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一个神社出来, 神官紧紧握着手里的用木雕速成的小雕像,缓了口气。
已经把消息传达给三个神社和佛寺的人,他看得出来有些巫女或者神官半信半疑, 毕竟是从没有听说过的神灵, 但在这个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还是依言把他描述的神明特征记录下来, 让人去祈祷。
这样就行了,人数越多, 神明们化身能具有的力量也就越大,才能和那个怪物对抗。
接下来还要去两个神社,可以的话他想走遍整个平安京的神社, 这样把握才大,但除了中央的几个大神社外, 还有几个小神社以及寺庙都在很远的地方, 现在光凭一双脚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那边。
神官有点犹豫, 但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他想太多,在外面徘徊太久容易引起妖怪们的注意,他很快用神术隐蔽行踪, 隐藏在阴影里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在不远处的独眼妖怪有意无意偏头看向他的方向。
‘咦, 这是阴阳师?神官?怎么出现在这里……’
因为狐生星罗的命令,众妖怪在打下平安京后也没有办法肆意妄为大开杀戒, 引起了很多有肝脏信仰的妖怪的不满, 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狐生星罗很明显已经成为了夜之国度的无冕之王,违抗他没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把神职人员都软禁在神社的事,其他妖怪都没啥想法, 大多以为是要圈养起来慢慢吃。
听说有灵力的人的肝脏是不同常人的美味,甚至能够大幅度增加妖力。
独眼妖怪想着突然咽了一口口水,悄悄跟了上去。
神官心急如焚,没有发现后面的跟踪,很快又来到了一个新的神社,绕过看守的呆呆面妖,寻着一般人难以发现的后门溜了进去。
一般来说,妖怪是很难潜入充斥洁净灵力的神社,但在平安京被狐生星罗攻下后,到处都充满了妖力,和千年后羽衣狐的情况类似,现在平安京里的妖力浓郁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神官根本没有发现顺带混了进来的妖怪,去到前殿,果不其然看到众人惊讶的表情,和之前一样解释他的来意。
这个神社是由一名老祭主负责,他今年差不多六十岁,是这个时代难得的长寿,一生不知道举行过多少次祭典,听说年轻时蒙受过神恩,这个年纪了依然很精神。
老祭主皱眉听他说完了来龙去脉:“不认识的神明联系你?”
“不是不认识,是菅原道真公大人啊,是我等供奉的神明,而且那七位神,虽然我不都认识,但至少能认出不少是来自不同的文化……”
“菅原道真不久前还是个怨灵,”老祭主一生供奉的都是能写在古事记里的正统神明,对这些后来成神的,尤其还是因为踩着皇室成神的怨灵嗤之以鼻,“跟妖怪混在一起也不奇怪。”
“怎么可能”
“那你是怎么一路平安地过来的,”老祭主敏锐地提出了疑问,“从你们供奉的天满宫到这里,甚至一路上还去了其他神社,你觉得在这个遍布妖怪眼线的城内可能吗?”
这个……神官确实感到了疑惑,但焦急让他把一路上的诡异给忽略掉了,被老祭主这么一说,才感受到种种不自然的地方。
比如戒备过于松散的天满宫,比如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
“可是,那些妖怪是为了什么……”
“怨灵不是已经做了最好的诠释了吗,”老祭主摇了摇头,“听说那位狐妖最初就是以菅原家的名义回来,你还不懂吗。”
神官的神色猛然煞白,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这样……如果真的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所谓的神明就等于一个笑话了。
‘真是敏锐的老不死。’狐生星罗透过蝙蝠面妖的眼睛关注着这一切,对发生的质疑也有心理准备,‘幸好放了一个妖怪进来。’
蝙蝠面妖停留的地方,正是之前贪嘴跟过来的独眼妖怪,当然他现在已经全身僵硬,假装自己是个石头。
在看到面妖的那一刻,独眼妖怪想起在妖怪间的种种传闻,用未知咒法奴役妖怪的魑魅魍魉之主什么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谣言……
‘喂,你的名字是?’
“不、不要把我变成傀儡。”独眼妖怪浑身颤抖地道,“我可听话了,指哪打哪,至今吃素二十余载,还有好几个家庭等我回去……”
好家伙,好几个家庭???
狐生星罗一时无言,竟不知道这家伙是根据人类的求饶记混了,还是乱编的,还是真的。
算了这不重要。
‘听好了,我需要你上去袭击。把他们逼到绝路,但不要鲨人,懂了吗?’
