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北亭奇案 第五十六章 公审之神逻辑(五)

《北亭奇案》第五十六章 公审之神逻辑(五)

作者:布衣廷尉 字数:4139 书籍:北亭奇案

  “杀人当然是要有充分理由的。”陈天宇淡淡地道,“任何一个凶手都不会主动承担杀人罪名,何况是连环凶杀?你为了掩饰自己复仇的意图,精心炮制了这场五行天谴的超级阴谋,还利用万永坤帮你营造恐怖氛围,用悬浮术制造死亡假象,最厉害的是,你的一招借刀杀人,堪称完美。”

  “陷阱里的一粒特殊纽扣,使案情突然便有了转机,实际上却正式开始了你的嫁祸行动。我猜,你是真正见识到一亭现场勘察本领后,才临时起意的,你心里清楚,再完美的布局都难免出现破绽,何况身边还随时跟着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刑警。此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嫁祸于人,转移侦查视线……”

  “虽然你和李福齐确实没有太大的仇怨,可经常与他接触,很容易就观察到他的一些特点,比如生活习惯、着装打扮、行为举止等等,甚至偷偷捡一粒别致的纽扣,也并不奇怪。只是平日的留心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大概也是你自己想不到的,所以接下来的计划,就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你要彻底坐实李福齐的罪名,就只能继续炮制凶杀案,二伯李起淮恰好成为你最好的目标。”陈天宇叹了一口气,“有些讽刺的是,我们北亭也算是探案老手,却被你这小年轻玩得团团转。得到这件从天而降的物证之后,把人力都投入到筛查工作去了,让你得以喘息,并精心布置下一个谋杀现场……”

  “你对牧图村其实非常熟悉,因为这是一个文物倒卖、木料加工的中转站,黑其、李福堂等人都是通过牧图村运送违禁品的,这里本来就是山区的交通枢纽。哪些地方适合密谈,哪些场所方便下手,你是再清楚不过啦……于是你将计就计,将李福齐和二伯引向石桥,走入精心设计的圈套。”

  秋西否认:“他们是自己去的,关我什么事?”

  “是不是自己去的,那得问问李福齐。”陈天宇望向李福齐,“你当真是自己想和二伯密谈的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李福齐疑惑地道:“我确实是感觉心中郁闷,才找二伯谈心的,并没有人让我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心里郁闷呢?”陈天宇敏锐地把握到重点。

  “呃……这,我也说不清楚。”李福齐陷入了回忆中,恰好鱼肠剑落入他的眼眶,“噢,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刚刚接受大伯的嘱托,心理压力特别大,然后似乎有人就提议我找个懂行的长辈核实一下情况,当时我脑袋里一片浆糊,自然就想到二伯了……”

  陈天宇追问:“谁跟你提议的?”

  “应该是秋西,对,我当时最信任的就只有他了。”李福齐自己也诧异了,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左右呢。

  “现在想想真是奇怪呀,我只说有个城里的朋友收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青铜器,却无法证实其真伪,想请他想想办法,当时秋西居然一点都不惊讶,还让我找村里的老一辈问问。他怎么会认为村里的长辈能知道城里的古董门道呢?”

  秋西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如果说,你根本不知道鱼肠剑的存在,那我相信你只是随口说说,但今天鱼肠剑现世,你也同样毫不惊讶,那我只能怀疑你早就见过这件神器了。”李福齐倒也不蠢。

  “这就随便你们怎么说吧。”秋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跟马后炮没什么区别,纯粹就是臆想。”

  陈天宇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反正秋西最后成功地将你和二伯引向石桥,并且造成二伯坠河,要不是福齐奋不顾身,我想二伯现在也已经命丧当场了。”

  李一亭接话道:“石桥被人动了手脚,做手脚的工具就藏在桥洞里,虽然工具包上有福齐的名字,但我发现工具手柄上非常干净,看不出任何指纹痕迹,按常理讲,凿穿石柱子多少会沾些尘土,即便我们看不到指纹,却也不至于清洁如斯。你大概是清楚我们并没有任何勘验指纹的工具,所以放心地将自己的指纹全部擦拭干净了吧。”

  秋西略作思索:“那就等这些工具送检,专家们会给出科学答案的。或许会有李福齐的指纹也不一定呢?”

