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的大战很快就爆发了。
一方面三皇子的军队准备了充分的攻城器具,而另一方面安平城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工作,初次交战,双方都没有获得便宜。
三皇子唯一的优势就是镇西大将军高嵩,一名身经百战的凌虚境强者,无论是在空中指挥,还是率先冲上城墙,都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
齐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提前选出来上百名擅长射箭的高手,他们不去管其他人,仅仅是盯着高嵩,只要他升到空中,就有百支充满内力,带着剑罡箭羽飞射过来。
凌虚境虽然强悍,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躯,就算是专修肉体的高手,也不能长时间保持刀枪不入。
百名射箭高手,就将高嵩限制的死死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飞在远处,观察安平城内的战术布置和破绽。
而这一点,超高的云楼同样能够做到。
局面一时间僵持住了,三皇子没有继续攻城。
三皇子在营帐内踱步,里面的人不算很多,这八十万大多是后来征召的,能够完全取得三皇子信任的就更少了。
现在的局势比三皇子预想到的还要严峻一些,之前在他的预想中,信阳城才是最难攻克的点,而他压根就不会去攻击信阳城。
将信阳城围起来,使得大皇子变成瓮中之鳖,自己再伺机收服其他城主,等到信国大势已定的时候,再来收拾信阳城岂不是更好。
然而,现在阻挡住大军步伐的却是安平城。
“为什么安平城内的守军这么多,大皇子是准备在安平城和我一决胜负吗?”三皇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高嵩神色不变,说道:“我仔细看过,城内至少有一半是新兵,他们的纪律很差,甚至看不懂旗号,不听指挥,但是他们做的都是最简单工作,搬运石块、木头,然后扔到城墙下面。不过,因为不懂得保护自己,他们的死伤也是最多的。”
“你是要说什么?”三皇子怒气未消,大声质问道:“你是说我被一群新兵阻拦在安平城不能前进分毫吗?”
“不,我只是说安平城内有一半是新兵。”
“有什么区别,连新兵都可以守住安平城,那么其他城市会不会效法,我们之后攻城是不是会变得困难?!”
局势突然对三皇子不利,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高嵩淡定说道:“新兵有对付新兵的方法,殿下没有必要如此心急。”
“什么方法?”三皇子心中一喜。
“血与火!”高嵩一字一顿道,“新兵的心理是很脆弱的,没有经历过战火磨砺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胜利一方。”
“血~与~火?!”
三皇子思索良久,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等到离开营帐,高猛跟随在高嵩之后,突然开口说道:“父亲,我们真的要跟随三皇子吗?”
“怎么,猛儿是不认可三殿下吗?”高嵩对于高猛虽然严厉,但也有慈爱的一面。
“通过战争能够夺得皇位,但是……您觉得三皇子是个能够治理好国家的好皇帝吗?”高猛迟疑一下,问道。
“皇帝啊……信国这个样子,谁又能说治理的好呢。”
高嵩目光中流露出担忧,先皇对他毕竟有知遇之恩,其他几位同僚纷纷陪同先皇战死在沙场之上,唯有自己苟活了下来,可是自己对于信国却是毫无办法。
“战争啊,一直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这是亘古不变的。”高嵩悠悠说道。
当天晚上,三皇子重新组织了一次攻城,这一次派出的士兵不多,还不足十万人,但是擂鼓、呐喊、号角声却震动天地,士兵们像是赴死一般,冲到安平城下,然后在漆黑的夜幕里死在弓箭下。
白天,三皇子派士兵上前叫阵,却没有发动攻城。
齐霖和黄秋当然不会答应在野外作战,即使手下将士因为对方骂的难听,纷纷披甲,跪地要求出城决一死战,也没有得到应允。
到了夜晚,三皇子的士兵又开始攻城了,这一次还是十几万人,鼓声号角声大作,虽然人数比上次多了不少,但依旧和赴死无疑。
“怎么回事?”
黄秋昨晚就发现不对,这种行为绝对不符合老将的作风,其中肯定有古怪。
齐霖也紧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是不是想要消耗我们的精力,这两天因为对方攻城叫阵的关系,很多士兵没有休息过,精力很差。”
“那也不应该真的派兵送死……”黄秋疑惑道。
军事是齐霖的一个弱项,他摇了摇头,实在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只得问道:“城内的石块、木头、箭矢还有多少?”
黄秋答道:“守城之物我们之前就准备颇多,坚持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只是晚上因为看不清的缘故,这两天损失的比较多。”
“你是觉得三皇子派人送死是为了消耗掉我们的物资?”
