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湍急流抚摸着光滑的石头朝弯延的山外流去,山谷堆积的雪堆正垒在树杈上,松了就落下一些。
冰冷的山中散发着寒气,似乎有人到过这儿,一把旧雨伞撑在地上,寒风吹得它哆嗦。
但是仔细一看,那是头蜷缩在一起的老黄牛,它忽然抬头,乌黑的眼睛发现不了四周的情况,只是把头高高的仰着。
这时,一个男人从枯枝堆里走过去,与另一个男人聊天,“你家人救出来了吗?”
“哎,埋进去了。”男人抹一抹眼泪,“早知道花城是这个样子,就不住了,看,现在就剩这头老黄牛啊。”
“你住哪儿呢?”另一个穿的还算整洁的男人问。“在外面随便搭个棚,种点菜。”
那男人唏嘘的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台阶,赶老黄牛的男人摸了摸牛头,安慰自己,“幸好还有你陪我,这冬天真冷。”
早晨,凉依窝在被窝里赖床,窗户舍不得开,天空阴阴的,今天又要陪多小轩去上学了,可她就想赖在房间睡觉。
另一个房间发出“呜呜”声,多小轩稚嫩的哭声断断续续,他在多瓦身上又抓又挠,嘴巴张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多瓦静静看着他,对他很无奈。“你要别的小朋友笑话你是不是?”
靳关愣愣的发呆,冬天的冷空气不断吹拂着她,她看向楼下孩子们背着书包去上学,有女孩子喊,“你们大人可真幸福,不用去上学。”
“去,别在外面贪玩。”凶一点的大人嘱咐。风吹着靳关的碎发,笑容满面,“好好在学校玩啊,我就不陪你了。”
城市笼罩在白茫茫的雾中,另一个天地则雪花洋洋洒洒,落在鳞次栉比的田里,将干裂的一个个坑添上雪白,小孩子吃着甜滋滋的红色糖果踩雪,玩的不亦乐乎。
“花城没了。”一个老人絮叨着,她身后是新盖的房子,花城交通不便,所以她早就搬出花城,在隔一座山旁盖起了房子,气候是同样的,不过,想要从这儿出去,需要5小时,老人干脆不出门。
“还提那个干什么?本来好好的路,花城一没,旁边土地都塌下去,我那时候有没有劝你盖城里?你老人家就是不听啊?”她媳妇埋怨着。
“我妈住了一辈子了,怎么能说搬城里就搬城里?”他的儿子说,“他们说现在安全了,反正这儿又不止咱们一户,菜自己随便种点,能过得去。”
他媳妇也就不说话了,“奶奶。”小女孩走过来,“棒棒糖吃完了。”
“吃完了拿去。”她妈妈指指屋里,老奶奶开口说,“天冷怕孩子冻着。”
“小孩子随她吧。”女人说,脸上缓和了一下,笑容满面,一会儿转过脸去骂她,“你看看你,出门带个伞”。
凌旋终于穿着棉袄出来了,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她站在寒风中问,“多瓦,你真要走啊?”
多瓦没说话,只是朝后看了看凉依,凉依一直低头看着多小轩,狗狗被扔到车上,发出痛苦的叫声,而罪魁祸首多小轩被凉依抱了上去。
“嗯,拜。”多瓦走开后,进了车,只剩凌旋孤零零顺着墙蹲下,将头埋进臂弯里。
雨忽然下下来,像突然起了一股风,娄筱筱撑着紫色的伞走到她身边,问,“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
靳关听到娄筱筱打来的电话,赶紧打车赶过去,“上来吧。”
娄筱筱把凌旋扶到车上,靳关忍不住好奇的问,“谁欺负你了?”娄筱筱使了个眼色,车子才在大雨中离去。
看着雨落得满山的露珠,过了一会儿,就下起淅淅沥沥的雪珠儿,凉依见多瓦脸色煞白,问他,“一夜没睡了,休息一下,我们换个位置。”
多瓦不勉强,手揉鼻梁,躺到车后躺下睡觉,凉依抱着还没睡醒的多小轩,越过毛毯试了试他的脸,冰冰的。
山中慢慢飘起了雪,寒风吹落像撕扯雪堆,悄无声息持续了一段后,满山银装素裹,透着点点青翠。
多小轩做噩梦蹦哒了一下,忽然醒过来,本能的往后看,凉依坐到驾驶室的位置上,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披在多瓦身上。
天空阴沉沉像泼墨,就要倒进这雪白的世界里,多瓦醒来时,已是傍晚,晚上真的很冷,在后备箱里倒腾出几件凉依的棉袄。
热气腾腾的菜从保温壶里拿出来,“吃点吧,我呀,平时习惯了这么带,不然,我们都要饿死。”
“宝宝先吃。”多瓦说。“你们俩一块儿吃吧。”凉依说着拿出面包。
