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思带着孟西珏走到一处假山后面,示意孟西珏稍待。
只见假山前的小花园中,那位传说中的“舍妹”正含情脉脉地在和慕容战诉衷肠。
这个孟宝宝年过双十,是镇南王府唯一的女儿,镇南王家中三子无一不是龙章凤姿,只是这唯一的女儿却生得难看,不仅难看,而且蛮横无礼,到处惹是生非,但镇南王却命根子一般地宠着。其说说起这个孟宝宝,穆王思即便在前世也并不是真心讨厌她,一则她从未得到过慕容战的心,二则这刁蛮任性的模样比自己当年追着慕容战几十条街、在他家门口一等就是好几天只为和他说上句话的自己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穆王思苦笑,要论任性无礼,她该首当其冲。
见到自己妹妹正在对着慕容战做这种越礼之事,孟西珏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一旁的穆王思,谁知穆王思目光楚楚,似乎并不为此事着恼。
眼看着慕容战的忍耐心已经快到突破极限,穆王思赶紧推了推孟西珏道:“快去吧,不然孟小姐该吃亏了。”
孟西珏一愣,没想到这位战王妃不仅不为宝宝的事懊恼,竟然还替她着想,怕她吃亏?这真的是那个为了嫁给慕容战大闹京都的穆王思?
慕容战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看在这个孟宝宝有镇南王庇护,他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听她说这些废话?
这种恬不知耻的狗皮膏药般地追逐,当年穆王思已经做过了,而且做得淋漓尽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现在孟宝宝这些伎俩,在他看来根本九牛一毛。
“战哥哥,我叫你战哥哥吧!”孟宝宝用腻死人的口吻唤道,“战哥哥,你应该早就知道宝宝喜欢你,为了你,宝宝会去求父王给你好处,你娶了我可比你那两位王妃有利!”
一旁的穆王思忍不住摇头,这位宝宝小姐真不会投其所好,慕容战这么骄傲的人最讨厌跟别人做这种交易,想当年她也在这件事上摔过大跟头,被慕容战嫌恶到了极点……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慕容战不怒反笑,“那你说说吧,能给本王什么好处?”
孟宝宝发现有戏,立刻回答道:“让你再加官进爵!”
“可本王已经被封王,如何来的加官进爵?”再加官就只能当皇帝了。
孟宝宝也发现了问题,她略一思忖,忽然低声道:“我父王想当皇帝很久了,我可以让他……”
“宝宝!”
孟西珏终于按耐不住挺身而出,穆王思还处在极大的震动当中,方才孟宝宝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忽然想起后来的政变,穆王府被弹劾与镇南王府渊源颇深,本以为是自己得罪了镇南王府才遭此劫难,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慕容战眯着眼看向孟西珏以及他背后一闪而过的人影,穆王思?她怎么在这里?她都听到了多少?
穆王思重回大殿坐下,脸色却不大好,自己无意中听到了这么天大的消息,虽无证据,也足够自己和穆王府喝一壶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慕容战和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牵连,那孟宝宝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大喇喇地讲出,难道不怕慕容战弹劾孟家?
慕容战也紧随其后坐回位子,穆王思已经强装镇定,但眼底的紧张和戒备却没能逃出慕容战的眼睛。
“听到的看到的都烂在肚子里,嗯?”
慕容战的声音传来,穆王思一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孟西珏带着妹妹孟宝宝没事人一般回到了大殿,见穆王思看过来,十分有礼地朝她微微颔首。
穆王思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却见孟宝宝挑衅般地瞪着自己,穆王思苦笑,还是被恨上了啊!