“不无可能。”
黄秋突然说道:“现在对方八十万大军几次攻城损失颇巨,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组织一场反攻。”
齐霖立即摇头否定黄秋的建议,“我方很多士兵压根没有上过战场,只要稍有不顺,就可能带头引起溃败,三皇子的军队虽然也有其他成分,但他们毕竟经历多场胜仗,气势正盛,就算是人比我们要少,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两人商议无果,只能暂时采取严防态势,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够将三皇子多挡下一天,他们就能够占据更大优势。
三皇子之前占领的城池,仅仅是带走了守城的士兵,还有搜刮而来的财富,压根就没有驻守的意思。
现在,那些城池中的人应该快要蠢蠢欲动了,只要三皇子拖在安平城外,那些城池必然会反,等到那时候,三皇子丧失补给地,八十万大军很快就会从内部崩溃。
第三天夜里,伴随着战鼓三皇子又派出十万人攻城,消耗大量箭矢之后,只留下尸体堆积在城墙下。
因为三皇子日以继夜的挑衅,没有留出任何清理战场的时间,此时城墙底下已经堆积了厚厚的尸体,几十万具死尸甚至将半个城门都掩盖住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因为白天观望三皇子的军营,却没有丝毫减少营帐,每日的炊烟依旧是之前的数量,那么那些死在城墙下的士兵是哪里来的?
很多士兵都疑惑的看向那些尸体,忽然又一个人大声叫了出来。
“二叔,那是我二叔!我二叔怎么会加入三皇子那边……”
“大伯……怎么会是你!”
“二狗子,你怎么就死了呢……”
……
一时间各种凄厉哭声响起,很多本地的士兵,竟然在城墙底下的尸体堆里发现自己认识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秋抓过一名哭喊的士兵厉声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前一段是时间狗蛋还在北边的村子里,他是家中独子,家里人不会允许他当兵的……”
黄秋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有人的说辞都差不多,那些人不会当兵,更不会加入对面的阵营。
将这些消息报告给齐霖后,齐霖听完低下脑袋,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我没有想到三皇子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唉……”
就在这时,三皇子的军队又来到安平城前,这一次他可不是只派出人来叫阵。
“火箭,准备,放!”
随着三皇子一声令下,无数支点燃的箭矢射了出来,目标却不是城墙上的士兵,而是下方的尸体。
尸体不会反抗,他们燃烧起来,冒出浓浓散发恶臭的尸油味黑烟,熏得的城墙上的士兵呕吐了出来。
“呜呜……二狗子,没想到是死后连个全尸都没了。”
“大伯……”
“二叔……”
三皇子挥舞着马鞭,指着乱成一片的安平城,向高嵩说道:“大将军,你看我做的怎么样,是不是符合你的计策。”
高嵩皱起眉头,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叹道:“太过了。”
其实高嵩的本意不是如此,但现在都没有区别了,事情已经发生,而那个为三皇子献计献策的正是自己,他已经是信国历史上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了。
“哈哈……”
三皇子仰天大笑,忽然说道:“你听说我二哥了,他可真有胆量,竟然让士兵胁迫着百姓去攻打绿水城,而且还让他成功了。我没有这个胆子,我只能在晚上做,派出士兵将附近的百姓聚拢过来,给他军服,战鼓的声音压下哭嚎,让他们去送死。”
“哈哈……而且那些蠢货竟然没有发现,就算发现了又如何,还不是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这些,三皇子似乎没有兴致再看大火燃烧的场景,指挥着士兵开始撤退,这场火焰还会烧很久,攻城的事情必须缓上一缓。
高嵩留了下来,看着大火久久不愿离去。
“父亲。”高猛走了过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高嵩答道:“我没有选择。”
在三天后,三皇子向安平城发起了总攻,把所有兵力都投入战场,没有留下哪怕一个亲卫。
安平城的士兵因为大火的缘故,每一个或是胆怯,或是激愤,整个城市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不是动漫,只要燃起热血就能取得胜利,甚至不是说破釜沉舟,守城是个技术活,当你放弃优势准备搏命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黄秋看到了结局,齐霖也看到了。
“先生,我派人送你离开吧,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战场上总是会有意外发生,怨不得任何人。”
黄秋不再以将军称呼,而是以先生,特地强调齐霖书生的身份。
齐霖坚定地摇摇头,沉声说道:“陛下信任我,才给予我重任,我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呢。”
见到齐霖心意已决,黄秋不再劝说,而是道:“现在守城只是徒劳,不如打开城门,与对方决一死战,他们人数虽然比我们多,但我们已经是处于困境,城外百姓的死使得士兵不会愿意投降三皇子,必然死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可能。”
齐霖同意了黄秋的建议,黄秋是真正的将军,自然应该重视他的看法。
这一场安平城的战争结果没有改变,在三皇子大军损失惨重之后,终于还是攻破了安平城。
黄秋战死了,齐霖据说也战死了,只是没有在战场上找到他的尸体,足足死了接近百万人的战场,想要找一个人的尸体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三皇子还是相信齐霖战死的事情,因为出手杀死齐霖的是高嵩。
三皇子的八十万大军在此次战役过后,仅仅留下三十余万,不足之前的一半,还是因为是一场必胜之仗的缘故,否则那些后来加入的队伍很可能都溃逃了。
安平城逃亡的守军也有不少,他们聪明的选择从北方突围,三皇子忙着追击逃亡信阳城方向的残兵剩将,才放任他们一马,不过这些是否还愿意效忠大皇子就很难说了。
至此,安平城之战彻底结束,信阳城之战还没开始,因为三皇子的军队损失太惨重了,他急需大量补充。
这次战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信国,官道上每天都有往来的信使,整个信国都开始动了起来。
第一个要动的就是大皇子,虽然他损失了安平城,齐霖、黄秋两员大将,但是同样消耗了三皇子的势力,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四十万残兵,绝对是大皇子能够正面战胜的。
皇宫大殿之上,大皇子坐在高高龙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悲。
“现在还要多少士兵可以动用?”