雪顿了一顿,多瓦躲在一边打电话聊天,他说“我现在在路上,下雪天,出门就得这么落魄,睡一觉感觉冷死了。”
“我现在不出门,躲被窝呢。”那头说,“国外也下雪,地好几尺厚,一群外国人说的话听不懂,呵呵。”
多瓦成功的吸引多小轩的目光,凉依则听出来问,“秦岚吗?他现在有俩个女儿陪他喽。”
“是呀,对了,佳慧怎么样了?也在家?”多瓦问。“看雪呢。”轻描淡写一句。
“好了,不说了,我先睡下,明天还要开车。”多瓦挂了电话,打算坐在那里眯一下。
凉依有点困了,不过,她还是让多瓦睡后面,第二天白天,白茫茫的雪晶莹剔透,开车时飞溅出一堆雪水。
“凉依,凉依。”多瓦推推凉依,她才从棉衣里起来,眼前熟悉的房子,回到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进了屋,
后屋的小男孩隔着窗户往下看,并大叫,“还在下哎。”
今年后屋门口挂了两个灯笼,灯一亮,火红的映照着喜庆的颜色,尤其晚上,把白雪映衬的恰到好处。
狗狗与多小轩一前一后玩闹着,多瓦昨晚只是累点,睡会今天又精神了。
这会儿跑到后屋,带着狗狗在雪地奔跑,“凉依凉依”多瓦在窗外叫着,凉依开了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侵袭全身,冻的人鼻涕都出来了。
“他们灯笼做的挺好看,我们要不要来两只?”多瓦问。
“我们地基不高,弄灯笼太俗气了。”凉依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全是因为家里过年的时候挂过,太丑了就换下来了。
“好吧。”一脸失落的回头,看欢腾的影子呆在雪地里。
第二天,凉依刚刚出门,就看见多瓦手抚下巴,朝门上看着什么,那时,天微微亮,深蓝的天空下是别人家的灯光,点亮整个屋子。
山里传来砍树的声音,多瓦说“那是有人想在那儿盖房子。”
凉依愣住,“那以后不是把路挡住了上不去了吗?”多瓦不说话。
多小轩抱着一个碗走出来,那里面有几根菜,昨天后屋的妇女给的,今天炒一炒就能吃。
等天亮时,一个3岁左右,穿着绿色棉衣光溜着脑袋,脸上脏兮兮的,抱着一个大红薯在啃的小男孩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们。
多小轩走过去,把青菜递给他,他吃了进去,“宝宝,过来,手上脏兮兮,洗手。”这是多瓦第一次打他。
凉依对着小男孩微笑,小男孩似乎听懂了,往地上拿雪抹一抹手,就跑开了。
凉依走进去,“说一句就好了嘛?干嘛呀?”一进去,多小轩的脸上被毛巾擦着,碗里换成放电饭煲里做好的梅干菜扣肉。
他拿勺子一口一口吃着,狗狗跑过来摇着尾巴,圆溜溜的眼珠子像被鼻子牵住似的,哈喇子快滴到地上前,多瓦把肉给了它几块。
凉依发现桌上新鲜的鲜肉,“你去买的?”“旁边杀猪的声音听没听到,凌晨两点半开始宰的。”多瓦指指那头。
“我没听到。”凉依承认。“你跟猪一样。”多瓦说。“他死了我听到不就完了吗?”凉依皱眉。多瓦忍住笑又发作不了,没有说话。
多小轩把肉扔到狗狗面前,多瓦转身才看到,“宝宝,你碗里没有了?”
“给它吃。”多小轩一脸任性。“好吧。”多瓦无奈的说。
房子里暖气开着,偶尔凉依做做青菜,多瓦喜欢烧肉,他俩连这个都能分工的很好。
附近砍树的人,这几天停了,只剩树枝头被风吹的摇晃的声音,“怎么?不砍了?”凉依问多瓦。
看雪堆上一块秃顶似的空白,多瓦则回答,“难度太大呗,人家愚公移山都需要毅力呢。”
郁小安打电话过来,凉依问,“怎么了?”“哎,朱辉最近好像打算回老家结婚了。”郁小安叹气的说。
“那就祝福啊,他们相处的蛮久。”凉依说,语气里不无惋惜。
郁小安闷在被子里挂了电话,后屋的小男孩在楼下大叫“多小轩。”
“哎。”多小轩走出去,多瓦跟在后头,“堆雪人怎么样?”后屋男孩问。
旁边的男孩问,“你不冷啊?”拽着他离开的时候,多小轩往地上抓一把雪球,扔过去。
“他好像生气了。”多瓦笑着,拉他出门走走,凉依走到河边,河水已结了冰,踩了踩,硬邦邦的差点滑倒。
阳光总有初露头的时候,像一束火光照在别人家墙上,枝头还有鸟儿的身影,树枝叉盘根错节。
凉依站在后屋人家的门口,一只手掰着她的腿,多小轩从后面害羞的钻出来看,“宝宝,你不是要跟哥哥玩吗?”
今天多小轩真是奇怪了,明明多瓦就在房间,怎么拉着凉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