔嘉同学，高二（19）班的李奥、陈光耀同学给我们带来的原创歌曲演唱——《等你下课》。”
报幕结束，台下响起了机械般的掌声。
毕竟学生跟老师们已经鼓了三个小时了，兴致已然不大。
不过，一听到是原创歌曲，很多平时关注音乐或是对流行歌感兴趣的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原创歌曲？我没听错吧。”
“这个陈光耀是之前那个写小说得奖的那个吗？还是同名了。”
“就是那个在《小说绘》征文大赛上拿奖的，高二（19）班的嘛我记得。上次曲州电视台的人不就是在他们班门口取得景么？”
“哇，这小子有点牛皮轰轰啊，又是写小说又是写歌的。”
“谁知道呢，跟特么开了挂似的。”
男同学们多是随意地调侃，女生们就完全不同了。
有犯花痴的，有心里默默期待的，也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比如之前跟陈光耀有过摩擦的竹内伶子。
她之前也去参加了元旦晚会海选，但是被刷下去了。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却成功选上，竟然还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做晚会压轴表演。
那些评委老师课真是特么瞎了苟眼。
而另外一个同样跟陈光耀有关系的女生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夏欣在座位上非常安定地期待着。
因为她一早就发现这是位潜力无限的宝藏男孩。
会写小说，会写歌，而且还幽默风趣，待人接物都表现得很有家教。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男生是她遇见过的男同学中，最完美的男友人选。
舞台上，幕布缓缓升起。
站在最前方背着吉他的是主唱陈光耀，左后方是负责电子琴伴奏的李奥，右后方的架子鼓后只能看见一头紫毛的是孙柔嘉。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晚上好。接下来请欣赏我们仨为大家带来的原创歌曲表演——《等你下课》。”
陈光耀再次做完自我接受后，抬手拨动了吉他琴弦。
前奏伴随沙锤的沙沙声响起，歌词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住的巷子里，我租了一间公寓，为了能与你不期而遇……”
电子琴在第一句歌词唱出的同时进入，三人默契的配合浑如一张由专业录音室出品的成品唱片。
台下的男生女生还有第一次听这首歌的老师们，全都惊讶地发出“哇”的感叹。
掌声忍不住响起，随后为了不干扰演唱又都快速地结束。
今晚之前表演过的节目在这首原创歌曲面前，都变得黯淡无光。
剧场中心位置的摄像机全程记录着一切，座位中一些带了手机的同学也忍不住拿出来进行拍摄录制。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未曾想过，自己的学校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才子。
跨年晚会的气氛在《等你下课》的尾调中达到节日的最高潮。
放肆的欢呼声与经久不止的掌声雷动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陈光耀突然发觉，原来人生还能遇到这样的风景。
他的心里，一张清晰的人生蓝图就此缓缓展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