一个官员回道:“信阳城本来就有三十万血狼军,加上从其他城市暂时征召的三十万,我们足足有六十万士兵。”
“六十万?”大皇子狠狠一拍龙椅,大声质问道:“你们之前怎么不说有六十万,早就有这六十万,加上安平城那六十万,我又输给三弟,死了齐霖……”
官员唯唯诺诺道:“陛下,那个时候……三十万士兵也是临时征集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城主不看好大皇子,想要保存实力,作为谈判的筹码,所以没有来支援大皇子。
但是现在,气势汹汹的三皇子在安平城吃了大亏,兵力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何况还干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谁都知道该怎么作出选择了。
大皇子平息下怒气后,再次说道:“现在准备集结军队,向安平城发起进攻!”
官员站在那里不动,左右看看,显得十分惶恐。
这时,丞相朱胤站出来说道:“陛下,此时不可啊,信阳城才是信国的关键,无论如何,信阳城都必须留下军队守卫。”
朱胤在先皇时就身为丞相,大皇子也不敢轻易免去他的职位,他在朝堂上说话还是非常有分量的。
“信阳城留下千人就足够了,区区一城,何必如此在意。”大皇子道。
“陛下,还请三思!”朱胤干脆跪了下来,“信国重要的家族都在信阳城,可是说是信国的立足之本,就算皇宫可以再建,但这些家族也不能有失,仅仅只是留下区区千名士兵防御,恐怕连普通盗匪都抵挡不住,要是发生兽潮之类的情况,那就太可怕了!”
朱胤的意思,三皇子很清楚,比起三皇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家族,达官贵人基本都生活在信阳城内,如果防守信仰的士兵少了,他们会感到不安全。
“哼!”
大皇子冷哼一声:“都是屁话,只要集中军队,打败三弟,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信阳城,你们不要给我找各种借口。”
朱胤又道:“陛下,三皇子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什么的招式都使得出来,微臣不担心陛下会输给他,担心的是他发起疯,不管正面战场,直接千里奔袭来偷袭信阳城,而且,陛下,仁锦城也还在七皇子手中,距离信阳城不过几百里,陛下千万不要大意啊。”
其他臣子也纷纷跪下恳求大皇子不要带走所有兵力。
“好!”大皇子狠狠一甩衣袖,冷声道:“就依你们,说吧,你们觉得信阳城留下多少士兵比较合适。”
朱胤和其他大臣商议一下后,说道:“陛下,微臣恳求陛下留下十万血狼军或者二十万其他各城军队。”
“什么?”大皇子怒极反笑,“好啊,你们倒真的会狮子大开口啊,十万血狼军或者其他二十万,总共就六十万,我要不要都留给你们。”
血狼军才是大皇子的主力,他是绝对不会放任这股力量闲置的,但是二十万其他军队,总共才新招来了三十万士兵,这是直接要分出一大半去,那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就是齐霖用三十万正规军加上三十万新兵,拼去三皇子四十万军队。
“陛下。”朱胤又劝道:“还请三思啊,如果您把信阳城的守军都带走,导致信阳城空虚,毫无抵抗之力,谁知道会不会有城主起贪念,直接来信阳城劫掠一番。”
“最重要的是,就算陛下打赢了和三皇子之间的战争,然后呢,陛下的军队也所剩无几了,怎么去和七皇子和二皇子争斗,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夺取本来属于大皇子的东西吗?”
这番话却是让大皇子冷静下来,是啊,三皇子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仅仅是侥幸收拢了一批残兵败将,他输的起,但是自己呢。
大皇子已经登基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尝到了权力甜美的味道,如果他和三皇子一战不是完胜的话,那么他就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