  陈天宇乐道:“你这是推得清清爽爽。”

  秋西道:“我这是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也好,早有准备也罢,我知道你看到二伯生还的时候,心中既有惊讶但并不慌张。因为你已经成功让李福齐替你背锅,这便达到目的了,你有了再次作案的机会,没有人会莫名其妙怀疑你。”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会最终放二伯一条生路,难道心里还存留一丝良知吗?”陈天宇揶揄地道。

  秋西没说话,显得很坦然。

  陈天宇点点头:“我懂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你并无报恩之心,但二伯母养育过你,二伯也待你母亲不薄,纵是铁石心肠,也偶尔会心软。何况二伯已是死过一回,你也算对母亲有个交待了,天不亡二伯,你也就接受天意了吧。”

  秋西仍旧沉默,面无表情。

  “咱们再说说六叔李丘彬和大伯李起泗的死吧,这回你更加得心应手,有了李福齐这个挡箭牌,你肯定是喜出望外的,于是你故技重施,将你自己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一边假装同情李福齐,也不拒绝李怡的接近,这就很说明问题了……”陈天宇偷偷望了李怡一眼,李怡面色苍白神情落寞,他还是选择不说出伤害这位可怜女子的话,而是突然转移了目标。

  “福齐,还是你自己说说吧,秋西到底是怎样把你私下放走的?”

  李福齐摇头:“他没有放我走,是我自己逃走的。”

  旷梭诧异道:“你明明不是凶手,为什么要逃?我去过村部,看你早就习以为常了,整天还笑嘻嘻的毫不介意,你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李福齐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刚才还勉强旁听的李怡忽然掩面痛哭起来,自己狂奔了出去,李一亭正待去追,陈天宇拦住了他:“永坤,你快去看看,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万永坤赶紧追了上去,李起淮也不放心,紧跟着去了。李一亭这才稍稍放心,他知道自己现在确实还不能随便离开。

  李福齐没了顾忌,坦言道:“是我堂妹突然告诉我,我大伯,哦不,是我爸在祖祠出事了,我惊慌失措,就一口气跑到这里来了……”

  陈天宇问道:“那么多人看着你,恐怕没你说得那么容易吧?”

  “当时我心急如焚,根本没想这么多,我堂妹不但给我通报了消息,还把手铐的钥匙给了我,我跑出村部的时候,也没看到任何人。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听说是……是他们几个去看舞灯了……”

  “看舞灯?福齐,你真是糊涂到家了,这也能信。”李一亭忍不住埋怨道。

  “我……我确实急糊涂了……”

  陈天宇却看向了秋西,一针见血地道:“不用说,这套说辞肯定也是你悉心设计好的。也只有你,才知道李福齐最大的死穴,并加以利用。”

  他没等秋西回答:“果真是机关算尽,不要说福齐这个当事人,就是我们北亭一干人等,不也是被你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这么想想,杀死老实忠厚的六叔李丘彬,对你来说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吧,连大伯李起泗这么精明的人都难逃毒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李一亭怒瞪着秋西道:“虽然我们也是手足兄弟,但你真是太歹毒了,”

  “我们的长辈或许有错,但也是上一辈的恩怨,四叔如果活着,他会愿意看到你割断手足之情,将我们李家灭门吗?你这到底,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如此丧心病狂?”

  陈天宇连忙劝阻道:“一亭,没用的,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秋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走火入魔,是你们太可笑了。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怎么被你们这群号称资深警察的人说得跟真的一样,证据呢?啊,证据呢?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

  “请你们看看清楚,我不是什么李丘沅的儿子,我叫秋西,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我跟你们这群泥腿子毫无关系,拜托,别在这给我演苦情戏,你们的所有推论全都建立在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上。得了,咱们法庭上见吧!”

  秋西转身便要离开。

  陈天宇沉声道:“真是死不悔改。你看看谁来了?老支书,请你出来说话吧!”

  秋西脚步停顿了一下,总算回过头来,此时,旷梭身旁站出来一位满脸痛苦的中年人,正是泰村的章树炳。

  这回秋西真的愣住了:“舅舅……你不是,进城了吗?”

  “别叫我舅舅,我没你这个外甥。”章树炳黑着脸,脸上的肌肉都快扭曲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作孽啊,作孽啊,简直天理不容!”

  秋西急了:“舅舅,你可别在这胡说八道啊,你会害死我的。”

  章树炳忽然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害死你?兔崽子,你不害死我就算大恩大德了……我真是瞎了眼,引狼入室啊,跟你们家断绝关系这么多年,还以为你们早就痛改前非了,可怜我的妹妹宛秋,竟然生出你这畜生来,她真是死不瞑目啊!”