那些可是重要的欺诈点数。
独眼妖怪一脸迷惑,但在狐生星罗威胁的目光下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
神官明显还有有点不信,和老祭主继续谈论这件事:“但你这也只是猜测,而且菅原大人承诺过等力量回满,会帮我们讨伐妖怪,我们可以先祭拜他,如果之后他没有做到,那再说。”
老祭主没有松口:“让我的神社祭拜一个怨灵,不可能的。”
“这是为了整个平安京。”
“那为什么不是其他有名的神明降临?”
“这个……”
就在他们商讨不下的时候,突然殿内传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红白巫女服的少女被突然出现的独眼妖怪抓在手里,他嘿嘿笑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抱有这种反抗的念头。”
“正好我也饿了,大将把你们关在这里饲养,如果听话的话还能活久一点,真可惜。”
说着,他把巫女举在前方,朝老祭主和神官发起冲锋,两人急忙调动灵力,但在触及巫女的时候又无奈地收回来,被妖怪趁机一甩臂,重重地撞在墙上。
“嘻嘻嘻嘻嘻,正好吃几个解解馋,反正你们肯定在商量坏事吧,吃几个也没有妖会怪我吧?”独眼妖怪留着口水,神色迫真,而这个时候被狐生星罗操控的几个复杂看守的面妖也赶到现场,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老祭主眼看几个巫女就要被撕裂,强撑着被刚才那一击打得几乎散架的身体:“你们休想……!”
就在妖怪即将动手之际,神官脸色惨白,心中不停呼唤菅原道真的名字。
就在巫女们绝望之际。
奇迹降临了。
七道透明的身影逐渐在空中化为实体,神官怔怔地看着他们,感觉到怀里的神像似乎正在发光发热。
满面笑容,身着狩衣,右手持钓竿,左手抱表示吉祥的鲷鱼的寿比惠
头戴黑头巾,左肩背布袋,右手持木槌,脚踩米袋的大黑天
身披盔甲,一手捧宝塔,一手持宝棍的女武神毗沙门天
手抱琵琶的天女弁财天。注1
……
七位神明一一在空中现身,代表武神的毗沙门天只一脚把妖怪踢到地面,引得大地龟裂,妖怪眼球差点瞪出来,只一击就没有了生机。
大黑天轻轻摇着木槌,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受伤的神职人员感受到一阵温暖的白光,随后身上的伤痕全部痊愈了。
“神明……大人?”
“是我们。”回答他的是一个骚包的声音,最后登场的菅原道真穿着洁白整齐的官服,像个温雅儒和的学者,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多亏了你的努力,现在我们的力量终于积攒足够了。”
神官的嘴唇颤抖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明降临的景象,完全符合他心中的预期,八位神明身上的威压和神力的波动让人难以直视,但他们只要一出现在这里,就没有人能否认他们神明的身份。
老祭主也不敢置信,随后艰难地撑起身子,向八位神明的方向施以大礼:“原来傲慢的人最后居然是老朽,真是万分抱歉,之前居然怀疑各位。”
他生前确实受过神明的恩惠,因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真正的神明是什么样子,在八位刚一现身的时候,老祭主就确认他们并不是妖怪假扮。
那种神恩浩荡的冲击力,是妖怪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的。
“不用,吾等是来解救苍生的,无须凡人承认。”毗沙门天冷哼道。
虽然所谓的神恩,其实是狐生把那枚神格搞碎了注入八个傀儡身上。
但他选的时机恰好是接近五百人的极限的那一刻,在八位神明现身的那一刻,全场的神职人员都变成了他们忠实的信徒,谎言成真生效。
八位神明真的已经成为了所谓的‘神明化身’,虽然控制权目前还在狐生星罗手上。
这时,众人突然耳目一寒,一种被毒蛇窥伺的冰冷感袭上心头,八位神明齐齐看向某个方向,如果忽视神社里的遮挡物的话,正好直线距离就是狐生星罗所在的高楼。
“那就是这一代魑魅魍魉之主吗,看来被发现了啊。”布袋和尚笑呵呵道。
“正好,原本我们就是来讨伐他的。”毗沙门天说道,随后身影率先消失,大黑天无奈摇头,“还是那么急性子,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们最好就在这里别出来,等会的战斗动静估计不小。”
说罢,八位神明一一消失,众人心头压制的那种沉甸甸感终于消失,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股莫名的期盼顿时涌上心头。
连神明都出现了,一定能诛杀邪魔,让平安京回到以往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1:七福神的描述来自百度百科,哦,除了毗沙门天的性别,随便写写四位行了,就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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