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手撑在大腿上站起来,朝石诚使个眼色,“石头,有个箱子搬不动,你进去帮我搬一下。”
俩人一前一后进屋,丁一坐在门厅里,旁观者清,石诚应该遇到事了,可对方摆明了不让她知道。
隔了一两分钟,老太太和石诚又一前一后的出来。
“石头,你别担心我。”
石诚走到丁一旁边,“丁一同志,今天的学习任务取消,下次决不食言。”
丁一重重点头,“石诚同志一路顺风。”
石诚朝丁一使个眼色,头朝外点点,示意她出去说。
丁一收到信号,估计他肯定有什么话避着老太太,“我送送你。”
强烈的阳光照在石子路上,马路热得仿佛能把脚底板烫化,鸟儿伸长脖子呆在树枝上,嘴巴都不愿意张,汽车的鸣笛声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大声刺耳。
“丁一同志,能不能麻烦你这段时间看顾一下我奶奶?”石诚抿抿嘴唇,还是张了口,担心老太太受不住,他们又都不在周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丁一点头,老太太对她挺好的,也不是个麻烦精。
“你要去很长时间?”
“时间未定。”
“行,以后下班了我都去陪石奶奶说话。”丁一是个聪明人,人家不说的,她不问,纵然心里好奇,可是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
“谢谢你,她喜欢活泼的同志,我们兄妹除了大妹外,都太闷了,可大妹也不在这边。”
丁一送走石诚,转身去陪石老太太。
老太太拿着她那把缝补过的大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摇,蚊子在她耳边嗡来嗡去,可她一点反应也没。
丁一笃定,出的事还不小。
否则,以老太太的性子,早打起蚊子来了。
就不喜欢蚊子,叮一口老痒,人都没得吃的,蚊子还想有吃的?
石诚走后,老太太明显兴致不高,丁一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给她讲供销社里的八卦,以及大厅微笑服务三人组的竞争,和闹出来的诸多笑话,才让她勉强露出个笑脸。
直到又过了一个星期,老太太才无意中透漏了一句,石诚回京市了。
丁一多精明的一个人,就这一句话,知道大事不妙。听刘荷花说起过,石诚的爸妈都在京市,石诚是因为照顾老太太,特地来W市当兵。
突然回W市,只可能是他父母,有谁出事了。
老太太叹一口气,“丫头,吃了没,在奶奶家吃点。”
“石奶奶,我给你做。”
石家其他人怎么样,丁一不晓得,可老太太和石诚是好人,丁一衷心的希望他们化险为夷,平安度过。
每天下班后,第一时间跑去石老太太那儿打卡,一老一少倒也相得益彰。
老太太每天搬着板凳坐在门厅,也没精神和以往那般,去东家窜门西家唠嗑。
可石诚始终没回来。
每到日落,彩霞从天边落下,老太太的情绪也跟着一落千丈,又是一个没等到音讯的日子。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刘荷花突然跑到供销社找丁一。
“妹子,石老太太晕倒了。”
“啊?什么时候?送没送医院?”
“刚送过去了,我过来喊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刘荷花作为一个牵线搭桥的红娘,责任心很重,自认为必须把老太太的事告诉丁一,再怎么着,那也是她未来的太婆婆。
丁一二话不说,跟主任请假,“主任,我有点事,要请一天假。”
也不等主任回复,转身飞快的跑了。
瞧吧,这就是跟着主任的好处,要是换成其他领导,请个假还得想理由等批复。
主任的话尽数没在嘴边,急得直拍大腿,“嘿,这个小丁,跑得怪快,领导让她多写两篇文章了,人眨眼都没了。”
丁一狂奔到医院,老太太还昏迷着,情况不太好,送她过来的几位老大妈正叽叽喳喳,你推我我潘你。
站在那儿听了一耳朵,丁一听出来了,几个老人在讲出钱的事。
虽说街坊邻居几十年,可老太太家没个人在身边,万一他们出了钱,老太太不认,或者他们出了钱,老太太仍救不回来,那该咋办?
见到丁一过来,相互间使个眼色,就她吧。
一个个的围住丁一,都晓得老太太看好她当孙媳妇,孙媳妇就该有孙媳妇的样子,孙媳妇就该有孙媳妇的大度,人我们给你弄到医院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害怕担责任,呼啦啦一群人都走了。
不是她们冷血,实在是老太太情况有点不大妙,她们也怕出事。
丁一尽心尽力的帮忙,石诚的捡珠还珠之恩一直未报,中间她送过米面,低价卖过肉,可他愣是要不还回去,要不补差价,一点便宜没占。
好吧,机会来了。
虽说她也不想要这样子的机会。
报答完老太太这一回,在丁一心中,她和石诚扯平了。
你还我的珠子,救我一命。
我管你的奶奶,救她一命。
公平公正。
丁一有钱啊,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W市,比她有钱的人不多。
托丁荣发的厉害,一次次的倒卖,钱跟长了翅膀似的,直往她口袋里钻。
当下顾不上心疼钱,去找院里最好的医生,让对方帮忙老太太瞧。
也幸亏救得及时,医生说,再来晚一点,老太太后果不堪设想,有中风的征兆。
老太太傍晚醒来的,睁开眼睛瞅了半天才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左右瞧瞧,小丁正趴在床边睡觉。
偌大的病房就她们俩人。
老太太想出院,丁一拦着,医生说了,要观察半宿。
望着忙紧忙出的小姑娘,老太太靠在床头,“小丁,石诚他爸……”
“奶奶,你先养好身体别想些有的没的。”丁一连忙打断,不过心中暗忖,看来是石诚的爸那边不太好。
老太太坚持要说,不想瞒着丁一,把她当孙媳妇看,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我儿子他,他出事了,石头说要……要下fang。”老太太双眼噙满泪珠,年纪大了就想儿孙平顺,可事与愿违。
丁一眨眨眼睛,“石奶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几年后,这些倒霉都不倒霉了。
另一边,刘荷花回到家里,毕长征正坐在堂屋,听她一五一十讲完石老太太的事,放下茶缸,“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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