  陈天宇连忙劝解道:“老支书,事情已经发生,您就节哀顺便吧,现在只有您才能还给大家一个公道了,请您千万别太激动。”

  章树炳点点头,惨笑道:“好吧,我要知道是你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绝不会等到今天。这位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你居然能把所有事都猜得分毫不差,老朽佩服之至。”

  秋西头上的冷汗刷得一声便下来了,他第一次显得不知所措。

  “大家有所不知,其实我也姓郑,是宛秋的亲哥哥。只是我生性懦弱,为了逃婚,才入赘到泰村,当个窝囊的上门女婿,连姓氏都改了,这事虽然过去很久,但我也没脸说出来。今天我也不想再要我这张老脸,给大家说说我们郑家的肮脏事吧!”

  “郑家是个大家族,很早就富得流油了,但郑家老老小小都是资本家,彻头彻尾的剥削者。他们有很多钱,但仍旧不知足,我的父母更是如此,他们逼着我娶一个亿万富翁之女为妻,我逃走了;过了几年,他们又逼我妹妹嫁给他不喜欢的人,为的也是钱,而这个人就是哑子,或许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我们三个,最后竟然都来到了落水村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而且落脚在三个不同的村子里,很多年都毫不知情。”

  “我埋头干苦力赎罪,哑子藏匿于深山老林,而宛秋,却在李村被囚禁受苦,后来我当了村支书,哑子已经到峨眉山练功去了,我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而我那可怜的妹妹,已经命归黄泉。阴差阳错,咫尺天涯!”

  “有一天,不知道哑子从哪里得到消息,突然找上门来,偷偷交给我一个男孩,哑子不会说话,只留了一张纸条,告诉我这是宛秋的孩子,我当时真是半信半疑,刚开始把他藏在了邻居家,后来想想不妥,还是找机会送进了城里,交给他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大概是做了亲子鉴定,最终收留了这个外孙,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

  “十几天前,哑子再次登门,告诉我,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想来看看我。我很诧异,哑子怎么会这么惦记这个孩子呢?今天听了这位年轻人的讲述,我才明白,哑子原来就是宛秋当年的未婚夫,是个痴情汉,那他用心照顾宛秋的孩子就顺理成章了。”

  “这回,哑子跟我说了孩子的来历,他说自己是在火海里把孩子救出来的,冒了很大的风险,宛秋拼死才从门缝里把孩子递给他,侥幸保住了孩子的性命,但宛秋夫妻俩全都葬身火海了。我虽然跟我家里不合,但对宛秋这个妹妹还是有感情的,唏嘘之余,我就答应了哑子的请求,我心里想,二十几年过去了,恩恩怨怨也该放下了,那个孩子没几天也来了,我真心挺喜欢的。”

  章树炳说到这里,已是有气无力:“我想大家也清楚了,我妹妹宛秋的孩子当然就是——咳咳……”

  “秋西。”

  秋西惨然一笑:“舅舅,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置我于死地?”

  章树炳怒道:“我本以为宛秋的孩子会像宛秋般深明大义,我怎么料得到,你根本就是外公外婆亲手调教出来的,一样的六亲不认,一样的贪婪冷血,一样的心狠手辣啊!”

  陈天宇让旷梭把章树炳扶下去休息。

  “你还有什么话说?”他问秋西。

  秋西沉默,脸色灰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如让我帮你说一说吧——”

  “整件事最大的败笔,或许就是你的极度固执和无限贪婪吧,你既想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完成复仇,又想把鱼肠剑占为己有,世界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你的父亲尚且做不到,何况是你?”陈天宇最后总结道。

  秋西仰天狂笑:“对付这些愚蠢的人,有什么事会真的做不到?比起自私自利、利欲熏心,比起固执己见、刚愎自用,我根本不及他们万一。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秋西生不逢时,遇到如此对手,真是天要亡我。”

  “如今大仇得报,我已然无憾,只求你们记得,缺德事做多了,一定会遭天谴的!”他厉声高喊,在众人不留神间,抢过鱼肠剑,迅猛地朝自己身体戳去,眼看着当年的凶器今天又要再现血光。

  陈天宇眼疾手快,他一把握住了鱼肠剑的尖刺,制止了秋西的引戮自戕。

  他冷冷地道:“像你这么罪孽深重的人,还不配享受法外制裁的恩典。”

  李一亭也痛苦地道:“与其说你是四叔的孩子,还不如说是你们郑家对四婶阴魂不散的迫害,让法律做出公正裁决吧!”

  “我们担不起这份罪责。”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