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瞅眼前这人,丁一越熟悉,可仔细一想,又没想起来到底哪里见过。
“你好,我是供销社的职员,丁一,请问你是报社过来采访的吗?”
“对。”男同志伸出右手,激动个和丁一握手,“你好,丁一同志,我叫田胜利。你就是那个给报社投稿的丁一吧?”
田胜利,丁一在嘴里细细咀嚼这个名字,普通,常见,没特色,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此人到底是谁?
想不起来算了,当务之急是把好好服侍这尊佛,再把人高高兴兴的送走。要是惹得他不高兴,拿笔杆子随便写上几句坏话,相信她离滚蛋不远了。
“对,是我。”
“百闻不如一见,丁一同志,我看过你写的文章,行文紧凑文笔老练,文章掷地有声,读完后让人回味无穷呐。”
“田同志夸奖了。”
等等,田同志?甜同志?我还苦同志哦。
“丁一同志,来之前主任让我带话,欢迎丁一同志继续给报社投稿。”
“别丁一同志丁一同志的叫,就喊我小丁吧。”
“行,小丁,你也别叫我田同志了。”
“胜利同志。”丁一作势往旁边让让,“你里面请。”
“胜利同志,你走过来的吧?辛苦了辛苦了。”
“胜利同志,咱们先去办公室喝点水,休息一会我再待带你到处转转。”
“……”
丁一走在田胜利右手边,以极大的热情跟他讲话,站在对方的角度,全心全意为他考虑。
“小丁同志,我不累也不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去大厅看看。”
看来是个行动派,丁一给田胜利打上标签。
不由的庆幸,幸好主任没搞啥子列队欢迎,瞅瞅人家这一心只为工作的劲儿头,她相信,只要有一丁点儿形式主义,那笔下定没有好话。
“不忙不忙,胜利同志第一次过来,由我为你引路,你说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小丁,你穿的是供销社做的统一制服吗?”
“对。每次穿在身上,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满满的动力,我觉得我穿的不是衣服。”
“那是啥?”
“责任,为人民服务的责任。”
田胜利使劲一拍大腿,“小丁这句话说得好啊。”从兜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只笔,刷刷刷的记下来。
“小丁,你怎么没上班?”田胜利停下手中的笔,头也不抬的问道。
“咱们供销社的宗旨,全新全意为人民服务,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像回到自己家一般。”丁一定定的望着田胜利,“你,也不能例外。”
田胜利又开始笔走游龙。
供销社当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小丁,你出来了,那你站的柜台咋办?请人代班还是……”
“哦,这个你放心,十来天前我就调到办公室,大厅里的售货员皆各就各位。”丁一把耳边的碎发全部扒到耳后,“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一人照顾两个柜台,显然不符合咱们努力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小丁过来接我,没耽误你的事?”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丁一义正言辞的道。
田胜利翘起脑袋,定定的怔了半晌,“好句,好句,好句。”偏头对着丁一喝彩,连说三声好句。
“胜利同志要不要拍个咱们供销社的图片什么的?”
田胜利四处看了看,指着大门口道,“小丁同志,你站在那,我照一张全景图。”
“行,胜利同志但有要求尽管开口。”
拜丁一的近水楼台先照相为主,这下午她成了田胜利相机里的绝对女主角,哪怕后来拍售货员的群照时,她在“芸芸众生”中那也是相当突出。
半天下来,田胜利对丁一刮目相看。尤其是她频频爆出的金句,引得田胜利一遍一遍回味。
“小丁,这些话都是……”
“我自己体会的。”丁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全是从资料大全上看的。
没想到把田胜利唬得一愣一愣。
她决定了,明天,不,今晚开始,每天抽出半小时背资料。瞧瞧,多有用啊。
“……小丁在供销社屈才了。”憋了半天,田胜利憋出这么一句话,明显报社更适合你呀。
“在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干一行爱一行。”
“……”田胜利这回没话接了。
“胜利同志,可以帮个忙不?”
“当然可以,你讲,能帮一定帮。”
“这个照相机底片用完了可以给我吗?到时候我洗出来几张,贴在咱们的宣传栏上。”丁一想自己拿底片,但是不愿意说自己要,打着单位的名义要,显得更光明正大些。
“行。”田胜利想也不想的满口答应,“我多洗一份,到时候连底片一起给你。”
“谢谢胜利同志。”意外之喜呀。
田胜利挥挥手,带着自己的照相机和小本本离开。
丁一站在大门口,一直目送到他拐弯才转身,纳闷的想,这背影也挺熟的,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搜索大脑里的记忆,可还是丝毫无头绪。
不过她和田胜利的关系倒越来越好。
田胜利是个工作狂,年轻人一颗hong心向太阳,当晚在单位加班到半夜,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出来。
开头就用的丁一的金句。
他是个正直的人,也没个拿来为他所用的心思,特地在前面加上三个字,“丁一说”。
次日就捧着墨宝去找带他的师傅,高勇。
高勇是报社的老人,很看好田胜利,就喜欢精神有干劲的小伙子,当然,更满意他的办事效率和文章质量。
叼着烟屁股,“胜利,这话都是那位小丁同志说的?”
“是的。”田胜利重重点头,“小丁同志念过高中,有文化,听说上学时成绩特别好,她单位领导很器重她,同事们都喜欢她。”
在田胜利心中,丁一是个好同志,大大的好同志,毫不吝啬的夸奖。
“咱们报社就缺这种会写的人。”
田胜利认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高勇瞪了徒弟一眼,你这么觉得,你这么觉得咋没把人弄过来?
这边厢,丁一还没放弃回忆,没事时就大扫荡记忆,到底在哪里见过田胜利,也算是给自己找件事做,免得天天想东想西。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丁荣发带着信和粮食去找恩师,可恩师怎么都不肯接受。双方你推过去我推过来,足足推了一个多小时,她一下子急醒了。
手背放在额头上,定定的望着蚊香,希望丁荣发那边顺顺利利。
突然,灵光一闪,她记起来田胜利了,怪到总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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