一顿觥筹交错,月已上中天,正是最佳之景。
“微臣孟括,恭祝吾皇千秋百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势如洪钟的奏声,穆王思抬头一看,只见大殿上跪着一位老者,那老者苍颜华发,身形宽厚,丝毫没有老者之态,一双眼厉如鹰隼,无人敢与之对视,虽老迈,却有力能扛鼎之势,虽跪着,却有浑然天威之气,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这便是镇南王孟括。
他身后跪着三人,分别是善战的大儿子孟西归、善谋的二儿子孟西镜以及善政的三儿子孟西珏,一门四虎跪在当中,那凛然之气将嘈杂的大殿顿时镇得鸦雀无声。
“爱卿平身!”病弱的皇帝弯着腰,亲自下龙椅来扶,这样的礼遇……
穆王思收回目光,正见穆王逸嘴角噙着冷笑看着孟家四虎,他低头与父亲低声交谈了几句,父亲皱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穆王思心思清明,一点就透,这场在前世误以为由自己和孟宝宝争风吃醋酿成的朝堂政变,其实早就已经开始。那么慕容战呢?他在这场政变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场宫宴结束,穆王思的心思百转千回,马车上的气氛不比来时的好,她只好挑开车帘,见月已西沉仍旧光华夺目,不觉呆呆盯着看了半天。
“你变了很多。”
慕容战忽然出声。
穆王思默然不语。
“如果不是了解过去的你,我还真要以为你是不是谁假扮的。”
了解她?
穆王思终于回头,“王爷的意思臣妾听不懂。”
慕容战冷笑,“这次的花样亏你用心,这么久了一点破绽都没有,想以退为进引我就范?想都别想!”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穆王思低眉顺目,“臣妾不才,没想到被王爷一眼看破,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你……”
慕容战很生气,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盐不进?
“王爷,臣妾深知王爷对臣妾并无情谊,却还百般逼迫王爷娶臣妾为妻,为此伤了不知多少人的心,搭进去了多少条人命……”想起春雨以及前世为此死去的那么多人,穆王思语气带了颤音,虽然极力克制,却仍旧难掩那股悲伤,她轻轻吸了口气,忽然对着慕容战深深一拜,俯首贴面,这是礼中最大,慕容战一怔,一时竟呆住了。
穆王思拜在地上道:“为此,臣妾肯请王爷,休了臣妾,臣妾愿将战王府正妃之位让与侧王妃,日后离开王府,臣妾也必当尽心竭力为王爷和王妃祈福,为王妃腹中孩儿祈福,还请王爷答应!”
穆王思伏在地上,休妻的话她已经想了不下千百遍,战王府她呆不下去了,她要离开,经过那一夜她明白自己恐怕已经怀上了慕容战的孩子,就算为了这条小生命,她也不能再在慕容战身边待下去,她不会忘记,前世就是慕容战,亲手扼杀了她和他的孩子,这一世,她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况且,今晚宫中的状况她看到了危机,按照前世的发展,慕容战最终会和镇南王府联手,并扳倒穆王府,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战王府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从穆王思那句“休了臣妾”之后,慕容战再没听进去一个字,这个女人花费整整一年时间,几乎日日跟着自己,为了他,她不要脸面任凭大街小巷对她指指点点;为了他,她亲自下厨,日日钻研他的口味;为了他,四处打听他的喜好,多少次他早起出门,看到等了不知多久的女人怀里抱着他喜欢的东西坐在门口;为了他,更是动用家中力量,请来赐婚圣旨,逼迫于他……这样的女人,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云淡风轻?休了她?如此轻描淡写,就跟当初求他“娶了她”一样,一张口一吐舌,话就说出了,这么容易!
“想让本王休了你?可以。”
穆王思倏然抬头,眼底的惊喜刺到了慕容战,他忽然斜唇一笑,“不过,休了你只是名分上的事,你是我慕容战的女人,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穆王思皱眉,“那又如何?”
“我慕容战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承欢他人身下,即便是我不喜欢的也不可以。所以——从今天起,你就好好留在战王府,不是战王妃,而是战王府的下人,要听凭管家差遣。”
“你说什么?”穆王思想过无数种结果,从未料想会这样,慕容战想以此方式羞辱她,以报复她抢了方瑀儿的正妃之位?可是她已经说了要还给她!
慕容战看着她,“如果你不愿意,本王可以把刚才的事当做没发生。”
“不必。”穆王思直视着他,“不过还请王爷给一个期限,我穆王思不可能一辈子做战王府家的下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
“您知道,如果穆王思在战王府做丫鬟的事传出去,穆王府第一个不会答应。”
“威胁我?”
“是!”
两人均是怒目圆睁,争锋相对、势均力敌。
“依你!以一年为限,一年之内,你可以反悔,即便做不成王妃,本王也会赏你个侍妾做。”
“不劳王爷挂心,若是一年之期到了,我没有反悔,还请王爷也不要反悔今日之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